皇宮,太極殿。
作爲聖皇宮中的兩大主殿之一,太極殿一直作爲歷屆帝皇辦公之地。
不同於乾坤殿張揚的豪華,太極殿是深沉、浩瀚、莊嚴的。
此時此刻,偌大的太極殿內,只有擺放在東側的巨大楠木書桌兩旁,點着兩盞落地琉璃燈。
琉璃燈內的燈光將書桌之後夏侯翎的面容照亮,使得他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那一雙眼睛,也更加深邃。
在夏侯翎面前的桌案上,右側的位置,擺放着一疊摺子,這些摺子他早已經看過,都是那些個被要求辭官回鄉的官員,披着夜色,連夜入宮送來的。
而在他的眼底,則是一卷平攤開的聖旨。
聖旨之上,還未寫字。
夏侯翎瞧着它,似是在想什麼,又似是什麼也未想。
好半晌,這纔拿起一旁的毛筆,蘸了墨汁,開始落筆。
夏侯翎的字,字如其人。
他的每一筆每一劃之中,都將一股霸氣演繹得淋漓盡致,而這霸氣之中,又不乏內斂穩健。
下筆有神,筆鋒凌厲,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當他將筆放下之時,一陣輕風,突然從一側未關閉的窗戶外,徐徐吹來。
吹得那琉璃燈內的火苗輕輕晃動。
晃得夏侯翎落在地面上的黑色影子,也輕輕一蕩。
夏侯翎的目光,慢慢從眼底的聖旨之上,落到太極殿內一處不起眼的陰影裡,他的聲音很平靜:“你來了。”
顯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夏侯翎的話音落下,那陰影之中,一人徐徐走出。
白衫,黑髮,綴着一襲與生俱來的不可冒犯的尊貴。
正是南曌。
“恩,我來了。”南曌徐徐點頭,目光清明。
“我知道你會來的,所以,我在等你。”
“你什麼時候想到的?”
“在流觴亭見到你獨自一人的時候,我就想到了。實際上以你之能,這個問題也不會想到的這麼慢,只不過,你並沒有同墨長空交手,知道的時間也較晚……外加上你的心,本就不在這上面。”
“……依你看,這墨家想做什麼?”
“墨家明面幫助南悻對付我等,可暗地裡,又阻攔我去救舒兒,再度拉大我同南悻之間的隔閡。如此一來,原本是兩方競爭,一方靜靜等候、漁翁得利的畫面便陡然一改……最壞的情況,便是三方亂戰的混亂局面。以我之見,這墨家的真正目的,恐怕是想讓我南聖帝國發生內亂!”
南曌眸光深深,聲音微冷:“我也是如此想……但就是不知,這墨家如此用意,最後究竟是想做什麼?難不成……他們其實是星耀或者皓月帝國的人?”
“這倒不一定。”夏侯翎沉聲,“墨家隱藏了這麼多年,總不可能輕而易舉將他們的底牌顯露於人前,我們有的是機會,慢慢觀察,慢慢研究。除此之外,還有一事值得提一提——你知道,墨家妖孽墨離夭的武器是什麼嗎?”
能夠被夏侯翎單獨提出來的武器,必定不是凡品。
南曌只微微思忖,便道:“十大神器之一?”
“的確!”
“是其中哪一把?”
“十方俱滅。”
“十方俱滅?這神器可已經消失快足足七百餘年了,沒料到,竟會在墨家妖孽手裡,這墨家淵源……似乎值得深究啊……”
南曌和夏侯翎對視一眼,皆瞧見了對方眼裡的警惕之意。
他們雖然都有着同等的驕傲、不可一世,但卻從來不小瞧其餘對手,尤其還是底蘊豐厚、歷史悠久的神秘對手。
不管墨家是不是真的如他們所猜想的一樣,包藏禍心,但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歸是沒有錯的。
不過無論是南曌還是夏侯翎,都是聰明人,兩人既然已經生出了同樣的心思,就斷然沒有就這件事不間歇討論的道理。
有關於墨家的深究,話到此處,已可暫歇。
南曌的目光,不由得輕輕落在了夏侯翎身前,那書桌上平攤放着的聖旨之上。
那黑色的毛筆字蒼勁有力,筆鋒之間甚至還染着一絲凌厲殺機,晃眼看去,還以爲瞧見了一羣駿馬於沙場奔騰。
只不過這其中的內容?!
一目十行,看完之後,南曌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他傲慢地擡起一隻手,瞥着夏侯翎,指着那聖旨上的字:“岳父大人,您老,這是什麼意思?”
“……”夏侯翎可真不喜歡被南曌用‘您老’稱呼。
不過對於南曌的問題,他還是很樂意回答的。
咧嘴一笑,那冷峻的五官之上,染上一抹燦爛的笑容。
南曌眼一花,瞬間還以爲瞧見了自家小東西……以至於那眼裡的寒光,都情不自禁地散去了不少。
緊接着便聽夏侯翎道:“怎麼?難道不行嗎?夏侯舒不僅僅是本王的女兒,更是本王認可的繼承人,如今本王大權在握,隻手遮天,就光明正大地向天下人宣佈,夏侯舒乃是本王認可的唯一繼承人,有何不可?”
夏侯翎傲然到了極點:“嗯哼,不僅如此,等一月之後,本王還要讓我的舒兒在全城矚目之下,接受夏侯王府的承襲儀式!”
“嗯哼,女兒又如何?難道女兒就不能做小王爺了?本王說能!那就能!”
向全天下人公佈自家舒兒的女子身份,同時保留其繼承權利,這是今日夏侯翎想出來的自認爲最滿意的折中辦法。
此法不僅讓自家舒兒的性別公之於衆,更讓她同時享有夏侯王府的繼承權。
從此天高海闊,她還是一樣的飛翔!不會有任何阻攔!
“可……”可南曌雖然明白夏侯翎是什麼意思,但他很不樂意!很苦惱啊!
今日夏侯舒的女子身份被發現,對於他而言,實在不是一件高興事兒,昨夜在怡紅樓宇時,若非他自身修養到家,早就對那幾個叫自家小東西‘姑娘’的男人下狠手了……
哎,自家小東西做男子的時候都不得了,都有那麼多個不要臉的男人死死往上湊,如果是被人知道了是女人,那可如何是好?
以後,到底還讓不讓他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