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楚湘王

席白川在一旁眼睛都沒睜一下,淡淡道:“送回房,找點跌打損傷的藥給她。”

“找個太醫去看看吧,別傷筋動骨了。”不知怎的,玉珥忽然有種愧疚感——造孽哦,那麼如花似玉的姑娘,那麼弱不禁風的美人,自己真是太殘忍了,居然讓她去打水,太惡毒了。

席白川掀開眼簾看了她一眼,宮女已經連忙跑了,玉珥重新抓着他的頭髮洗水,在心裡把自己譴責了千萬遍。

玉珥幫人家洗頭也是第一次,都是想着以前湯圓是怎麼給自己洗頭的,模仿着來的,所以洗了好半天才洗完,還把兩人的衣服都弄得溼漉漉的,用乾毛巾幫他擦乾頭髮,道:“去換身衣服吧,免得回頭着涼了。”

席白川沒應她,玉珥將腦袋湊了過去,發現他眼睛緊閉,呼吸均勻,竟然睡着了。

玉珥有點囧,其實她也沒洗很久,怎麼就睡了?

睡了就睡了吧,反正這是他的寢殿,從牀上抱着一牀被子蓋在他身上,玉珥喊了兩個宮人進來清理現場,自己則進了內室,伸手就解開自己的腰帶——她的裙裝是梨花白色的,沾了水就有特別明顯的水印,此時她腹部的衣料都溼透了,雖不至於看到內衣,但模樣看起來卻很邋遢。

這偏殿雖說也位於東宮,但距離她的寢殿,卻還要經過兩段走廊,她可是很注意自己儀容儀表的,所以還是想將溼透的衣服換掉,穿席白川的衣服回去,反正她時常男裝打扮,就算衣服寬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換好了衣服,玉珥就走了,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麼人,偶爾有一兩個宮人經過,也都是低頭行禮,所以她很順利地回到了自己的寢殿。

只是她不知道,其實孟杜衡目睹了她從離開偏殿,到回到自己的寢殿的全過程,眼底閃過一抹趣味。

之前就聽說,嫡公主和九皇叔的關係很曖昧,這三更半夜,嫡公主穿着九皇叔的衣服從九皇叔的住處離開……怎麼想都很耐人尋味啊。

低笑了一聲,孟杜衡負手走出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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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熙二十一年春初,撼動順國上下宮宴投毒案終於拉下帷幕,主謀孟柘殞處以極刑,這是自高祖以來,順國影響最大最惡劣的犯罪案,牽連衆多,影響廣大,意義深刻。

而主辦本起案件的嫡公主孟玉珥,也在闊別將近兩個月朝堂後,載滿功勳歸來。

金鑾殿上,順熙帝封賞有功之臣,因爲席白川早已經是正一品親王爵,在爵位上無法再晉升,所以只能從升了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兼職的品級,又賞了金銀珠寶,解決完一個,皇帝陛下開始嚴肅思考要封玉珥什麼了。

其實早已在一月之前,關於孟玉珥該封什麼官位已經被朝臣們提上了議程,順熙帝也在鄭重地思考這件事,他是屬意玉珥爲儲君,想要封她爲皇太女,但這件事和左右相商議之後,聽了他們的諫言卻覺得些不妥。

原因之一,順熙帝正值盛年,身強體壯,在這個皇位上起碼還有二三十年的光景,過早立儲君怕會重蹈高宗的覆轍。

高宗時期就因在過早立了太子,導致太子心浮氣躁,不耐等高宗駕崩,竟然帶兵圍宮,逼迫高宗退位給他,那年高宗九死一生,太子被廢遭誅,而緊接而來的就是朝局動盪,天下不穩,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後世引以爲戒,都不敢過早定下儲君,畢竟立太子容易廢太子難。

原因之二,玉珥尚未婚配,她將來的夫君是何等人物?是否會對玉珥忠心不二?玉珥是否能製得住駙馬?這都是個未知數,若是將來她的夫君狼子野心,覬覦孟氏天下,那孟氏數百年的基業,怕是要毀於一旦。

所以考慮再三後,順熙帝採納了左右丞相的諫言,暫緩幾年再立儲君。

思索了片刻,順熙帝道:“封嫡公主孟玉珥爲楚湘王……”

跪在金鑾殿上的玉珥微微挑眉——楚湘王?

順國親王有十餘位,封號都是單字,她父皇怎麼給了她兩個字的封號?

散朝之後,官員們紛紛來道喜,玉珥都含笑一一回禮,客套寒暄了大半個時辰,玉珥纔回了東宮,一進暖閣就看到席白川坐在她的美人榻上吃橘子,聲音略帶笑意:“楚湘王殿下,回來得真早的,我還以爲要再等你半個時辰呢。”

“打趣我?”玉珥摘掉沉重的紫金冠,在軟榻上坐下,揉揉自己有些酸的腿,“昨日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誰嗎?我怕被他們纏得太久,就藉口先回來了。”

席白川將一片橘子塞到她的嘴裡,這橘子酸甜多汁,潤喉實在舒服,玉珥將他手裡整個橘子都搶過來吃,一邊嚼一邊問:“我們什麼時候出宮?”

“不急,休息片刻。”席白川肩膀扭動了幾下活動筋骨,語氣略帶抱怨,“昨晚你走的時候也不叫醒我,害我穿着溼透的衣服窩在小榻上睡了大半夜,醒來時腰痠背痛,還打了幾個噴嚏。”

玉珥心虛地摸摸鼻子,其實她是看他睡得熟沒忍心吵醒,誰知道反而弄巧成拙。

想起今日早朝的事,席白川饒有興趣地問:“你知不知道陛下爲何封你爲楚湘王?”

玉珥搖搖頭,雖說她是順國第一個被封爲親王的公主,但這也只不過是一個封號,不覺得有什麼意思,頂多就是好聽。

席白川一副‘我就知道你這粗神經不懂’的表情,摸着下巴問:“順國最長的江流叫什麼?”

“楚女江啊。”橫穿江南道和廣西道,從高祖開國以來就一直是順國最長的江流。

席白川又問:“那順國最高的山脈是那一座?”

“湘子山……”玉珥說完一愣,忽然明白了什麼,眨眨眼睛看着他,用眼神詢問是不是那個意思,席白川淡定微笑,輕輕頷首。

於是,玉珥忍不住嘴角一揚,露出了愉悅地笑。

順熙帝大概是把對所有兒女的寵愛都用在了她身上吧,對她可謂是煞費苦心。

江山江山,從最長的江流取了‘楚’字,從最高的山脈取了‘湘’字,爲她封號‘楚湘’,雖是隻是封王,但其實已經在告訴她,這十萬裡江山,非她莫屬。

真是含蓄又直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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