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醉生夢死,瀟湘一夢,塵世荼蘼。
這裡猶如囊括了衆生態,有爲了喜而樂的,有爲了悲而樂的,玉珥冷眼看他們紙醉金迷,在虛妄的世界裡尋找自己的極樂。
忽然絲竹聲漸變,從輕快歡愉的琴聲漸漸變成了低沉激昂的鼓聲,這種曲調有些像戰士出征前壯士氣的鼓聲,但又因爲被融入了箜篌和排簫,柔化了血氣。
玉珥放下金樽,看着忽然從天而降的薄紗綵帶。
有七八個身穿大紅色舞衣,容貌姣好的女子抓着綵帶飛下,穿着單薄且暴露,但卻好似都感覺不到冷一樣,赤着腳在舞臺上翩翩起舞,她們的手腕、腳腕還有脖子上都帶着鈴鐺,隨着她們的動作,鈴鐺也整齊都發出聲響,彷彿也是這首曲子中的一個音符,融合得十分合拍。
忽然有人驚呼一聲,隨即掌聲雷動,玉珥順着聲源處看去的,只見一個穿着金色舞衣的女子用輕功從門口直接飛上了舞臺,長長的水袖在半空劃過,乍一看還真有幾分仙氣。
這個應該就是杜十娘。
杜十娘站上舞臺,節奏便是加快,她們柔軟靈巧的身子翩翩起舞,精彩之處應接不暇令人眼花繚亂,玉珥看清她的面容,不由得發自內心讚一聲極美。
“好!”
叫好聲陣陣,看客們都沉醉杜十娘絕美的舞姿和麪容。
一曲結束,伴舞的舞姬們抓着綵帶飛上去,杜十娘則在場內又飛了一圈,落在一個達官貴人身邊,嫣然一笑地敬酒,趁着客人爲她迷亂之際又飛身離開到了另一個客人身邊,不在任何人身邊逗留,卻招惹了一個又一個,任性又妄爲。
這次,她起身將要飛走,手卻被客人抓住:“十娘,十娘你真美啊……你陪我一晚吧,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玉珥看到杜十娘臉色一變,但很快又重新笑起來,手一拂巧妙地掙開了客人,飛身而去,但客人卻不依不饒喊着鴇母要讓杜十娘來陪他,鴇母賠笑着說:“十娘是賣藝不賣身的,爺您看看我們這其他姑娘,姚紅就很不錯,不如我爲你們安排一間上房?”
“裝什麼清高,這裡說難聽點就是個青樓,都是一羣婊子!”
玉珥一聽這聲音就知道這個鬧事的人是誰——是她第二任準駙馬的弟弟,邵遠候的小兒子杜子豪。
杜子豪本就是帝都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每天和一羣身份差不多的官宦子弟流連花叢,他哥哥死了,爵位世襲便落在他的頭上,有了個世子的稱號他更是狂妄,京兆府尹提起他的名字,頭髮都要豎起來。
杜子豪開始撒潑,無論鴇母給他介紹多少個姑娘都不要,就要杜十娘,鴇母無奈只能把杜十娘請出來,杜十娘只是笑了一聲,說道:“別說是邵遠候世子,就算是邵遠候親自來了,姑娘我也不會委身相陪的。”
這一句便是徹底激怒了杜子豪,對着杜十娘滿口的污言穢語,更可氣的是杜子豪帶來的那羣狐朋狗友也跟着幫腔,一時間原本和樂融融的瀟湘夢就變成了鬥場,玉珥只是皺眉——她不好出面,這裡有不少官員都認識她,她可不想落人話柄。
瀟湘夢在帝都屹立不倒這麼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脈和靠山,真鬧起來還不一定會吃虧,只是開門做生意都是求財,能少得罪就少得罪,眼看情況越來越糟,鴇母忽然對一個小廝說了一句什麼,小廝立即跑上二樓的上房,玉珥想大概是找靠山去了。
能在這兒被鴇母當成靠山,來頭顯然不小,玉珥摸着下巴想,是哪隻大老虎呢?思索着擡起頭看着小廝跑進去的那間上房,半響後門大開,一男一女從裡面走了出來,男子錦衣華服美如冠玉,領子半敞風流瀟灑。
“這不是世子殿下嗎,來了怎麼也不來打個招呼,陪本王喝杯酒呢?”
玉珥猛地低下頭,幾乎要把腦袋藏在茶几下,表情很艱難。
聽人家說最苦逼的事情莫過於出門嫖娼遇到熟人,玉珥此時深爲贊同——他孃的席白川怎麼會在這!
那妖孽今天格外魅惑,半敞着領子露出胸口的肌膚,長髮沒有束冠披在肩上,懷裡還貼着一個極美的女人,就是臉有點白,看着像縱慾過度。
再說說那女人,從打扮都穿衣都立志彰顯‘我很性感’,淡藍色的訶子包裹着圓滾柔軟的胸部,寬袖的上襦竟然還是薄紗材料,手臂肌膚若隱若現。
玉珥默默掀起自己的袖子,把肌膚裸露在外面一會兒……
因爲寒冷,雞皮疙瘩頓時在手臂上跳得很猖狂,但是玉珥很欣慰——還以爲順國的氣候變暖和了呢。
玉珥搓搓手,想着回頭和瀟湘夢的姑娘們討教一下禦寒法。
而那邊,席白川的出現已經引起了是騷動,很顯然在場八成以上的人都認識他,杜子豪愣了一下,這個風流子第一視線是落在席白川身邊的女子的身上,那眼睛瞬間就直了,女子感覺到他的視線,躲到了席白川的身後,前胸直接貼上他的後背。
“如果世子殿下不嫌棄,不如上來,本王請你喝一杯,再讓如玉舞一曲助興如何?”席白川笑着看他,“至於十娘……就當是給本王個面子罷了吧。”
這等美事杜子豪簡直求之不得,這下都不看杜十娘一眼,撩起長擺就跑上樓去,玉珥的視線最終被阻隔在關上的房門前。
哦,原來重金包下花魁顏如玉的人就是她家九皇叔啊……玉珥丟了一錠銀子在桌子上,氣沖沖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