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宋綬對宋仁宗施然一禮後,氣昂揚的說道:“夏宣徽使的奏摺上雖然有些過了,但臣認爲符合道理的話也有不少。現在陝西乃是我大宋重中之重,需要有泰山一般的重臣坐鎮,又需要年輕的將領,發揮其銳氣,挫敗西夏蠻子的驕橫。而王爺無疑是符合這些條件的,而且觀王爺往日的戰績,無不是以少敵多,並且還取得不俗的戰果!”
頓了頓,宋綬接着說道:“試問王爺又怎麼沒有資格在陝西擔當重任呢?而且官家,不是微臣敵視夏經略安撫使,而是就這樣一點小事,也要上奏朝廷告老還鄉。這算什麼意思呢?要是朝廷應諾了,那朝廷威望何在?恐怕會生出唐末藩鎮之亂也!”
小事?
趙禳苦笑,這事情處理不好,夏竦可就要被趙禳架空,就算不被架空,本來一個蛋糕卻要兩個人分。再加上夏竦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心胸也不見得廣闊,作出這樣的舉動也不奇怪。
“咳咳!”張士遜咳嗽兩聲,站出來說道:“官家,夏子喬之所以上疏也是爲了大宋着想罷了!須知令出二人,乃是軍中大忌。今日你言東進,明日他說西出,結果兩天過去,不過是回到起點,浪費光陰罷了?而且還會讓下面的將士不知所措。沒有堅定的目標,怎麼能夠戰勝敵人呢?”
頓了頓,張士遜接着又說道:“故而其言辭雖然有些過激。但也談不上威脅。如果官家信任衛王千歲,那麼夏子喬此舉更不會讓官家爲難,他也有個臺階下。如果官家認爲夏子喬可當此大任,這一道上疏。反而是堅定了夏子喬對官家的忠心。老臣認爲,宋知院方纔的話,有些過了!”
呂夷簡出列反駁道:“郢國公此言差異,雖然這樣說貌似沒有錯,但朝廷安撫了夏子喬,他日豈不會有其他人,一旦有什麼不順心,就上表告老還鄉的?這朝廷都成了什麼?”
宋仁宗聞言登時左右爲難了,因爲張士遜和呂夷簡說的也沒有錯,而且宋仁宗也不敢把陝西交給趙禳。須知現在西軍佈置了不少兵馬。就趙禳在樞密院看到的陝西文書。上就記載了目前大宋在陝西一共佈置了二百七十三營馬步軍。這些是禁軍,廂兵和夏竦提議建立的蕃兵還沒有計算進去。
二百七十三營,一營滿編爲五百人。理論上有十三萬六千五百人。當然了實際兵力自然不可能這麼多,禁軍除非是個別不去,否則一般都是不滿編的,但在陝西*萬禁軍還是有的。而目前大宋理論上有五十萬禁軍,其中汴梁城二十萬,河東、河北加起來共有十五萬左右,南方一帶只有一二萬人罷了。
可以想象得了陝西經略安撫使掌握的兵力是多麼龐大了,如果這經略安撫使一旦有什麼不臣之心,不敢說一定可以顛覆宋朝,也足夠叫宋仁宗喝一壺了。
呂夷簡和宋綬的話也叫宋仁宗感覺爲難。夏竦掌握這麼多的兵力,朝廷如果一下子屈服的話,朝廷威望豈不是無形中降低了嗎?對於掌握如此巨大兵力的夏竦,宋仁宗要說沒有一點忌憚,那是不可能的。
特別夏竦出身也有些特別,夏竦是江州德安人,也就是俗稱的南人。無論是什麼朝代,什麼年代,地域之分都存在的。特別是古代,鄉土情節很重,南方士子在北方多有打壓情況出現。故而夏竦被提拔到陝西經略安撫使這個位置,也有他目前不羣不黨的情況。
只是在之前,夏竦卻是太后黨的人,不過和呂夷簡是有名的死對頭。夏竦是文人出身,劉娥當初想提拔他爲參知政事,不過呂夷簡極力反對。劉娥不得不提拔夏竦爲樞密副使,樞密副使雖然也當得一聲相公的稱呼,只是怎麼比得上參知政事來的爽利呢?
正所謂斷人管路如殺人父母,兩人關係可想而知了。
爲此劉娥駕崩後,呂夷簡上位將一些太后黨的老人都拉會朝廷,不敢說官復原職,至少也不用在外面顛沛流離了。只有夏竦是例外的。先是罷爲禮部尚書、知襄州,沒有到一年時間,又改到潁州任官。又到青州擔任了一任知府,在期間修建了歷史上第一座虹橋。宋仁宗這才把他調回來當三司使,後來李元昊造反,呂夷簡順勢一腳將他踢到陝西。
夏竦拜奉寧軍節度使、知永興軍,加個節度使,品階不低。只是怎麼可以和三司使相提並論呢?更別說現在宋朝的節度使都是寄祿官,除了收工資的時候錢多一點外,出門可以威風一點外,啥用處都沒有。三川口之戰爆發前,改爲忠武軍節度使、知涇州、並秦鳳路。
這裡頭的道道宋仁宗自然知道了,故而雖然提拔夏竦,但要說完全信任,這是不可能的。
正的爲難間,呂夷簡忽然開口說道:“官家,老臣有一個折中的辦法,不知道可行否?”
趙禳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卻是被呂夷簡、張士遜等人一套組合拳給打懵了。他雖然有機會在此刻開口,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在情況不明的時候,隨意開口非但挽救不了自己的命運,說不定還會自己推了自己一把。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了,那可就憋屈了。
只見呂夷簡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從容說道:“官家,衛王千歲的能力朝野上下是有目共睹的,不過也有缺點,那就是對戰的敵人都是烏合之衆。雖然以少勝多,但也給人一種應該如此的錯覺。故而老臣認爲,衛王千歲雖然有擔任招討使的能力,但下面的將領不知道,故而先安排衛王千歲擔任其他職位,打好基礎!”
雖然宋仁宗並沒有準備任命趙禳爲陝西經略安撫使的想法,但呂夷簡的話還是叫宋仁宗感覺很中聽。自己雖然不願意任命,但也不想把這個想法過於表露出來,畢竟是自己的弟弟,宋仁宗還是要顧忌親情和麪子的。
宋仁宗一臉我也是這樣想的頜首,道:“呂愛卿的話,實在是朕心中所想啊!不知道你認爲七弟應該擔任何職位呢?”
“涇原路、秦鳳路經略使如何?”呂夷簡假意提議着。
這話剛剛出口,張士遜已經反對。“不可,之前已經商議妥當,起用原涇原路、秦鳳路經略安撫司判官尹洙爲秦鳳路安撫副使,主秦鳳路一應十五。陝西經略安撫副使韓琦分管涇原路一應軍政事務。今國事已定,如果貿貿然更改,沒有信服理由,如何叫三軍將士信服?”
“如此呂愛卿有什麼其他的提議呢?”宋仁宗問道。
呂夷簡咳嗽一聲,施施然的說道:“尹洙還不是安撫副使嘛?既然如此,就讓衛王千歲爲安撫使好了。”
趙禳插口道:“官家,陝西兵精糧足,臣弟前往,怕是會起反作用!請官家三思!”
趙禳豈會不知道呂夷簡的險惡用心呢?尹洙雖然是安撫副使,但卻是行使安撫使的權力。現在看似官職不變,但權力卻是大變了,頭上多了一個人,試問尹洙會服氣嗎?
而尹洙之前擔任的涇原路、秦鳳路二路經略安撫司的判官,其上官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擔任陝西經略安撫使的夏竦!夏竦會對趙禳感冒嗎?上面有夏竦打壓,下面有屬下陽奉陰違,趙禳就算是有千般、萬般的本領都沒有用了。
宋仁宗聽了趙禳的話,也遲疑起來。
呂夷簡豈會讓自己這一番苦心付諸東流的呢?
趙禳的話剛剛落下,呂夷簡已經準備好說辭。“衛王千歲,你方纔的話,老臣可就不認同了。夏(守贇)大人的奏摺上對衛王千歲極爲推崇,如此說來衛王千歲的確有能力的。而且陝西目前這個情況,也需要一名好像王爺這樣,要威望有威望,要能力有能力的宗親坐鎮纔好的!”
宋仁宗禁不住點點頭,說道:“七弟,呂愛卿他話所言甚是,朕看你莫推遲了!有什麼難處儘管說,朕會盡量滿足你的!”
宋仁宗也知道讓趙禳離開汴梁城到邊寒地區去,的確是太吃虧了,故而此刻很是好說話。爲此特地作出補償,說出朕會盡量滿足你這樣的話。雖然不是無限度的滿足,但宋仁宗是什麼人啊?一國之主,就算是有限度的滿足,也是了不得的恩賜。
張士遜此刻也插口說道:“王爺,雖然秦鳳路不必汴梁城繁華,但此刻正是爲國效力的時候。而且老臣相信,那西夏賊雖然兇悍,讓很多人感到畏懼,但王爺絕對不會害怕西夏賊的!請王爺務必別推辭!”
張士遜這話一出,趙禳還真一時間找不到推辭的話。再推辭可就變成了貪圖富貴、畏懼西夏的人了。這對於趙禳這些年來努力培養出來的名聲,可是有巨大的打擊。
趙禳只得無奈的頜首道:“官家和諸位相公如此說,是對臣弟的信任,臣弟豈敢推辭呢?只是有些要求,不得不鬥膽提出來!”
宋仁宗也沒有意外,很是爽快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