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不過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穿着一身素白棉裙,一頭烏絲挽在腦後,皮膚白皙,五官精緻,單以容貌論,這少婦堪稱風華絕代,葉開心可以對天發誓這是自己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可惜唯一破壞美感的是,少婦的精神似乎有些問題,她目光中充滿了呆滯迷茫,一直擡頭望着天空,似乎在努力回憶着什麼,對於葉縱和葉開心的到來,她連看都沒看一眼。
雖然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但葉開心卻覺得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她了似的,體內氣血涌動,心絃似乎被什麼東西撥動起來,這種感覺,比在見到葉縱的時候來的更加強烈。
“葉老爺子,這是……”葉開心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葉縱,不知道他帶自己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葉縱看着蕭韻兒,目光中帶着深深的痛苦自責和愧疚,半晌才道:“她叫蕭韻兒,是凌兒的……妻子……”
葉開心怔了怔,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居然會是葉縱的兒媳婦,他知道葉縱口中的“凌兒”就是他的三子葉凌,心想那個葉凌一定是位英俊瀟灑的男子,否則怎麼能夠配得上這樣絕世無雙的女子?
兩人就這樣看着蕭韻兒,葉縱眼泛淚光,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葉開心也沒有出聲追問,心裡只是在想:我根本沒有見過這個女子,可爲什麼她會給我這樣熟悉的感覺?彷彿與生俱來我們就是認識的,爲什麼?
“韻兒出身於普通家庭,所以當年她和我們凌兒在一起,我們家族的所有人都持反對態度……”葉縱抹了抹眼角,唏噓了一陣,接着又道:“凌兒的脾氣像極了我,倔強無比,認準了的事情,絕不會低頭,我們在這件事情越是給他施加壓力,他反抗的就越激烈……不過那時候誰我們看得出來,凌兒和韻兒都是很喜歡對方的……”
葉開心不知是什麼原因,看着不遠處的蕭韻兒,忽然間覺得心裡堵得難受,衝動之下,脫口道:“既然他們相互喜歡,你們爲什麼都要反對?是了,你們大戶人家有身份、有地位,不管幹什麼事情都講究個門當戶對……狗屁的門當戶對,爲了這東西,連幸福都可以毀掉嗎?”
葉縱沒想到他的情緒會變的如此激動,愕然看着他,喃喃道:“你這個樣子……像極了當年的凌兒……”
葉開心沒好氣的道:“我要是你們兒子,我只會反抗比他更加激烈!逼的急了,我會拋開一切,帶着自己喜歡的人遠走高飛!我真不明白,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要講什麼門戶之見?我想知道,爲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葉縱重重嘆息了一聲,苦笑道:“你說的對啊,我們這些人當時爲什麼頑固不化,要拘泥於這些條條框框呢?後來我也後悔了,也想通了,可是……可是一切都晚了……”
葉開心知道後來一定發生了讓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屏息斂氣,靜候他說下去。
葉縱續道:“有一天凌兒把韻兒帶到了家裡來,說他已經和韻兒領了結婚證,要求我們接受韻兒成爲我們葉家一員的事實,結果遭到了我們葉家上上下下的一致反對,我當時情緒激動,氣惱之下,還打了凌兒一個耳光……凌兒當時什麼都沒有說,可是第二天一早,我才知道他帶着韻兒離開了葉家,遠走高飛了。之後一、兩年,他都沒有再和家裡聯繫過,我本以爲他只是在跟我鬥氣,等氣消了也就會回來了,沒想到……後來有一天……”
葉縱驀地老淚縱橫,好半天才哽咽着續道:“有一天我們突然接到了凌兒死亡、韻兒重傷的消息,這消息令我們全家人悲痛欲絕,我也因此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當初如果不是我堅持門戶之見,不許凌兒和韻兒交往,或許就不會有這種生離死別的悲慘事情發生……如果生命可以交換,我情願拿自己的命去換取凌兒的復活、韻兒的平安……”
葉開心的眼光始終不離蕭韻兒,心裡卻忍不住好奇,問道:“會是什麼人敢招惹你們葉家?放眼聯邦,這樣的人不多啊!”
葉縱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一時的激動過後,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苦笑道:“我商場如戰場,這麼多年來,‘葉氏重工’在我的手下迅速發展壯大,雖然成績斐然,但也樹立了無數對手,不過如你所說,敢對我的兒子下毒手的,還真沒有幾個。這麼多年來,我調集多方力量,不惜一切代價,一直在追查兇手,結果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骷髏’,是‘骷髏’的人殺了我的兒子!”
“又是骷髏……這顆毒瘤不拔除掉,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到他們的傷害呢!”葉開心被骷髏搔擾多次,幾乎喪命,自然和葉縱同仇敵愾,只是細細一想,皺眉道:“骷髏只負責殺人,背後指使他們殺害你兒子、兒媳的會是誰?查出幕後金主纔是關鍵!”
“金主隱藏的很深,這十幾年來,我們葉家付出了很多努力,竟然都一無所獲!”葉縱拳頭握的“咯咯”作響,恨恨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會找到的兇手。血債血償,不管兇手是誰,我發誓會讓他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至於‘骷髏’我也絕不放過!這些年來,我掌控下的‘玄武’已經發現並摧毀了‘骷髏’的幾個分支,目前還在尋找着‘骨骼的老巢,哪怕它埋在地獄十八層,我也要找到它的所在!”
葉開心道:“葉老爺子,發現‘骷髏’的老巢後記得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給你助陣去!奶奶的,骷髏暗殺過我幾次,要不是命大,我今天不可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了!我很想通過‘骷髏’的人知道,到底那個在背後想害我的人是誰!”
葉開心無條件的信任葉縱,所以在他面前什麼都沒有隱瞞,而葉縱又何嘗不是?
葉縱曾經讓人暗中調查過葉開心,知道他是從福利院裡走出來的,背景很簡單,目前是佛宗宗門成員,他對這個少年不但有着天生的信任,而且看到他時,總有一種血脈不斷、骨肉相連的感覺,所以對他這個要求,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點頭道:“好,有了消息,我第一個通知你!”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颳過,不知從哪裡捲來幾片紅色樹葉,那些樹葉飄飄揚揚、無聲無息的撒落在院中,爲這毫無生機的深秋小院增添了幾分靚麗色彩,然而當那一道道紅色飄過坐在木椅上靜如處子的蕭韻兒眼前時,她渙散無視的眼神驀然一緊,瞳孔收縮起來,發出一聲令人驚悚的尖叫聲,從木椅中豁然站起。
“不要殺凌哥……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啊……求求你……頭好疼……救命啊……”蕭韻兒的叫聲慘厲至極,在小院中四處奔走,似乎在躲閃逃避着什麼,整個人狀若瘋狂。
守護在她身邊的兩名中年女子都是武者出身,蕭韻兒一動,她們也立即動了,追上前去一左一右架住蕭韻兒的胳膊,將她控制在木椅當中,不厭其煩的低聲安慰着。
葉縱對此已經習以爲常,看着坐在椅中還在不斷掙扎的蕭韻兒,嘆道:“每隔一段時間,她的瘋病就會這樣發作一次,醫生說她的腦袋被擊打過,精神上又受到了嚴重刺激,纔會出現這種狀況……”
“現在聯邦的醫術這麼先進,治不好麼?”葉開心的鼻子忽然有些酸楚,心中隱隱有些作疼,這是以前從所未有過的情況。
葉縱嘆道:“我從沒放棄過希望,但是治療的結果卻幾乎讓我看不到希望……我這身體,估計也沒幾年好活了,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在臨死之前看到韻兒的精神恢復正常、摧毀骷髏組織、找到幕後指使者,否則我在九泉之下都無顏和凌兒見面。”
“老爺子,你的願望一定能實現!”葉開心安慰道。
“託你吉言!葉小友,請跟我來……”
葉開心跟隨着葉縱走向蕭韻兒那裡,只聽葉縱邊走邊道:“韻兒出事之前,對我們凌兒一片癡情,而你和凌兒的容貌又如此酷似,希望你的出現,能讓韻兒尋回昔曰的一些記憶。葉小友,你幫幫我,多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多陪韻兒說說話,或許時間一久,她能夠恢復一些記憶也說不定,如果能從她身上查找出一些當年凌兒遇害的線索,那就再好不過了。”
葉開心點頭道:“我盡力而爲。”
兩人一前一後,緩步走到了蕭韻兒身前站定,此刻蕭韻兒在兩名中年女武者的軟硬兼施下,經過一番掙扎後,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身體軟軟的癱在木椅上,目光垂視着地面,嬌柔消瘦的身體微微發顫,秀髮凌亂,模樣說不出的可憐。
“韻兒,韻兒,我是葉縱,我是你爸爸,我來看你了……韻兒……”葉縱連說幾遍,蕭韻兒卻毫無反應,彷彿這世間已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打動她一般。
“老爺子,讓我來試試吧。”葉開心輕聲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