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席風大概也沒有想到上官絡雲會突然變得如此尖銳了,但是吃驚之餘,他的眼中卻迅速掠過了一抹欣慰和欣喜之色,彷彿自己一直以來所期盼的那一幕終於如願以償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一樣:“很好,絡雲,朕想要的那個你,就該是這個樣子!當然,這還遠遠不夠,朕要你,變得比現在更尖銳,更鋒利,更具有傲視天下的霸氣,更具有君臨天下的威勢!”
強壓着心頭的欣喜,上官席風故意忽略掉了上官絡雲的話,轉而說道:“你是第一次批閱奏摺,因此朕在此稍坐片刻,你批幾份給朕瞧瞧,若是沒有問題朕再回去照顧凝妃。”
“遵旨。”上官絡雲依然不擡頭,目光在奏摺上一行行地滑過,“蘭菲,奉茶。”
蘭菲答應一聲,很快送了一杯熱茶上來。上官席風一邊喝茶,一邊隨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書,隨意地翻看着。上官絡雲顧不上理會他,兀自努力跟桌面上的奏摺奮戰着。漸漸的,擺在他左邊的奏摺越來越少,而批閱之後放在右邊的奏摺則越來越多,直到上官絡雲習慣性地伸手去左邊拿奏摺時,卻一下子摸到了光滑的桌面所有奏摺都已經被批閱完畢了。
將筆扔在一旁,上官絡雲站了起來,聲音刻板地說道:“國君,批好了。”
好了?上官席風聞言放下了手中的書,轉頭看了看那一摞奏摺,不是讓你先批幾分給朕瞧瞧?怎麼一下子全都批完了?你就那麼自信會讓朕滿意嗎?
說着,他拿起最上面的奏摺翻開看了起來,耳中已經聽到上官絡雲冷笑一聲說道:“臣弟第一次做這種事,難免會有不盡如人意之處。因此國君若是不滿意,以後不妨多拿些奏摺過來給臣弟,所謂熟能生巧,臣弟相信一定可以做得越來越好,讓國君滿意的。”
噗我吐血!王爺今天究竟是怎麼了?怎的如此不像他平日一貫的作風?不過若說不像卻又不盡然,應當說是不像一年前他從鏡河國回來之後直到今天這段時間的作風,而更像是所有變故發生之前,那個冷靜睿智、詞鋒銳利的雲王!是的,沒有錯,原先那個令月水國上下所有人都敬佩不已的雲王,就是他如今這個樣子的!
絡雲,朕終於把你找回來了。
上官席風拿着奏摺的手微微有些發顫,顯示出了他內心的激動。爲了不讓自己情緒失控,他故意沉默了片刻之後才一邊翻閱奏摺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雲王既然有心替朕分憂,那是再好不過了!既然如此,那麼直到凝妃的身體好起來之前,所有的奏摺都由你負責批閱好了。”
所有奏摺我替你批?那你爲什麼不乾脆讓我替你做這個國君算了?!上官絡雲一聽這話更加氣得頭頂冒煙,賭氣的話就要衝口而出。可是上官席風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國之君,若是真的說了這麼大逆不道的話,縱然自己是他的親兄弟也會被以謀逆作亂罪處以極刑。因此上官絡雲咬了咬脣,換了一個還算好聽的回答:“是,臣弟遵旨!只要國君不再冤枉臣弟覬覦您的妃子,無論國君有什麼吩咐,臣弟都照做就是。”
太好了,我讓你替我做這個勞什子國君,我跟我的心上人隱居山林,雙宿雙棲去,你幹不幹?上官席風心裡暗自嘀咕着,卻也知道這句話現在是打死都不能說,否則其中牽連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但是想想上官絡雲所說的話,他又不由覺得實在好笑,忍了幾次之後,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你不是吧?跟你開個玩笑,至於氣成這樣嗎?朕怎麼不知道一向虛懷若谷的雲王爺,居然變得如此小氣了?”
什什什什麼?!大哥在笑!?而且是開懷大笑,笑得十分開心,完全是從心底釋放出來的笑,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不是譏諷的笑?!所以他的笑容那麼爽朗俊美,如雲破月來,似冰岩雪化,美得讓人不忍心用力呼吸,生怕會把這俊美的笑容驚走了!
已經許久無緣見到大哥這樣的笑容,上官絡雲頓時有些發懵,吶吶着不敢開口:“國君您說開玩笑?”
“怎麼,不行嗎?朕不能開你的玩笑啊?”大概是因爲重新看到了原來那個神采飛揚的上官絡雲,上官席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所以不管是神情還是語氣都溫和得很,溫和得簡直讓上官絡雲懷疑面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上官席風:不會是別人易容假扮的吧?
至於開我的玩笑嘛當然可以。你是國君,月水國你最大,你想開誰的玩笑都可以,只不過你可不可以不要開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大概也是覺得這樣的玩笑不怎麼好笑,上官席風不再理會上官絡雲,重新一本一本地翻看起了面前的奏摺。每一份奏摺都被上官絡雲批得乾淨漂亮,處理的事情也異常果斷公正,不偏不倚,而且考慮周全,能夠從大局出發,照顧整體利益,就連他批示的時候寫的字也那麼龍飛鳳舞,蒼勁有力,漂亮得很總之一句話,上官絡雲雖然是第一次批閱奏摺,但卻批得十分完美,絲毫不遜色於他這個一國之君。
一邊看着,上官席風眼中的欣慰之色更加明顯:絡雲,朕沒有看錯,你果然有做一國之君的氣度風範,看來朕是完全可以放心地離開的,只要等到你體內的劇毒被解開
“好了,很不錯,朕回去了。”上官席風站了起來,然後招呼遊公公進來收拾了一下奏摺,重新抱在懷裡,“以後大臣們每天呈上來的奏摺,朕都會吩咐遊公公給你送過來,雲王先歇着吧。”
不好意思,朕也不想這樣,是你的沫媚姑娘告訴朕,必須給你找點事情做,以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除了這件事情之外,朕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你把注意力轉移過來的。所以你要怪,就等你跟藺沫媚進了洞房之後,再慢慢怪她吧。
“恭送國君!”蘭菲等人忙再度行禮,伺候這尊天神出了冷寒宮。等上官席風走遠了,幾人才小心地靠到了上官絡雲身邊,由蘭菲代表衆人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王爺,國君此舉是什麼用意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雖然隔着面紗,明知道對方看不到自己的眼神,上官絡雲還是很用力地瞪了蘭菲一眼,也不跟她擺譜說什麼本王了,因爲他到現在還在想着上官席風方纔那爽朗的笑聲和俊朗的笑容,不知道什麼叫天威難測嗎?誰知道國君心中在想些什麼?居然讓我給他批奏摺?不會是她想出來的吧?
突然在不經意間想到了這個可能,上官絡雲忍不住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上官席風如今對藺沫媚那麼言聽計從,百般寵愛,但還不至於爲了她,連朝政都荒廢了吧?如果是那樣的話,藺沫媚豈非就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妃、禍水,必定會遭人唾罵,留下千古罵名?!
不行!決不能讓藺沫媚真的走到那一步,更不能讓大哥、讓月水國毀在她的手裡,必須找個機會好好問問她纔是!
上官絡雲對藺沫媚的誤會,深到無從解釋,因爲從一開始,他就認定了藺沫媚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陰險女人。只是他怎就不想一想,縱然原先他是因爲一時不察而上了當,但是因爲有了前車之鑑,那麼依上官席風的冷靜睿智,他又怎麼可能繼續上藺沫媚的當呢?
所以,愛情令人變得盲目這句話不只是在現代,即使是在古代也同樣適用,可謂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潤玉齋。
此處環境清雅幽靜,處處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氣,而且平和自然,沒有任何肅殺的感覺,宛如一塊溫潤的碧玉,置身此處便讓人覺得心清神寧,從內到外都說不出的舒適。這處居所便是炎王上官天炎在宮中的寢室,因爲他本人便是個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因此將此處賜予他時,上官席風便御筆親題了潤玉齋三個字,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
因爲是國君御封的炎王殿下,上官天炎在宮外自然也有自己的炎王府。只不過身爲天龍衛的首領,他的職責便是守護國君,因此他常在宮中守衛,比較少住在炎王府。既然如此,他在宮中便自然需要有一處休息的居所,那麼這潤玉齋便是再合適不過了因爲此處與玉簫宮的距離與冷寒宮一樣,都非常近,是玉簫宮東北角上的一座小小的閣樓。
此刻,距離潤玉齋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忱王上官禮忱與他的心腹黑炎正在輕聲交談,而且慢慢移動腳步往這邊走着。
昨晚行刺上官絡雲不成,誤傷了上官天炎,本來上官禮忱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想要等今日早朝,國君宣佈炎王中毒,性命危在旦夕之時,當衆宣佈自己有銷魂之毒的解藥,從而博得羣臣讚揚,順便樹立自己的威信的。誰知道上朝之後他才發現,上官席風的神情異常平靜,跟平日沒有任何不同,更無絲毫焦急之色,不由令他萬分奇怪:難道上官天炎已經
不,不可能。倘若上官天炎果真已經毒發身亡,上官席風早就當衆宣佈噩耗了,斷無可能如此若無其事。心中雖然疑惑,但是上官禮忱卻不敢開口詢問,因爲那樣一來,豈不是無端惹人懷疑嗎?怎的別人都不問,就你突然想起問候炎王了?這不是說明你心中有鬼是什麼?聰明如上官禮忱,自然不可能做這等自掘墳墓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