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楊素書坐完了月子,柳清棠逃不過去了,在某天撇下秦束看着慈安宮,自己帶着桃葉去了楊府準備依照先前說得,向楊素書坦白自己爲何能提早知曉瘟疫的許多事。
最後,剛生完孩子的楊素書坐在牀上消化了半天,柳清棠就趴在搖籃邊上一臉淡定的用手騷擾搖籃裡睡的正香的那個白胖小子。
時隔差不多三年再說起那些事,她似乎已經沒有原來那般怒不可竭痛不欲生,這不代表她已經淡忘,只是不再畏懼罷了。
“我原本不信這世上有鬼怪神靈。”楊素書許久才眨眨眼靠在了牀上。
“現在信了?”
“唯一合理的說法擺在我面前,容得我說不信?只是我對你那時候死後還能看到的東西有些疑惑。”楊素書看上去冷靜,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下意識的找些話說罷了。畢竟她從未接觸過這種奇異的事,又不像柳家爹爹那樣心志堅定不畏鬼神,一時半會還反應不過來。
柳清棠沒有在意,隨意的開口道:“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麼的,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能看到一些東西,一會兒這裡一會兒那裡的,也不是死後發生的所有事都知曉,但是知曉那些也足夠了。”
楊素書終於醒過了神,有些不忍的看着好友裝作不在意實則有些渙散的目光,她說她親眼看到父兄被斬首。楊素書和她相交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這位好友心裡多在乎家人,在秦束之前她幾乎就是爲了柳家父兄活着的,爲了在先王爺蕭南和的手裡□□護住柳家,爲了保護外甥,爲了死去姐姐的遺願進入後宮當一個干政的太后,她幾乎沒有爲了自己着想只爲了自己開心的時候。
她曾經在她進宮前問過她,她那時候說,柳家給了她太多的東西和自由,她是時候開始回報。誰知,她這一報,生生蹉跎了那麼多年。楊素書嘆息一聲,她只是聽着就能想象出好友前世死去時多蕭瑟不甘,死後又有多悲憤痛苦,便是她說的重生,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接受,也不會就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醒來一切都恢復如初了。
只是清棠不說,她便在心裡知曉就好,多說也無益。她即使知曉,也無法體會清棠的感受,只知那一定是異常難受的,好在都過去了,而如今她還有了秦束。只要他們都好好的,清棠總有一日也會放下這些心事,楊素書毫不懷疑。
“清棠,秦束可知曉這些?”
柳清棠臉上的淡然表情這才變了,在小嬰兒的鼻子上點了點,引得他哼唧了一聲,這纔開口道:“我沒敢讓他知曉,好不容易纔讓他習慣這個樣子和我相處,萬一告訴了他,他誤以爲我同他在一起只是因爲上輩子他拼死救我該怎麼辦,他那種愛鑽牛角尖的性子。”
看她說起秦束,總算和平時一樣,楊素書微微勾脣笑着故意問了句,“難道不是?”
“感激是有的,但是最開始我只是覺得他和前世不一樣覺得有趣罷了,沒想過同他在一起,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總之如果我不是真的喜歡他,僅憑感激最多就是給他權勢金錢而已,也沒必要把自己都給了出去。”柳清棠喃喃,又戳了戳小嬰兒的臉。
楊素書終於出聲制止她,“好了,你別再煩庸兒了,他醒了又要哭,看你到時候治不治得住這小魔王。”
“庸兒?這小傢伙的小名?”柳清棠收回手坐好。
楊素書笑笑,看着自己孩子的眼神極爲溫柔,“是的,我希望他一生能平平安安,做個平庸的人就足夠了。”
柳清棠頓了頓,忽然低下頭說:“抱歉,素書,說不定日後我會牽扯到庸兒,你的這個期望恐怕……”
她沒說完,但是楊素書明白,應該說她早在剛纔柳清棠說不會放過皇帝蕭淮旭的時候就有些明白了。
皇帝無子,而清棠又容不得他,最多幾年他們之間恐怕就會爆發不可調和的矛盾,屆時裝都裝不下去只能撕破臉皮。到時候如果皇帝依舊沒有留下孩子,而清棠又沒有自己取代蕭家的想法,那就只剩下她的孩子這一個能繼承大統的蕭家人了。當然前提是庸兒不像他的父親那樣。
楊素書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當皇帝,她更希望他安穩平庸。但是,她不能拒絕好友的請求,也沒辦法坐視到時候因爲權利的交替可能出現的動盪。
“如果可以,我會盡量不讓庸兒去坐那個位置,畢竟也是我乾兒子,我也捨不得他吃苦。要知道我自己差不多都嘗夠了那種滋味,當真是糟糕透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學不完的東西,還要面對那些大臣吵吵嚷嚷,有時候真恨不得自己有三個腦袋六隻手。”柳清棠忽然笑着半真半假的抱怨起來,企圖打破剛纔那沉悶的氣氛。
楊素書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又屈指在柳清棠頭上彈了一下,“兒子做皇帝我有什麼不樂意的,你也別多想,先做好你自己的事,若以後真的要庸兒去坐那個位置,我希望他不會讓你失望。”
柳清棠的笑一瞬就燦爛起來,“我怎麼也不會讓自己錯第二次,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清棠,能告訴我上輩子淮與如何嗎?”楊素書終究還是沒忍住的問道。
柳清棠沉默一瞬還是照實道:“他與連太妃一同喪生在去揚子州的路上。這輩子許多事都有所改變,我很慶幸那時候因爲一時心軟攔下了連太妃。”人生的境遇總是這麼奇怪,人們永遠也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和哪怕一日後的自己想法是否相同,做下的一件小事會不會成爲今後一件大事的起因。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這句話我信了。清棠,我必須替淮與和你說聲謝謝。”
柳清棠搖頭,目光有些遼遠,“你不明白,這些改變真正救的人,是我。”
滿月宴上,素書的孩子得到了‘蕭樂安’這個名字,任誰都能明白透過這個名字看出起名之人對孩子的期望。不求成龍鳳,但求身平安。
又過三月,那些開始隨着秦束去菱郡的人回來了,帶來了菱郡郡守藏起來的勾結官員的那份名單,還帶來了秦束當初落在那裡的一堆畫,以及給柳清棠專門買的一些小東西。柳清棠沒管那名單,倒是興致勃勃的翻起秦束給她買的那些,當然那些畫少不了被她一陣嫌棄,不過秦束本人倒是被她好好的獎賞了一番,至於如何的獎賞方式,不可說,不可說也~
菱郡及附近州縣一片官員落馬,柳清棠二話不說將早就準備好的自己人調任過去,期間連給兩位首輔安插人的準備時間都沒有,引得二人暗地裡對這位越發不知收斂的太后更是不滿。
朝中官員也牽扯了一些,能革職的柳清棠都革職了,不能革職的她也沒姑息。若不將這種害蟲抓出來,恐怕整個南朝都要被這些人腐蝕成個空殼子了。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柳清棠也明白,她需要做的就是維持一個度而已。朝堂上的官員被革職,自然另有人頂替上,明面上兩位首輔手下文官的人脈多,乘機安插的人也多,但是暗地裡如何便只有柳清棠知曉了。
她重生後除了兒女情長,也是做了許多事的,其中一項自然就包括利用上輩子知曉的一些人和事,在兩個首輔的陣營裡安插人,還有在自家陣營裡挑出他們安插的人再不動聲色的讓人盯着,一旦最後清算的時候,這批人必死無疑。所以現在他們自以爲是自己人的人裡,可有不少已經投了柳清棠這方,更何況還有馮首輔的兒子也是她早早安排的,更是讓她方便了不少。
經過先前的瘟疫,又因爲之後這批清洗,朝堂上的局勢慢慢的又與之前不同了。
之後便又是一段安穩的日子,太后一派和首輔一派彷彿達成了什麼協議,一同在等着什麼。
元寧八年春,太后娘娘一旨詔令開始選秀。
各郡縣選出來的身家清白的平民女子多充作宮女,年前就送至了禹京,各地的官家女子則是五月裡同禹京的適齡大家小姐們一同參加這次選秀,充入皇帝的後宮。
雖說是五月裡選秀,但是新入宮的秀女們還要經過一系列的調.教,在三月裡便全部都進了宮,暫時住在擬秀宮裡,等經過兩個月後的最後選秀,最後其中一部分人才會成爲皇帝的后妃。
沉寂了許多年的南朝後宮因爲這些花一樣年紀的女子,忽然和這春光一般變得明媚熱鬧起來了。剛入宮的女孩子們起先還有些拘束,後來熟悉了便開始熱鬧起來,在允許她們自由觀賞的小花園裡總是三兩成羣的玩鬧在一處。
擬秀宮同慈安宮離的並不遠,是以有時候柳清棠也能透過牆聽到那些年輕女孩子們的嬉鬧聲。有想要去提醒那些秀女們不能吵嚷打擾太后清靜的,都被柳清棠制止了。“還都是些孩子,聽着這些聲音就覺得自己也年輕了不少,就讓她們玩着吧。”
那些女子,大概這就是她們依舊能保持未出閣前天真的最後一段日子了,之後,她們之中有野心的人就會永遠留在這座宮牆裡,爲了那個不愛她們的男人或者是權利金錢地位家族等等原因,爭來鬥去,那時候沒有人能依舊像現在這樣笑的如此開心明媚。
即使在其他人看來柳清棠自己如今也纔不過二十三四的,但是對她這種把這些秀女當做小輩的語氣,也沒人覺得不對。倒是秦束,總在私下裡看她無賴俏皮的像個孩子似得,這會兒看她正經的表情和語氣,總覺得有些……想親她。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還是個小屁孩的蕭樂安,我當初腦洞一大,想着他以後大概是南朝唯一一個喜歡給人看病把脈的皇帝。“愛卿,朕看你氣色不好,來來來,朕給你把個脈。”“愛妃留步,今日朕還未給你把脈!”想着就忍不住23333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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