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雄城在東山山頭遠遠看着發生在村子裡的這場戰鬥,這是一場他不願意看到的戰鬥,卻也是不得不面對的戰鬥,這或許就是兩村的宿命吧。
但眼見即將全殲西林來犯之敵時,卻驀地從山上奔出了幾個和尚把人給救走了。
正訝異間,守備着山洞的村人匆匆來報,有人突襲,打傷了守衛並劫走了他的外孫。
杜雄城聽聞大驚失色,忙趕了過去。
等他趕到位於半山腰的這個天然洞穴時,看見地上已躺了不少東林守衛,或死或傷。
杜雄城先進山洞看了看安置在這裡的村裡老幼,見衆人只是受了一些驚嚇,其餘並無大礙,料想這次襲擊目標只他孫兒一人。
“知道是誰嗎?”杜雄城問倒在門口的守衛。
守衛受傷有些虛弱,艱難地答道:“不知道,來得太突然了......是幾個和尚,商言已經去追了。”
再不多談,杜雄城已是發動腳力下山追去。
追了一路快到山腳下時卻還未見蹤影,杜雄城停下了腳步,閉上眼睛蹲了下來,雙手十指張開輕輕接觸地面原地靜默了一段時間。
只見倏地一道白光從他身上閃出,往四周極速散了出去。
只十幾秒的功夫,他就用自己的念力將他附近的山脈掃描了一遍。
他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但不知是刻意如此還是慌不擇路,來犯者逃竄的方向卻是往龍頭山那邊。
因爲妻子的事情,杜雄城對龍頭山一直有着超出其他村人的心態,如若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想再上這座山。
但是現在情況緊急,他又不得不再一次全力奔向那座山去——十幾年前他沒能救下妻子,但這次,他必要救下他的外孫。
龍頭山已在不遠處,在皎白的月色更顯得寂黑詭譎。
又奔了一段,月光下看到一個光頭和尚倒斃在路邊,喉嚨被割開了一個口子。
杜雄城熟悉這種傷口,這是商言指套的切口。
想來是商言追到這裡,擊斃了一個。
但是從周圍鮮血散落的情況來看,還有另一個人受傷,血跡撒了一路,直通上山。卻不知來自於另一個僧人還是商言。
已不容杜雄城多想,他現在必須立即上山確認情況,救出外孫和商言。
終於到了山下,杜雄城擡頭看了看月光下這高聳奇詭的山體,定了定心正想發足登山,卻聽見前方深山密林裡傳來一陣頗爲刺耳的嘶鳴聲,似鳥非鳥。
他記得這個聲音,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聲音,那晚妻子被那怪物抓走時候的景象再次朝他襲來。
恐懼轉變成了憤怒,他心裡彷彿燒起來一團火。
他已下定決心,今天他不單單要救出兩人,他還手刃那隻怪禽給妻子報仇——那是十幾年前他就應該做的事。
杜雄城發動腳力迅捷地在沒有路的樹林崖石間穿梭,細耳傾聽尋着那個斷斷續續聲音所在方位。
隨後他看到了倒在林子裡受了傷已無法動彈的商言,在他前面不遠處,還有一個死了的和尚,肚子被抓開了,腸流一地。
杜雄城連忙跑到了商言身邊,只見他全身上下都佈滿了血口——是猛禽的爪痕。
“孩子.......孩子......快去追,在......前面......”見杜雄城到來,商言奮力抓着他的領口,但已說不出更多,幾度差點疼暈過去。
看到商言這個樣子,強忍着眼眶裡的眼淚,點點頭道:“我去救孩子,你先在這裡等我。”
說完給他餵了一顆止血止疼的藥丸。
再不能遲疑,杜雄城沿着地上繚亂的足跡一路奔襲而去,他知道他但凡晚到一秒,孩子都會多十分的危險。
尋着地上的足跡追了沒多久,就聽得前面不遠處一聲淒厲的慘呼。
他心裡一緊,忙趕了過去。
現在,在皎亮的月光下,杜雄城終於看見了那個殺他妻子的怪物模樣。
那東西輕輕煽動着翅膀懸在低空,但與其說它是一隻鳥,倒還不如說是一隻大蝙蝠,因爲它的翅膀更像是蝙蝠翅膀上長上了黑色的羽毛。更讓人覺得噁心恐怖的還是它的頭,那東西居然長着一個類似人類的頭顱。
準確來說應該是一種彷彿在沙漠中被風乾石化了的頭顱——頭頂的毛髮稀少枯細,偌大深陷的眼窩裡似乎沒有眼球,只有黝黑的兩個黑洞。
它整個頭都是乾癟黑色的,但一口牙齒卻是森白尖利,襯着黑色枯屍一樣的臉,讓人看了心裡發毛。
杜雄城看着那怪物的模樣,倒吸了一口冷氣。
再看那個怪物身前不遠,已倒着一個和尚屍身,死因和之前那個一樣也是肚子被豁開。
而另一個還活着的和尚手裡抱着他的外孫,直怔怔地看着那個怪物,雙腿抖得眼看就要站立不住軟倒在地。
正當杜雄城思忖着該如何從和尚手裡帶走外孫逃離的時候,又聽得一陣嘶鳴,只見那怪物一個飛躍就朝抱着孩子的那個和尚伸出大爪,而那個和尚早已嚇得目瞪口呆沒了反應。
杜雄城見此危機時刻,忙右掌蓄氣一掌拍在地面上。與此同時,一條樹根突然從和尚身前土裡冒出,如利刃直刺。
怪物一聲嘶鳴展翼上天,躲過了這根尖刺,但左足還是被刮到了一些,半空中碎羽紛紛落下。
受傷之後怪物更是兇狠,上飛之後立即一個折回,又再次向和尚撲來。
而此時,它的利爪上也冒出了黑色的火焰。
這與十幾年前相似的一幕讓杜雄城心裡一個激靈,急中忙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小石塊,用盡了全身力氣朝着怪物頭上打去。
雖然怪物微微側頭避過了,但畢竟因此慢了一些速度。
得此,杜雄城幾個奔躍已是趕到嚇呆了的和尚身前,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孩子又一步翻身躍出。
他剛拿到孩子,就聽見身後一身慘呼,和尚整個人已經被怪物利爪刺透一起帶上了空中。
杜雄城背後驚出一身冷汗,看看懷裡的孩子倒是安然無恙,他才鬆了口氣。
再看那隻怪物,煽着黑色大翅膀懸停在了半空,巨爪中的那個和尚已經垂軟了身子沒有了動靜。
皎潔的滿月在它身後,讓它看起來像是嵌在銀盤上的一個醜陋烙印。
杜雄城覺得那東西噁心而危險,他現在手裡抱着孩子,他要比任何時候都小心謹慎,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算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孩子。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那隻怪物在空中扔下了和尚的屍體,一聲嘶鳴朝着杜雄城直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