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歐陽落說過那樣的話後,趙子陵很少再來纏着她了,而口口聲聲說着要追她到手的慕晟熙也只是每逢半夜便在院子裡吹簫,身後一下子失去了樂趣。
於是乎,歐陽落這晚確實閒的慌便起身去找了慕晟熙。循着那悠悠《瑤落》之音而去,正好走到了那被燒燬的破敗庭院。
月光之下坍圮的靜惋院很是蕭條,一片廢墟,滿目瘡痍。似是吸收了這廢墟的營養,那院前的月桂花卻是開的異常絢爛,濃濃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前往。
就在那月桂樹之下,站着那樣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神情恬淡,悠悠地垂着那亙古不變的《瑤落》,彷彿一吹便是千年。
風過徐徐,挑起了他的衣襟、青絲,和着微風暗香悠然起舞,宛若無人,又彷彿專爲你而舞。
如此恬靜的一幕,看得歐陽落不願別看眼去,也不願上前打擾。
如果他不是那景國的太子,該有多好呀。
一曲完畢,那悠然而起飛舞的絲帶也頃刻間停止,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靜靜地呆着,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你來了。”
收起玉簫,雙手背於身後,開口便是王者的風采。
歐陽落疑惑,他難道知道她會來嗎?
“我在這吹簫,就是爲了等着你來。”
還沒等她將疑惑問出口,他就已搶先回答了她。
好像他已洞悉了她心中所想,這讓本來淡漠的歐陽落的現出了一絲的不安,眉頭也不自覺地微皺了起來。
他一手斂好被風吹亂的衣襟,然後輕輕邁步走向她。他的步子很輕很平,若不細看,總會給人一種踏空飛來的錯覺。
看着眼前出神的人兒,他嘴角輕揚,笑了,很燦爛的笑,卻是不知因何而起。
“你還記得這曲子嗎?”
許是爲了緩和這詭異的氣氛,慕晟熙問了這樣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他這樣天天在她耳邊吹着同一首曲子,她想不記得都難!
“記得。”
不知如何開口,她便隨着他的話回了過去。
然後,就又陷入了一片靜謐的沉默中,讓人只覺尷尬。
“爲什麼只吹這一首曲子?”
見他始終不語,猶豫了片刻,歐陽落纔想起了這樣一個話題。
本以爲他會敷衍過去,或者是扯到自己身上,不料他卻只是淡淡地說:“因爲這譜曲之人很是特別。”
淡淡的話語,淺淺的笑,在那張俊朗的臉龐上暈染地很是好看。那淡眸中若有若無的柔情,讓人看得癡癡如醉。
“這譜曲之人是誰?”
聽她如此說,慕晟熙的臉上閃過一絲詭異,低頭直直望着那一臉迷茫的人。
歐陽落也是疑惑,她只是很想知道他在乎的人究竟是誰罷了,他何必以這種懷疑的眼光看着她。
她只得很想知道,那個藏在他心裡的那個女子究竟是誰。
一瞬失神之後,他又恢復了之前的滿面春風,淡淡道:“一個很特別的人,不過現在,好像已經不在了。”
提起傷心事,眼眸不自覺地就掩了起來,歐陽落也覺自己說錯了話,悻悻然垂下了頭。
低垂着頭的歐陽落沒有看見,頭頂有一雙灼熱的眼睛正癡癡地看着她,好像要就這樣靜靜地看下去,在她不能察覺的地方。
她是特殊的,特殊到聽着她的傳言想要來見她,一眼初見,便再也難以忘記。一直以爲是自己在利用,卻又在她無故離開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和歐陽昶曦一樣,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在情感爲誘餌的遊戲裡,要想讓對方陷進去,自己得先陷得更深才行。
這樣又過了許久,歐陽落覺得這般處着很是不好,便又說:“這曲子聽得惱人,你若再吹,就換一曲吧。”
擡眸瞬間,她清晰地看見了他眼神的躲閃,卻也沒細想便轉身離開了。
她要關心的事情很多,但是他的心事除外。
本以爲她特意囑咐之後,她會有所覺悟,不料第二夜,他竟還是吹着那一曲《瑤落》,怎能讓歐陽落不心煩。
他的簫聲剛傳入耳中,歐陽落便起身穿衣出門去了,直嚮慕晟熙走去。
看她氣勢洶洶的樣子,便知她現在有多麼惱火了。
歐陽落剛想開口訓斥他,便聽見他緩緩啓脣道:“若不是我繼續吹這曲子,你今日不就不會來了嗎?”
敢情是自己太過愚笨,被人耍了呀。
不理他,歐陽落轉身就走。
慕晟熙也不去追她,不想做任何解釋,只是說:“你若是聽得煩了,就每日來這兒找我吧。”
想匡她過來?他休想。
然,或許是歐陽落真的中邪了,竟然每天不厭其煩地去警告他,然後離開。
這一來一往在他們二人看來也並沒有什麼,但在外人眼中,卻是變成了二人日日花下幽會的場景了。
鄙夷者有,但祝福者更多。
比起她和歐陽昶曦,所有人都會贊同她和慕晟熙在一起的。
這日晚上,歐陽落並沒有聽見簫聲。由於睡不着,歐陽落還是習慣性的起身出門去了。
顯然,她要去的地方是靜惋院,衆人皆知。
皎潔的月光映照在那高大繁茂的月桂樹上,泛着斑駁的銀光,靜謐極了。樹下,背對着她,有一個挺拔的身影。
不是似雪白袍,而是一身玄黑。
她知道,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