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錯話剛出口馬上就懊悔不已:所謂無風不起三尺浪,若確無用活人煉丹這樣的事情,大成殿內的道士中也不會有這樣的傳說,他此時小命難保,最怕激怒了對方。
尼丘老道聞聽劉錯此言彷彿被雷劈到一般全身猛然一震,他差點心神失守,吃驚之下他霍然起身向劉錯走去。
“你這信口雌黃愚蠢無知的小兒,老夫耗費大半真元幫你貫通經脈,你得了好處回頭倒打我一耙,煉製人丹是怎麼回事,你是從何處聽說得來!”尼丘老道意念一動,種入劉錯體內的陰陽真氣復活過來,劉錯忽然四肢僵硬動彈不得的懸浮在半空中。
“我,我是聽大成殿的道士們說的,他們說你用活人煉丹。”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了,劉錯乾脆將事情和盤托出。
“大成殿的道士?”尼丘老道聞聽此言氣急反笑,他反問劉錯道:“我問你,你對煉丹一道知之多少?”
劉錯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弟子對此一竅不通。”
劉錯此時心中緊張害怕的要死,他深怕再次行差踏錯惹怒了尼丘老道,頃刻間就可取了自己小命。於是只要尼丘老道發問,他必然老老實實回答。
尼丘老道常年閉關深居簡出隱居修煉,是以外界見過他的道士不多,雖然太蒼觀內衆道士知道道觀內有這麼一位長老,但尼丘老道給道觀中的道士更多的是一種神秘加孤僻的感覺。是以太蒼觀中尤以尼丘道長的傳說最多,從他的身高,體重,長相,到他的法力高深都有人在添油加醋的說。
既然是身爲太蒼觀裡的長老,自然身邊就要有侍奉飲食起居的僮子,這原本是那些剛進階的小道士們夢寐以求的好事,道觀中就有不少原先侍奉在長老身邊的僮子弱冠之後直接轉爲門內弟子的。
奇怪的是但凡侍奉尼丘老道的僮子在進入藥園之後就極少見其露面,待得過了三四年之後又再重新派一個僮子前去藥園中侍奉尼丘老道,而之前進園的僮子再不見蹤影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原本侍奉長老的僮子都是在被招入道觀內的僮子中選拔資質根基俱佳者,但自從藥園中接二連三的有僮子失蹤後,就再也沒有適齡的僮子願意前往藥園。
在藥園中不斷的有僮子失蹤後,天蒼觀主及其他四殿長老還有太蒼觀中一些對此抱有不平的道士曾經逼迫尼丘老道打開藥園進入搜尋一般,可惜卻是沒有找到失蹤僮子的蛛絲馬跡。
衆人皆知尼丘老道的身份比天蒼觀主還要高些,天蒼真人的觀主之位就是尼丘老道禪讓給他的,天蒼真人坐上觀主之位後曾經力薦尼丘老道執掌大成殿長老一職,誰曾想尼丘老道癡迷求仙修道,又將大成殿長老一職讓給了神農真人。
由於尼丘老道在太蒼觀中有這個淵源在,加之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因此自然不能說是尼丘老道加害了那些僮子,此事也只好擱置在那裡。
於是這件事情就成了太蒼觀中的一樁
無頭公案。
事情已過去許多年,此後藥園中也不再派弟子,道觀中新老更替,人們已漸漸把這件事情淡忘,只是在茶餘飯後談起這些事情。
尼丘老道原本就精於煉丹之術,衆人閒談之際自然圍繞這個關節展開,於是在觀內口耳相傳以訛傳訛就成了劉錯聽在耳中的用活人煉丹的傳說。誰曾想這本是無稽之談,卻無意之中說中了事情的真相。
尼丘老道此時目光閃爍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劉錯,往事一幕幕在他的腦海裡閃過。當他從劉錯口中聽到“用活人煉丹”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裡實在是感受到了極大的震驚:難道,我做的那些事情都被觀中的道士知道了麼,可是他們根本就沒發現什麼啊,這些事情是如何被他們知道的?
尼丘老道此時有點心虛。
他原本以爲事情過去了這許多年,道觀之中應該早已淡忘此事,他提出的找一個侍奉僮子也只是投石問路試探一下道觀中的反應而已,沒想到碰到劉錯這樣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自動送上門來,剛開始他還一陣僥倖的歡喜,此時才發覺事態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哼,知道了又怎樣,天蒼老兒閉關,剩下的四殿長老加起來也未必是我敵手,十二顆人丹我已經練成了十一顆,待到將此子也練成人丹,我就可直接衝擊金丹中期,到的那時候,我何必困居此小小太蒼觀,天下皆可去得。
想到這裡尼丘老道臉上忽然擠出了一絲僵硬的笑容。他意念一動放下了劉錯。
“你個無知的小兒,你可知活人如何可以煉製成丹藥的,荒唐!”
尼丘老道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劉錯說道:“這天地之間包含了衆多的元氣,這些元氣或藏於山石靈脈之間,或藏於草木精靈之間,人族雖然也是元氣孕育的生靈之一,若要修仙求道永得長生,光靠自身的元氣是難以脫去肉體凡胎的,是以纔要將草木精靈山石靈脈中蘊藏的元氣提煉出來煉製成丹丸服入體內吸收煉化,其實煉氣與築基兩個階段都是在淬鍊肉身爲結丹做準備,待到在人體中結出金丹後,這纔是真正拋棄了人的肉胎凡身,而後舉步飛昇成仙。”
“道長的意思是說服食丹藥是爲了煉氣成丹脫去肉體凡胎後飛昇成仙!”劉錯聽了尼丘老道的這番聞所未聞的言論後大感震驚。
原來“活人煉丹”是在人體中結出金丹而不是把人練成丹藥,劉錯在心裡想到,看來是我理解錯了。
這番話句句在理,劉錯倒是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劉錯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誤會尼丘老道了。
“咳!”尼丘老道故作深沉的嘆了口氣:“我不知你從何處何人那裡聽說用活人來煉丹之事,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啊,道聽途說之言,誤人不淺啊。”
“弟子誤會道長了,弟子知錯了,小子無知,道長勿怪。”劉錯終於跪下在地上給尼丘老道磕起頭來。
“起來吧,這世上人心叵測,你對修道一途又一無
所知,這件事我不怪你。”尼丘老道一臉道貌岸然的說道:“老夫本意這幾日要閉關衝擊金丹,卻是掛念這藥園無人打理,這俗念放不下,就成了修行中的雜念,加之你修道之心如此迫切,是以我纔會耗費自身真元替你貫通經脈。”
“道長要衝擊金丹,那不是就要成仙了麼!”劉錯聽尼丘老道這麼說轉而興奮起來。
“我閉關之後你要專心修煉那煉氣的口訣,每天按時服用我給你的丹藥,你的體內有那陰陽二氣,估計運轉起小云雨決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尼丘老道沒有直接回答劉錯的問題。
尼丘老道從懷中掏出一把玉刀交給劉錯,他語重心長的說道:“這是收割草藥用的玉刀,明日起我就要閉關,這處藥園種植的都是這世上珍惜的名貴藥草,你可看護好了,現在,這處藥園就交給你了!”
劉錯用力的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去吧。以後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切記切記!”尼丘老道說完,人影一晃,就在劉錯面前消失。
劉錯愣在當地,過了許久他纔回過神來。劉錯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平安無事,這漫長的一天終於過去了,這一整天劉錯就彷彿在雲裡霧裡過的一般,他整個人鬆弛下來,忽然覺得全身一陣虛脫,於是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暮色四合,風輕雲淡,劉錯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的星辰,他覺得這一天好似有一萬年那麼長。他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屋裡。
雖然纏繞在劉錯心頭的“用活人煉丹”的疑惑已解,但是出於一種本能,劉錯回到屋裡後還是把木門窗戶關緊插嚴。
這一天下來劉錯驚魂未定,此時才發覺飢腸轆轆,他胡亂吃了些東西,脫去身上污穢的道袍,也不敢點燈,在黑暗中鬼鬼祟祟的摸進山洞爬上牀榻,驚魂普定之後才掏出兩枚玉簡仔細觀看默記口訣。
那枚煉氣的口訣卻是簡單易懂,劉錯此時知道但凡修道煉氣是一個入門的門檻,因此他倒是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參悟這枚玉簡上。
這枚玉簡中倒也說的詳細明白,把經脈穴位五行方位及真氣運行軌跡說的透澈,倒似修道之人的入門啓蒙讀物一般,劉錯一路看下去手舞足蹈歡喜莫名,當下就試着按照口訣中的修煉功法將體內真氣運行一週天,四肢百骸懶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從此心中再無疑慮,認定自己真的是誤會了尼丘老道。
第二日劉錯早早醒來,他推門出去,驚訝的發現門前小樹林的空地上在半空中懸浮着幾件事物,劉錯急忙奔上前去查看。
那在半空中懸浮着的是一個玉壺和一枚傳音符。
劉錯取下玉壺打開一看,裡面正是尼丘老道交代自己煉氣時必須服用的那種金黃色的丹藥,劉錯笑笑將其收入懷中。
劉錯好奇的取下那枚傳音符,他在心裡疑惑的想到:是誰?這麼一大早就找到藥園裡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