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嶽靈心去求江玹逸,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但是,父親的身子……
嶽靈心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裡泛着銀色漣漪。
屋外的雷雨天,不斷有閃電照亮她蒼白的臉。她像一朵隨時會被風吹得四散零落的小花,肩頭微微顫動。
“娘娘……”
“方太醫,你先去看望李嬤嬤吧。本宮有要事出去一趟,李嬤嬤就拜託你了。”嶽靈心說完,不等方太醫表態,便急匆匆地離宮而去,甚至沒有打傘。
那麼一個消瘦的身影,如同一葉扁舟闖進洶涌的波濤之中,密密的雨幕很快將她的背影掩蓋。
嶽靈心根本顧不上自己,滿腦子想的都是父親。
岳家只有嶽靈心一個獨女,嶽靈心的母親早亡,父親沒有續絃,一心一意地照顧着這個女兒,將嶽靈心捧在手心裡視若珍寶,不管嶽靈心要什麼,只要嶽錦添能做到,絕不含糊,哪怕是最後她千挑萬選的夫婿,是朝中最不受寵的六皇子,嶽錦添也咬着牙替她扛下了擔子。
可以說,江玹逸如今坐的這個江山,有一半是嶽錦添送給嶽靈心的嫁妝!
後來嶽靈心進宮,嶽錦添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捨,然而又不願讓女兒與愛人分離,終究是忍着大男人的眼淚目送着嶽靈心牽着江玹逸的手,登上了皇后寶座。
自此以後,父女二人宮牆內外相隔,甚少相見。
一年了……上次嶽靈心在芳陽苑鬧事之後,一年多閉門不出,嶽錦添在家裡急得病倒,卻一直沒讓人把這事告訴嶽靈心。
這次中秋晚宴,一想到女兒作爲皇后,會陪同皇上一道參與,嶽錦添哪敢怠慢?早早地就收拾了朝服,就算他病得只能爬,也一定會爬進宮來見女兒一面!
“轟隆隆——”
暴雨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狂風呼呼地颳着,將密密匝匝的雨幕颳得歪斜。此刻路上一個
人都沒有,偶爾有宮人路過,也是腳步匆忙,片刻不敢在雨幕中停留。
嶽靈心一口氣跑到了御書房。
不知道江玹逸是不是早就料到嶽靈心會來,秦海正守在書房門口,說是皇上正在裡面批閱重要奏摺,還不能見她。
嶽靈心渾身滴着水,小臉凍得蒼白,拉着秦海的手央求:“秦公公,我求你了,你幫我通報一聲,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見皇上。”
秦海也很爲難,一面是江玹逸的命令,一面是嶽靈心的哀求,看見這堂堂的皇后連尊稱都不用,央求着他,秦海也於心不忍。
“娘娘你等一下,老奴進去跟皇上說一聲。”秦海說着,轉身進屋,卻見江玹逸氣憤地把奏摺扔了滿地。
案頭上堆疊如山的摺子,都在進言近來邊關吃緊的事情,外邦之國頻頻騷擾邊疆,戰事很有可能一觸即發。而江玹逸的江山剛剛穩固三年,可用的人手尚未培育成型,老牌的將軍們卻都是嶽錦添的舊部,若非必要,江玹逸實在不想重新動用這支力量。
“區區一個蠻荒之國,也敢欺到朕頭上!”江玹逸一巴掌拍在桌上,滿腹怒氣無處可撒。
秦公公明知這時候說錯一句話,就是自己往槍口上撞,他在皇帝身邊此後多年,還能夠活到今天,虧得他能看皇帝的臉色,但是一想到嶽靈心哀求的模樣,他沒辦法說服自己的良心。
“皇上,皇后娘娘在書房外求見,說是、說是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見皇上。”秦海硬着頭皮說。
江玹逸氣哼哼地說:“朕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她!”
一想到如今他能派到前線的,都是那個女人家族裡的人,江玹逸心頭更是莫名煩躁。這時候再聽見她的名字,怒火簡直都能將他燒起來了。
“可是,皇后娘娘沒帶傘,渾身都溼透了,等在外面請求皇上一定見她一面,皇上您看……”秦海努力地想讓江玹逸改變主意,早些
時候江玹逸去見嶽靈心的模樣,秦海也是看在眼裡的。興許是覺得,皇上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討厭皇后,若是告訴皇上這些會有轉機。
誰知江玹逸向他投來冰冷的目光,“秦海,你究竟是伺候朕的,還是聽命於皇后的?朕怎麼看你,越來越像是皇后的人呢?”
秦海一聽,嚇得一哆嗦匍匐了下來,“老奴不敢!皇上恕罪!”
“滾出去!”江玹逸毫不留情。
秦海哪裡還敢留在這裡礙眼,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給嶽靈心回話。
嶽靈心早知道江玹逸不會輕易見她,她又豈是這麼容易妥協的人?立馬就要直接推門進去。秦海趕忙把她攔了下來。
“皇后娘娘,您聽老奴一句勸。現在皇上心情不好,不管您與他說什麼,只會讓他更加心煩。您若是在這時候與皇上起爭執,對您想求的事,是絕不會有好處的。”
嶽靈心推門的手止住了。秦公公說的話不是在嚇唬她,其實仔細想想,她自己也很清楚。現在她要讓江玹逸改變主意,若是跟他大鬧一場,她手中毫無籌碼,根本就沒有勝算,江玹逸又正在氣頭上,同他講道理定然也只是做無用功。
所以……
“娘娘您先回去,老奴在這兒侯着,什麼時候皇上氣消了,老奴再提提這件事。”
嶽靈心望了一眼屋檐下的大雨,嘆了口氣,“我就在這兒等他,等到他願意見我爲止。”
秦海知道嶽靈心這點倔脾氣,簡直和江玹逸一模一樣,只好由着她去。
瓢潑大雨,隨着風入了深夜。
冷風衝撞着窗戶,將江玹逸從睡夢中一下驚醒了。他從堆得老高的奏摺中擡起頭來,秦海也不知去哪兒了,一盞如豆的燭光在燈罩裡跳動着。屋外風大雨大,房間裡則是悶得厲害。
他起身推開門,走到屋檐下。
忽然,牆角一抹小小的白影映入他的眼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