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說什麼了?我是陌氏後人,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好歹來,你家主子真氣損耗過度,換成是你,早就不知道在哪兒投胎去了,哪裡還能像他現在這樣坐在這裡鬼模鬼樣的?”重重的把手裡的藥材扔在桌子上,“去,給你家主子把藥煎了去。”
等到天朗退下之後,陌習才走到夜行歡的面前,“如果你死了,她可怎麼活?我可是陌氏後人,既然我都說了讓你無謂再耗費真氣,你爲什麼就是不聽?”
“正是因爲我太瞭解你。”夜行歡冷一挑眉,“與你無關的人不救,看着不順眼的人不救,吟歡是狗皇帝的女人,你自然不想真心救她。我靠你的藥給她續命,用我的命給她治病。”
“認識你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你這個人麼?”溫習壞壞的笑了笑,“你當她如珠如寶,我能不拼了命去救麼?聽我一句話,她這是心病,如果讓她進宮去打那個狗皇帝一頓,或許出了這口氣,還能有一線生機。”
夜行歡聽到這裡,眼眸子流轉着一絲異彩,“你可是敷衍我的?”
“不是我說,我可是陌氏後人,對於這些有關醫術上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開玩笑的,毀了你的夏吟歡事小,毀了我陌氏聲譽事大。”說完,挑眉笑看着夜行歡,“你大爺的,真沒想到就一個夏吟歡,便將你的性子全都改了。得,我也不枉作小人,藥方已開,你自己看着辦吧。不過,你也別死得太早,我還沒賺夠替你風光大葬的錢。”說完,一拂衣袖便走出門去。
御書房,蒼凜塵俊眉緊緊的皺在一團,雖只是三更,但是地上的雪映得天色有些微亮,他又是一夜未曾閤眼,看了一旁歪着頭就差沒倒在地上的安祿祁,努力的撐着身子,但睡意已經襲來,有些撐不住了,沉聲喚道:“你們都先行退下吧。”
安祿祁驚醒,看了看天色,輕聲說道:“皇上,這都三更天了,不如你還是先行去休息一下吧,睡上兩個時辰,奴才再喚皇上你起身?”
“不用了。朕有個地方想去,你們都不用陪朕了。”
“皇上……”安祿祁嚇得不輕,這大黑天兒的,皇上是要去哪?現在宮裡宮外都不太平靜,萬一皇上有個好歹,他怎麼擔待得起?
蒼凜塵想了想,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來,“退下吧。”
蒼凜塵無目地的在宮裡隨意走着,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雪地之上,伴隨着輕輕的‘嚓嚓’聲,更顯得有些蒼涼。有股熟悉的馨香味傳來,擡頭間,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身處東宮之內。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有人連滾帶爬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娘娘,主子,可是你回來了?”
觸及到眼前的一抹明黃,安德在看清楚來人居然是蒼凜塵時,立刻往後跪行了幾步,沉聲喚道:“奴才參見皇上,未知皇上駕臨,請皇上恕罪。”
“你對夏吟歡這麼忠心,她走了,也沒見她帶你隨她一起走,就不怕你留在這裡被朕砍了腦袋?”蒼凜塵也並未喚安德起身,只是冷冷的居高臨下看着他。
安德輕輕一笑,“娘娘爲了奴才這條賤命,與皇上做對,與宮裡的娘娘們作對,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所以宮裡的人都是說如今的奴才比安祿祁公公更要值得溜鬚拍馬,如果不是娘娘心已死,魂已斷,不可能不顧及奴才。奴才以爲是娘娘回來了,並不是想着娘娘會帶奴才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而是因爲奴才只想見到娘娘安好。
娘娘曾經說過,皇上,是很多人的,但如果有一天,她能夠有幸懷上麟兒,便是她一個人的,在這個後宮之中,總算是有個真正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寶貝。可惜,可惜……”安德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他能夠想象得出吟歡的傷心和絕望,以頭點地哭得痛不欲生。
“她待夜行歡是否也像待你一樣,所以他才肯爲了她不惜一切?又或者,他們之間本就有不妥?最好是老實招來。”
“何謂老實招來?皇上,你是想聽事實,還是想聽你想聽到的事?”安德擦乾眼淚,雖是害怕蒼凜塵的眼神,但也是不躲不避,“娘娘待夜侍衛比待奴才好,因爲,他可以比奴才爲娘娘做更多的事。他們之間是有不妥,不妥到,可以清清白白的當知己,可以爲了對方不要性命。夜侍衛對娘娘的心意,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但是,奴才曾經清清楚楚的聽到娘娘說過,此生,只願爲君一人生,一人死。”
“皇上你一次又一次的冤枉娘娘,她含冤莫白,奴才人微言輕,除了心疼主子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但是夜侍衛甘願冒着性命然險,也要替娘娘查明真相,上次娘娘和夜侍衛在冷宮出事,這件事,太后知道全部的內情,如果皇上你還是不肯相信娘娘,何不親自去問問太后?”安德說完,便冷冷的笑着磕頭退了下去。
“母后?”上次蓮心也曾經提到過這件事,當時吟歡還說是蓮心故意栽贓,以他對蓮心的瞭解,當時那些話,應該不是假的。但只是因爲吟歡一口咬定是蓮心栽贓,他便也沒再繼續深究。
就在蒼凜塵準備等到天亮前去安寧宮時,他沒注意到的,是殿外有個纖瘦的身影一閃而逝。
“太后。”
莫離扶着太后穩穩的走了出來,太后見是紫煙,趕緊上前來將她扶住,“你這身子還沒痊癒,這天都沒亮來找哀家可是有何要事?”
紫煙蒼白着小臉,腳下猶一個趔趄,莫離趕緊將她扶到一旁坐下,她擡頭看着太后,“剛纔臣妾見皇上一個人神情恍惚,連安公公都差走了,擔心他心情不好,但又不敢驚擾,便暗中跟在他的身後。沒想到,後來皇上居然去了東宮,並且找來安德,不知道爲何,安德會向皇上提起娘娘曾經在冷宮出事的事,安德還讓皇上來問娘娘你……”
紫煙當時尚未進宮,但不表示她對此事一無所知,有流風與她暗中通風報信,對於此事的來龍去脈自然很是清楚,只是,現在她的模樣是一片疑惑,見太后臉色猛的一變,秀眉立刻輕輕的蹙着,急聲問道:“太后,到底發生何事?”
太后身子一軟,坐在椅子上,微喘了幾口氣,道:“這個,始終是哀家欠了皇后的,也是時候還她一個公道。”
太后轉頭看了一眼紫煙,“哀家很感謝你特地跑來通知哀家,不過,你還是快些走吧,等會皇上若是來了,見着你在這裡,便會知是你通風報信,或許,還會連累到你。”
紫煙臉色一變,“太后,照你話裡的意思,莫不是,這件事如果太后你說出去,皇上很有可能連你也要責罰?到底是什麼事,居然會……”
“你無需知道這麼多,你退下吧。”太后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角,打斷了紫煙的話。
‘撲通’紫煙重重的往太后面前一跪,“太后娘娘,紫煙自幼是在外面長大,本也有個幸福的家,說不上知書達禮,大家閨秀,但也知道一些道理。如今皇上身邊缺乏可信之人,我們便是他的精神支柱啊。雖然臣妾不知道娘娘所瞞的到底是什麼事,但是,臣妾不想因爲一個已經離宮不理皇上死活的皇后,而影響到你們母子之間的關係,影響到皇上的心情啊。”
太后的眼神微微一軟。
“娘娘,皇上向來對你孝順,如果你真做出什麼讓皇上傷心的事,這不是讓皇上兩難且心痛麼?政事繁重,皇上已經不堪重負,與其再多添事端,倒不如說個善意的謊言。”
“善意的謊言?”太后有些悲切的笑了笑,“謊言向來都是傷人的,何來善意?”
這時,莫離急步上前,“娘娘,皇上已到宮門口。”
太后使了個眼色,紫煙便隨着莫離躲到了屏風後面,而這時,蒼凜塵已經大步的走了進來,在見到太后正襟危坐於殿上時,略感驚訝,但也來不及多想了,他現在只想解開心裡的疑團。
“母后。”
太后淡淡一笑,“皇兒這麼早來,不會是來給哀家請安的吧?莫不是宮裡又出了什麼大事?”
“母后,兒臣有一事想要問你,當初夏吟歡和夜行歡在冷宮出事,可是母后你一手安排?”
太后擰眉想了想,起身走到蒼凜塵的面前,“皇兒,當時在冷宮裡出事的,只有夜行歡和蓮蓉,怎麼又與皇后有關了?”
“母后,兒臣不想再拐彎抹角,當時在冷宮裡面的,還有皇后,是蓮蓉出面救了他們,不然的話,他們的罪名就是通姦。能夠在後宮裡面做出此等動靜的,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當時,蓮心就曾經說過,這件事是母后你所爲,現在,安德也說母后你知道真相……母后,兒臣前來並非是想要興師問罪,只是因爲那件事成爲朕心裡的一根刺。
也正是因爲這樣,朕對夜行歡和皇后向來心存芥蒂,纔會有後來所發生的事,現在皇后遠離皇宮,朕遍尋不着,朕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想再繼續錯怪好人。”
“皇兒,你心裡已經認定母后是這件事情的真兇了,是麼?”太后苦澀的笑看着他,“如果哀家真想置他們於死地,就不會四處派人尋找皇后的下落,就不會好言相勸你去把皇后找回來。況且,如果真是哀家所做,哀家也絕不會將此事弄成這樣,皇后與人通姦,對你的名譽有多大的影響,哀家是絕不會拿皇家聲譽來冒險的。”
蒼凜塵靜靜的看着太后,鳳眸裡,沒有一絲的雜質,這些年來,太后一直爲了大擎和他的江山不遺餘力,吃齋禮佛,也確實不像這麼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安德也沒有理由在他的面前說謊,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