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因爲身後的蒼凜塵已經到了,將吟歡的話聽了個仔細。立刻不悅的示意安德退下,“你似乎很不想見到朕?”
“豈敢?我沒有那麼多腦袋可讓你砍的。”
蒼凜塵薄脣緊繃着,“蓮妃身邊的宮女景兒今早被人發現死於洛嬪宮內井中,現在蕭劍已經帶人去將相關人等全都抓起來審問了,朕想你去幫着驗驗景兒的屍體上可有什麼線索,再讓她的屍體說說誰纔是殺她的兇手。”景兒死了,說明他查景兒的事已經打草驚蛇,想要查出誰纔是背後謀害吟歡的主謀,怕是更難了。
除非,吟歡能夠像上次一樣,在景兒的屍體上找到線索,便有可能順藤摸瓜查出那個主謀。主謀一天不除,他一天都放心不下。
“蒼凜塵你夠了,現在我總算是知道什麼叫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了。我是你的大夫、忤作,還是你幾千個妻子中的一個,恐怕沒人當皇后當得我這麼可憐的吧?遇到有人死不查清楚就定我的罪,還要將我砍頭,那什麼景兒的死,我怕你到時候也會賴在我的頭上吧?”吟歡冷冷的看着蒼凜塵,他對她的好,她記得,可是,再多的好也抵不過一句懷疑。
“你不去也得去,聽着,若是你不去,朕可保證,你東宮上下全部都於午時推出去斬首示衆,當然,除了你這個皇后。”說完,蒼凜塵緊緊的盯着她,告訴她自己是言出必行。
吟歡咬着下脣點了點頭,“好,好,好,既然你蒼凜塵這麼喜歡砍頭,我覺得你大可改行當劊子手。”蒼凜塵皺眉,她立刻大聲說道,“還走不走啊,誤了時間我可是就什麼也查不出來了。”
蒼凜塵拂袖率先走了出去。
吟歡走出門,對着安德沉聲說道,“立刻去替本宮準備槐普、戈桑、清敤。”
“是,主子。”
……
蕭劍見到兩人出現,便立刻迎上前來,拱手道,“皇上,娘娘。屍體是洛嬪宮裡的宮人打水的時候發現的,卑職已經檢查過周圍的環境,有打鬥過的痕跡,在那邊牆角處有一灘血跡,若是不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所以卑職暫且估計那裡便是兇殺現場。”
吟歡上前仔細檢查完景兒的屍體之後,也得出結論,殺人兇手應該不會武功,連續幾刀都沒有命中要害。景兒是失血過多造成昏迷,最後被水溺死的。而正如蕭劍所言,景兒也是在這裡被人殺死,不過,也正是因爲兇手太過聰明,反而留下了蛛絲馬跡。
她轉頭看着一直在抖個不停的洛嬪,六神無主的拉着一個嬤嬤的手,宮人端來的茶,她看着就吐了,興許是想到井裡泡過屍體。蒼凜塵上前輕聲安慰了一句,本想着讓她快些平復好問她問題,可誰知她居然咧嘴大哭了起來,撲進蒼凜塵的懷裡,緊緊的抱着不肯鬆手。
吟歡有些費力的瞥開眸子,四處看了看,最後,轉頭看着蒼凜塵冷聲問道,“這個宮女本就是映祠宮的人,爲什麼她的主子不在現場?”
“蓮妃傷心過度,朕讓人送她回宮歇下了。”
“是麼?那就等她主子不傷心了,我再來查。”說完,吟歡便喚安德回宮,蒼凜塵鬆開洛嬪冷聲喝道,“你給朕站住。”他走到吟歡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好像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裡了?”
他的手上沒留餘力,吟歡吃痛,重重的揮開他的手,“她主子傷心就可以不來?那洛嬪呢?你不是向來都對她寵愛有加麼?那她現在爲什麼嚇成這樣還得坐在這裡?”吟歡冷聲說道,“身爲映祠宮宮女,爲什麼會三更半夜出現在這裡?要不是她主子吩咐的,便是與洛嬪這裡的人有什麼聯繫,而最熟悉景兒的,自然是映祠宮的人。
還有,各個宮都有巡邏的侍衛,在這裡,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把一個大活人給殺了,卻沒有一個人聽見,原因只有一個,那個人,她非常的信任,是在她毫無防備之下被殺。所以,無論是這裡的人,或者是映祠宮的人都有可疑。”
吟歡說到這裡時,不由自主的多看了蒼凜塵一眼,身爲一個皇帝,居然連死了一個宮女這麼小的事情都要親自來查,連早朝也不上了,剛纔他說送蓮妃回宮,想必是蓮妃親自跑去讓他作主了。
冷冷的揚脣一笑,蓮妃的諸多惡事他都瞭然於胸,可是爲了她的幾滴眼淚,連國事也不顧,卻專注於一個宮人的死,真是可笑至極。
“安德,將剛纔本宮說的那幾味藥熬成水,灑在屍體上面,你小心守着,兩個時辰之後會有些東西出來的。”
“是,娘娘。”安德領命趕緊去辦事了。
吟歡走到蕭劍跟前,沉聲說道,“在這宮女的身上有很多新傷,有的,深可見骨,我估計你得去找她主子問問看,一個因爲死了可以讓她哭到皇上不早朝的宮女,爲什麼會受到這麼重的毒打。”略擡高了音調,“不過,本宮不是爲了說明她有可疑,只是因爲本宮好奇。”
蕭劍毫不猶豫就一口答應了,而且還立刻帶人趕了過去,都沒注意到蒼凜塵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的臉色。只有他自己明白,突如其來的怒氣不是因爲她始終要去打擾到蓮心,而是因爲她與蕭劍說話時,那種溫柔恬靜的模樣。
吟歡緩緩的踱步到那灘血跡跟前站定,秀眉越皺越緊,好像忽略了一些東西,只是一時之間,還沒有想明白。
而這時,洛嬪越發的神色恐懼,像是見鬼似的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由低到高的音調喊着,“紅鳶,紅鳶。”
“主子,奴婢在。”紅鳶立刻跪在洛嬪面前。
洛嬪一把將她拉住,“你立刻去找我爹,快快。這裡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她的臉色比起剛纔更白了,神情之間真像是有人拿着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之上。她用力的推着紅鳶,“快去,快去。”
蒼凜塵俊眉一皺,“洛嬪,這麼一件小事罷了,何需驚動洛大人?”
“皇上,皇上,有人要殺臣妾,臣妾知道了,皇后她,一直都在怪罪臣妾,上次罰臣妾當衆跪在安寧宮的時候就跟臣妾說過,誰要是動了她的人,她便會讓臣妾生不如死。一定是她,這個景兒是她安排的,一定是這樣的。”
吟歡的脣角一揚,挑眉沒說話。
一旁的安德正欲上前,卻被她眼神示意止住,安德不悅的輕聲說道,“娘娘,這個景兒本就是映祠宮的奴才,這樣也能和娘娘你扯上關係?”
吟歡沒有說話,只是眼睛緊緊的落在那灘血之上。
蒼凜塵回頭看了一眼像是沒聽見洛嬪在說什麼似的的吟歡,轉身輕摟了一下洛嬪,“看來你確實是嚇壞了,不如這樣,朕先陪你進去休息,等到這裡的事情有結果了再說。”
“不會的,不會有結果的,皇上,宮裡這幾次出事,本來每件事都與夏吟歡脫不了關係的,可是,她卻言辭巧辨,每次都能躲得過去。她殺婉妃,栽贓良娣,現在更想利用景兒,挑起臣妾與蓮妃之間的不合。皇上,太后娘娘說得對,她是個禍害,專門來害我們的。她一定是想把我們全都除去。”洛嬪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語無倫次。
吟歡秀眉一皺,這是在極度的恐慌之下才會做出的事來,如果說是因爲死了一個宮女,洛嬪害怕,也並非不可能,但是要恐懼成這樣,就有些不太尋常。她轉身走到景兒的跟前,看着那些藥在她身上引出的東西,眉心皺得更緊了。
正在這時,蓮心已經隨着蕭劍走了來,她一見到蒼凜塵就一頭撲了上去,“皇上,這可如何是好啊?景兒死得這麼慘,她向來膽小,怎麼會惹來殺身之禍?又怎麼會死在紫霞宮裡?”
吟歡不動聲色的看着蒼凜塵,只見他像是哄個孩子似的附在蓮妃的耳邊低聲說着什麼,蓮妃的情緒慢慢在緩和,最後,臉頰浮起一抹緋紅。脣角露出一絲羞澀。眸子低垂,長長的睫毛將她的心痛掩蓋住,對於蒼凜塵來說,蓮心除了是他心裡至愛之外,更是他的大恩人,這輩子,都不會怪罪她任何事情。
那麼,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她已經知道景兒被害的真相,但是說出來,她除了落下一個毒婦、妒婦的罪名之外,能給她帶來的,便是枉作小人。
景兒的私處有數次被人虐待所留下的舊傷,宮女與太監對食的事不是沒有,可是,景兒是蓮妃的人,再加上她所知道的景兒本身膽小怕事,應該不敢揹着蓮妃在後宮之內與太監苟且。而那些太監再如何,也知道景兒是蓮妃的人,先不說敢不敢來接近景兒,光是這樣被人虐待就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便是,這些是在蓮妃的示意之下。
而如果真是蓮妃,那放眼宮裡,有哪個太監能得到蓮妃的青睞,主動示好呢?
這時,眼神下意識的盯在蒼凜塵的身上,飄到他旁邊的安祿祁,安祿祁年約六十,早年還服侍過先帝,因其處事圓滑,對先皇忠心耿耿,纔會由太后親點來服侍蒼凜塵。他在宮人面前頤指氣使,在蒼凜塵面前低眉順眼。身爲太監總管,安祿祁確實是克盡本份,盡忠職守。
再看元祥,年紀雖輕,但處事已有安祿祁的風格,穩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