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殿中的奴婢和奴才都驚呆了,琉璃說嫣兒是皇后,而靈兒卻說她是假的。想想也是,當今聖上都不曾說過皇后還活着,而且衆所周知的,夏吟歡去了南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就算說客死他鄉也不爲過。
衆人還在遲疑,琉璃怒髮衝冠,站出來說道:“皇后娘娘豈容你詆譭的?”
“就是假的,皇后娘娘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少狐假虎威!”靈兒雖然很清楚,就算她如今矢口否認,但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夏吟歡沒有死的消息總有一天會公諸於世。
但是,此刻,她根本不想承認夏吟歡,還巴不得侍衛能衝進來將她抓起來,就地處決最好,若不是她湘妃也不會中毒。
“太醫來了。”就在這個時候,去太醫院找太醫的宮女終於回來,領着何太醫入了殿中,這莫名壓抑的氣氛才得以緩解。
和太醫連忙讓人將湘妃扶着到了牀榻上,這時候她的面色已經隱隱的發青,嘴脣發紫,看起來病入膏肓的樣子。
夏吟歡對她的生死已經完全沒了興趣,這時候站在殿中也未曾跟着進去,這時候正準備轉身離去。
豈料,一行侍衛衝進了殿中,竟然將她團團的圍住,琉璃挺身而出擋在了她面前,看着圍上來的侍衛怒目道:“你們要做什麼,豈敢阻攔皇后娘娘。”
“湘妃娘娘遇害,爾等不可隨意離去。”侍衛纔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皇后,湘妃突然倒下,事關重大,任何人都有嫌疑,若是放走了嫌犯,蒼凜塵問起他們難辭其咎。
琉璃看着天呵呵笑了一聲,旋即垂下了眼:“你們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這可是當今皇后娘娘,湘妃中毒與皇后娘娘何干,若要再阻攔,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
侍衛面面相覷,他們怎麼知道琉璃說的話是真是假,隨便說個人是皇后就是皇后?看她分明着着宮女的衣裳,怎麼看都不像是皇后。
雙方僵持着,誰也不讓步,夏吟歡只覺得頭疼,她有很多話想問琉璃,她沒想過蒼凜塵竟然在鳳樂宮早就安排好了眼線,這麼想來上次蒼凜塵之所以及時的從湘妃手上救走了她也是因爲琉璃通風報信的緣故。
這鳳樂宮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湘妃要死要活便隨她去好了,這時候無奈之下,擡手正準備摘掉耳際的面紗。
這時候靈兒卻突然從內殿走了出來,雙眼通紅如同急上眼的兔子一般,指着夏吟歡和琉璃說道:“你們一個也別想走,就是你害了娘娘!”
“啊?夏吟歡扭頭去看衝出來的靈兒,不可置信,有些哭笑不得:“賊喊捉賊,反咬一口到是越來越能耐了啊?”
事情的經過,靈兒最清楚不過了,有過上次的教訓,她完全領悟過靈兒和湘妃顛倒黑白的本事,也不跟她爭執,反而看着殿中的其他宮娥問道:“你們也都看見了,方纔我可曾接觸過湘妃?”
她連湘妃的小指母都不曾碰一下,怎麼可能下毒,而且所有的東西都是湘妃給她食用飲用的。
宮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閉嘴不言,最多是搖搖頭,她們哪敢說湘妃的不是,說靈兒的不是,這個時候明哲保身做個啞巴纔是生存之道。
夏吟歡皺了眉頭,看着宮女都害怕湘妃,索性挑了刺頭對準了靈兒:“我看給湘妃下毒的是你吧!就你時常在湘妃身側,除了你有機會下毒,旁人根本就沒機會。”
說到底確實是靈兒下的毒沒有錯,不過毒的對象原本不是湘妃而是夏吟歡罷了。
“你……你少血口噴人!”靈兒急了,她萬萬沒料到夏吟歡也學會了這一招顛倒黑白,反倒是將火往她身上引。
“我什麼我,說到你痛楚了?”夏吟歡對着她弩了弩嘴,上次吃了個啞巴虧她現在都還不爽,正好一報還一報!
“你要說你沒下毒,你拿出證據來啊,不是你做的又是誰做的,這個時候還想我爲你背黑鍋,說不定上次的桂花玉鐲也是你誣陷於我的,你跟在湘妃身旁已久真是居心叵測啊!”夏吟歡炮語連珠,上次靈兒是怎麼對待她的,她這次連本帶利全部還回去。
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還想故技重施門兒都沒有,她夏吟歡又不是傻子,豈能屢次上當,該是報仇的時候了。
靈兒一聽她這麼說,一時啞口無言,支支吾吾的指着夏吟歡,氣得手指哆嗦,一個音節也沒能拼湊完整。
“各位。”夏吟歡也根本不給她辯駁的機會,這時候面對着殿中宮娥繼續說道:“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沒到鳳樂宮的時候什麼也沒發生,我一來了鳳樂宮,湘妃娘娘要不就是丟了東西,要不就是中毒,這分明就是有人從中搗鬼,目的就是不想我留在鳳樂宮,試圖將我趕走。”她說着,目光還時不時的往靈兒瞟去,言詞中的‘有人’自然指的是靈兒沒有錯了。
三三兩兩的宮娥聽她這麼一說恍然大悟,好像夏吟歡說的話纔是解開事實真相的鑰匙,夏吟歡是湘妃親自去蒼凜塵面前要了一道聖旨要回來的,可想而知對嫣兒的重視。
而靈兒因爲嫉妒湘妃居然重用別人所以纔會從中作梗,這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看宮娥議論紛紛,似乎已經開始動搖,夏吟歡冷冷的瞥了靈兒一眼:“這時候應該把她抓起來,誰知道她繼續在湘妃娘娘身邊會不會繼續下毒,置湘妃娘娘於死地!”
宮娥面面相覷,就連侍衛也覺得她的話是有幾分道理,躊躇了片刻,兩個侍衛便往內殿門口站着的靈兒而去。
靈兒瞧着侍衛不抓夏吟歡反而向自己走來,慌了手腳,下意識的往後退,警惕的問道:“你們不要聽她胡說,不是我做的,不是!”
可是,侍衛哪容得她辯白,就連平素裡看靈兒眼色的宮娥這時候也添油加醋道:“一定是她,用過晚膳後,嫣兒根本不在殿中,就她和娘娘獨處片刻後,娘娘纔會中毒的!”
有了人證,夏吟歡的‘推論’更讓人信服,縱使靈兒一直在掙扎,努力的想要澄清湘妃中毒不是她的錯,可是侍衛根本就不聽。
瞧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侍衛抓獲嫌疑人靈兒的時候,夏吟歡給琉璃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步履從容的出了鳳樂宮。
靈兒是有的受了,不管湘妃死不死,至少是除掉了一個靈兒,就算她說是湘妃指使她拿毒藥毒害夏吟歡估計也沒幾個人相信。
湘妃死了的話,她更是百口莫辯,就是湘妃醒來恐怕知道罪人被套在靈兒頭上也不會爲她平反,損兵損將,靈兒只是個兵,她定然會棄車保帥。
“娘娘,咱們是回鳳棲宮呢,還是去御書房找陛下?”琉璃看她步伐輕快,一看就知道心情愉悅。
“回鳳棲宮。”她回答道,心中復仇的快感淋漓盡致的襲來,只覺得好像武俠小說裡,被人醍醐灌頂一般血液沸騰。
雖然沒能如計劃中一般除掉湘妃,不過她的命是由天不由她,至少讓靈兒下了水,她這輩子再也別想用趾高氣昂的態度對待人。
琉璃老老實實的跟在身後,想起方纔夏吟歡口若懸河的樣子,不由的心生佩服道:“娘娘真是那自稱字字珠璣的文官都比不了的。”
確實,她惡毒起來,三寸不爛之舌就能說的讓人無地自容,顛倒黑白這點雖然是效仿靈兒,但是卻用得分外輕鬆。
“不過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夏吟歡從容一笑,這時候問道心中早已猜測的問題:“那日我被湘妃冤枉,是你去找蒼凜塵來的?”
“嗯。”琉璃不可否認,“奴婢本是起初陛下安排到湘妃身旁的人,後來因爲娘娘的到來,陛下讓奴婢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娘娘,但是那時候奴婢出面根本無法阻止湘妃,那麼多侍衛在,所以只好稟告了陛下。”
“原來如此。”她還記得,第一次琉璃帶着她熟悉鳳樂宮的時候,介紹的分外詳細,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夏吟歡沒有再多問,倒是琉璃主動的說道:“娘娘,以後就由琉璃侍奉娘娘,還有落葉。”
她說着往身後看去,不遠處的夜色中,隱隱有個人影在跟隨。
“他回來了?”夏吟歡想起在大漠時候落葉一路尾隨,是個聰明的奴才和琉璃一樣也是會武之人,而且落葉還是個高手。
“嗯。”琉璃輕着音調道:“早些時候陛下知道您隱瞞身份在宮中便下旨召回了落葉。”
回到了鳳棲宮中,愉悅的心情已經減淡了不少,讓婢女準備了熱水,沐浴更衣後,她換小了宮裝,穿上了一套白色底粉面桃花的衣裙,到了內殿,坐在銅鏡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纖細的手放在了耳際,輕輕將輕薄的面紗摘了下來。
鏡中人,光潔的額頭,遠山的眉形,黑白分明的鳳眼,筆直的鼻樑鼻翼小巧,脣瓣厚度適中,光滑尖小的下巴,十足的美人兒卻是左臉的傷痕,已經呈現麥色依舊的刺目。
從今以後,她不再蒙着面紗見人,也要將自己一張醜陋的面容展現在世人面前,以前很怕,現在卻不擔心了。
傷痕已經成了不可抹磨滅的印記,如果不能坦然接受,那麼只能一輩子生活在黑暗裡,她不想做一個敢怒不敢言的人。
“很美。”身後,猶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輕輕的,溫柔的傳到她的耳朵裡。
夏吟歡微微有些失神,這時候擡起頭來,看着鏡子里正好觸碰到那一道明亮的目光,猶如深夜銀河最璀璨的星辰。
薄涼的脣角在鏡中抿出一絲笑意來,恬淡儒雅,不是魅惑衆生卻能扣人心絃,只一眼便如同烙印般深深的印在了心底,再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