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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燕坐在房間內,拿着英語書聚精會神地讀着,遇到不熟悉的單詞,翻開字典慢慢地查找。小羣跑了過來,她手裡舉着一塊手絹,興致勃勃地問白曉燕說:“媽媽,你看,這塊手絹的畫面多好看!上面還有小燕子呢。”“小羣,放回去。”白曉燕立刻嚴厲地喝道。小羣愣住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媽媽發這麼大的火。她哭着跑出去,對白曉燕的媽媽抽動着小嘴說:“姥姥,你看我媽媽,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對我發脾氣。”白曉燕的母親,氣急敗壞地走進白曉燕的房間怒喝道:“你發什麼神經?不就是一塊破手絹嗎?你看你把小羣嚇的,我知道這塊破手絹是宋振國買的,你趕緊把它扔出去!還藕斷絲連呢,要不是因爲他,你早就••••••”“媽,當着孩子的面,你說什麼呢?你先領着小羣出去溜溜彎,我還得背英語單詞哪。”白曉燕說完,走出房間,來到小羣身邊,摟着小羣的頭,擦着小羣的眼淚,蹲下來,貼着小羣的臉,愧疚地說:“小羣,對不起。媽媽不應該對你發脾氣。可是,那是媽媽非常珍貴的東西。以後,不要隨便翻媽媽的東西好嗎?”“媽媽,我知道啦,我剛纔聽姥姥說,那是爸爸給你買的。什麼時候,爸爸也給我買一塊上面有小燕子的手絹呀?我好想爸爸。”白曉燕聽完,站起來,擡起頭,眼淚靜靜地流了下來。

白曉燕回到房間裡,對宋振國的思念,排山倒海般涌來。她拿出信紙,鋪在桌子上,給高和平寫了一封信。

想念的和平姐:

你好!這幾天單位工作忙,沒有及時給你回信。你在信中談到了幾個荒友的近況,知道他們很好,我很欣慰。告訴他們,要注意身體。代我問他們好。

我知道振國現在很忙,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不想分他的心。可是,小羣特別想他,就連做夢都經常喊爸爸。我的心裡很不好受。你讓他給孩子來一封信好嗎?我有時間就去看你。

白曉燕

高和平拿着白曉燕的來信,向宋振國的家走去。隔着一條街,就看見宋振國的家那座小木樓冒着黑煙,遠遠的就聞到一股嗆鼻子的濃濃的煙味。她飛快地跑了過去,發現木質的樓梯,已經開始起火。她幾次想要衝上去,都被從樓上衝下來的人羣推了下來。

這時,樓梯被火燒得已經快要斷裂,大家都不讓她上去。高和平毫不猶豫把外衣脫下,用衣服上的兩隻袖子,系在腦袋上,捂上嘴,奮不顧身地衝上樓梯。她背起已經被濃煙嗆得昏了過去的宋母,摸索着從濃煙中走到樓梯口,當她正要下樓時,樓梯斷了,高和平和宋母跌下樓梯。

醫院裡,醫生正在對宋振國講述着,“你母親已經脫離了危險,她屬於輕度燒傷,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就可以出院了。那位救人的姑娘傷勢比較嚴重,她們從樓梯上摔下來時,你母親正好趴在她的身上。你母親沒有摔傷,那個姑娘的骨盆,摔成了粉碎性的骨折,恐怕今生都不能再走路,再生育了。”

病房裡,宋母哭着對宋振國說:“這麼好的閨女,爲了我這快要入土的瞎老婆子受了傷,不值得呀。振國,你可要對得起人家呀。”宋振國眼淚含着淚說:“媽,我會的,你放心養傷吧。”

醫院草坪中的小路上,宋振國緩緩地推着輪椅,坐在車上的高和平對宋振國說:“振國,我知道你特別忙,你就別老來看我了。”“和平,你是爲了我媽受的傷,我的心裡••••••” 高和平第一次聽見宋振國叫她“和平,”心裡有一股別樣的感覺。“別說了,沒什麼。你要是趕上了,也會救助別人的。你在兵團的時候,哪次有危險,你不都是衝在前面?”“可是,這次,爲了我媽媽,你受了這麼重的傷。”“看你說的,我去照顧大娘,也不僅是爲了你自己,我是爲了咱們荒友。當然,也包括我的弟弟妹妹們。他們也是你們公司的一份子。我想讓你沒有後顧之憂的去工作,把公司經營好,讓咱們這些荒友都豐衣足食,居有定所。讓你們那些兩地分居的荒友們,都能夠早日團圓,長相廝守。這是我最想看到的。”“可是,你做出的犧牲也太大了。你放心,我們一定想盡辦法,治療你的傷。”“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在這些日子裡,你們看見我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是裝出來的。我就已經知道,我的傷勢有多麼嚴重啦。你們放心,我的神經沒有那麼脆弱。我們在北大荒,經歷了那麼多大風大浪,我們對挫折,都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 “和平,你越是這樣說,我的心裡就越是不好受,我有一個要求想對你說,你一定要答應我。”“你說吧,我答應你。”“你的心真好,你出院後,我們結婚吧。”宋振國深情款款地看着高和平說。

這一刻的到來,曾經是高和平夢寐以求的,甚至是朝思夢想的。這個夢,過去無數次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每次,她都自己嘲笑自己,告誡自己,這是一廂情願。可是,她還是盼望這個夢,能成爲現實。可是,當這個夢,即將成爲現實的時候,高和平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淡定。她感謝宋振國的這個眼神,感謝‘和平’這個親切的稱呼,這足以溫暖她的一生。

高和平笑着搖搖頭說:“我知道,你是想以這種方式來彌補我,安慰我,可憐我。其實,我更知道,你的心裡,從來就沒有忘記過白曉燕。只要我能經常看到你,我就滿足了。”“不,和平,我一定要和你結婚,我要照顧你一輩子。”“你這個總經理,每天忙得連自己都不能照顧,還有你的母親,也需要人照顧,你哪還有時間照顧我呀?你領導着那麼多人,都等着你領着大家奔小康呢,別爲了我一個人,影響大家。我們永遠是朋友。”“你這個樣子,我心裡很不好受。我就是用什麼辦法,也彌補不了我對你的愧疚。” “我們是最親密的兵團荒友,你做出的這個決定,會讓我的心裡更難過。你的心裡和白曉燕的心裡,會永遠難過。我們就不要做,讓大家都難過的事情了,你說,對嗎?你不是讓我答應你一件事嗎?我也讓你答應我一件事,行嗎?”“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辦。”“你要和白曉燕復婚。你就別光顧及自己的自尊了,你也要爲白曉燕想想,爲小羣想想。你們的感情那麼深,當年在北大荒的時候,你頂着壓力,爲了白曉燕,你放棄了上學的機會,你們經歷了千辛萬苦,才走到了一起。今天有了一點困難,就放棄了你們的感情?人的一生,最難以得到的,就是兩顆相互愛戀的真誠的心。”“可是,曉燕她媽••••••”“我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只要你們的決心不變,她媽媽慢慢的會改變她的觀念。這幾天,我就寫信給白曉燕的母親,說服她,同意白曉燕和你團聚。”“我承認,我沒有忘記白曉燕。可是,我現在主意已定,我要和你結婚。”“你就別難爲自己了,我最想看到的是,你朝氣蓬勃地帶領大家過好日子,而不要把精力放在我的身上。”高和平笑了,笑得很自然,很舒心。

醫院的綠茵小路上,牛志強和宋振國第一次爭吵起來,“我和高和平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態度,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以爲你當了總經理,就什麼都由你決定了?感情的事,是兩個人的事。我要娶高和平,誰也別想阻攔!不管她是什麼樣的身體狀況,我都不在乎,我看中的是她金子般的心!”牛志強氣呼呼地走了。宋振國心情複雜的站在原地,看着牛志強的背影。

何寶和賀永順下了班就跑過來看高和平,高和平每次都是用笑臉迎接他們。他們憂慮的臉上,漸漸也舒展開了。“小順,你說,高和平這麼好的人,這麼年輕,卻攤上了這個事。我們都愁死了,她卻很樂觀。”“高和平就不是一個一般的人。要不然,牛志強怎麼那麼死心塌地地等着她呢?”“要是他們早點結婚就好了,就可以有個孩子。現在,唉!”“何寶,我聽說呀,振國也要娶她,你說,她能接受嗎?”“不會。”“那你說,牛志強現在也要娶她,她會接受嗎?”“也不會。”“也是呀,高和平是一個專爲別人着想的人,她一定不想給別人添麻煩。”“那振國和牛志強就這麼耗着?”“唉,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人生的事呀,往往不隨人願。”“走吧,我們去買點振國吩咐我們購買的東西,我們做的,也就是這點事啦。”何寶和賀永順無精打采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