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會者不難,令多少人束手無策的盅蟲,在歐陽若水的手中,只需一顆藥丸外加幾枚銀針便輕而易舉地被制服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心情不可同日而語。想到自己從此終於可以擺脫盅蟲的折磨,回覆自由之身,心情真有說不出的暢美。
歐陽若水微笑地看着秦玉瑤,道:“怎麼樣,胸口還痛嗎,有沒有氣悶的感覺?”
秦玉瑤深吸口氣,搖頭道:“沒有,一點感覺也沒有。”
歐陽若水笑道:“那恭喜你了,秦姑娘,你身上的毒已經全都清出了,剩下的便是好好調養幾天了。”
這句話正是秦玉瑤日日夜夜都想聽到的,可是,等到她真的聽到了,反而一時有些會意不過來了。
歐陽若水將房門打開,立時便出現三張焦急的臉龐,見到她這麼快便出來,不由一怔。
秦方信道:“好了嗎,怎麼這麼快?”
歐陽若水一笑,右手微伸,做了個請的姿勢,秦方信等人立刻便涌到秦玉瑤牀前,紛紛道:“怎樣,盅毒解了嗎?”
秦玉瑤喜不自勝地:“解了解了,我全好了。”
趙冠岑一把抓住秦玉瑤的手,嚷道:“真的,太好了!”
秦方信回過身來,對歐陽若水抱拳行了一禮,誠懇道:“多謝歐陽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方纔對姑娘無禮之處,請姑娘原諒。”
歐陽若水笑道:“不必謝,我不過是受人所託罷了。”
她這麼一說,秦玉瑤倒想起來了,正想開口問她。歐陽若水卻道:“我知道你們有許多疑問,比如說,樂天是怎麼會遇上我的,這段時間爲什麼音訊全無,既然遇上我又爲什麼不與我同來,不過,”
她抱歉地一笑,道:“請恕若水現在不能回答你們,等樂天回來,你們再問他吧。”
她既然這樣說了,衆人雖然滿懷不解,也只好暫時按捺。
自秦玉瑤身上盅毒解開之後,秦方信和兩位皇子便變得繁忙起來,秦方信每日匆匆來去,整天都不在府裡,兩位皇子也很少再來秦府,偶爾來了便和秦方信三人在書房裡,不知道在商議什麼。
本來秦玉瑤也不以爲意,他們身爲朝廷重臣,向來公務纏身,再加上這段時間爲了秦玉瑤身上的毒傷,他們整天都耗在府裡,不理正事,現在秦玉瑤痊癒了,他們自然要將以前耽擱的功夫補起來。
可是慢慢地,秦玉瑤卻覺得,事情似乎不只於此。秦方信倒也罷了,他本來便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撲克臉,可是連趙修源這樣處變不驚的人也是一臉凝重,這卻十分罕見了。
秦玉瑤忽然想起當日秦方信曾說過“形勢如此緊急”之類的話來,難道她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宮裡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了?
幾天過去了,樂天也沒有回來,更令秦玉瑤擔心的是,凡霏自客棧一別也是音訊全無。
皇上張貼皇榜求醫之後,天下皆知,按理說,他知道秦玉瑤有事,無論如何也會前來探望,至不濟也會捎個消息給她的。可是一直到現在他卻毫無動靜。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二種可能,要麼,他此時處於極度危險之中,顧不得秦玉瑤,要麼,他已經出事了,即使有心也無力。而這兩種可能,都是秦玉瑤最害怕見到的。
秦府守衛森嚴,出了中毒之事後,秦方信更是禁止秦玉瑤出府一步,唯一能幫秦玉瑤的樂天卻偏偏遲遲不歸,秦玉瑤雖然急得坐臥不安,卻莫可奈何。
稍稍值得安慰的是,歐陽若水一直住在府內,她雖然只比秦玉瑤年長一歲,卻要比她成熟許多。神態舉止,端莊優雅,一舉一動,大方得體,便連見識也強過秦玉瑤許多。
在秦玉瑤看來,她舉手投足皆是說不出的優美,一顰一笑皆是風情無限,簡直便是個完美的人。
有她作伴,總算解除秦玉瑤心中不少煩憂。
這天,秦玉瑤和她閒來無事,坐在一起聊天。
秦玉瑤坐在歐陽若水身邊,聽她講述一些江湖趣事,她的聲音清脆宛轉,富有磁性,秦玉瑤越看她便越覺得她很美,簡直比古畫中的仕女還要吸引人,不禁脫口道:“歐陽姑娘,你可真美。”
歐陽若水微微一怔,看了看秦玉瑤,笑道:“如若我這幾天沒有同你相處,知道你生性直爽,聽你這麼說,人一定會以爲你是口是心非。”
秦玉瑤愕然道:““爲什麼?”
歐陽若水淡淡一笑:“自古名士相輕,美人相妒,這句話你一定聽過吧。”
秦玉瑤不以爲然,笑道:“那隻能說明有些人心胸狹窄,見不得有人比自己強罷了,事實上,強中自有強中手,世上有誰能是天下第一呢?”
歐陽若水點點頭,道:“所以我知道你方纔所說的是真心話。”
她頓了頓,又笑道:“怨不得有那麼多人喜歡你,非你不娶呢。”
秦玉瑤立時羞得滿面通紅,道:“你也來取笑我。”
歐陽若水卻笑道:“我說的也是真心話,我雖然少出江湖,卻素來自傲,想不到此次一行,卻也終有受挫之時。”
這個秦玉瑤卻聽不懂了,她不解地看着歐陽若水。
歐陽若水笑道:“這是我們女兒家之間的私話,本來我是不該說的,難得你我性情相投,說給你聽聽也無妨。”
她說着便問秦玉瑤道:“如果一個人突然看到一件美好的東西,卻視而不見,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秦玉瑤立時便道:“要麼這個人眼睛有問題,看不見,要麼這個人有別的重要事情,無暇分身。”
歐陽若水點點頭,卻笑道:“你說得自然不錯,可是還有一點,如果這個人心中已經有了更美好的東西,那麼這件東西再好,在他看來,也就沒有什麼好看的了。”
秦玉瑤想了想,道:“這也很有道理。”
歐陽若水又道:“我自十六歲開始,便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待到十八歲時,所到之處,凡有男子見到我都目不轉睛盯着瞧。雖然這些人對我只有讚賞,並無惡意,可是老是給人這樣瞧着,也十分討厭,而且,更糟的是,長此以往,我便有了一種想法,以爲自己真的很美,以爲全天下的男子都會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她淡淡一笑道:“現在我才明白,自己這種想法有多可笑。”
秦玉瑤忙道:“不會啊,歐陽姑娘你確實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了,便連我大哥和三皇子,第一次見到你還不是驚爲天人。”
歐陽若水看了秦玉瑤一眼,卻道:“你真的這麼以爲嗎?”
秦玉瑤用力點頭。
歐陽若水笑道:“你大哥和三皇子看了我一眼之後,便即轉頭,而四皇子卻連正眼也不肯看我一眼,我敢肯定,他甚至連歐陽若水長得什麼模樣也沒有記住。”
秦玉瑤睜大眼,不明白這和方纔那個問題有什麼關係。
歐陽若水又道:“你還不明白嗎,因爲他們心中一心只記掛着你,其餘的便全不放在心上了。”
“啊”秦玉瑤一驚,轉了這麼大的圈子,原來是爲了誇獎她啊。秦玉瑤搖頭笑道:“他們當時只是記掛着我身上的盅毒而矣,若說到容貌我哪裡比得上歐陽姑娘你,更不用說姑娘博學多才,氣質綽約了。”
歐陽若水卻笑道:“秦姑娘,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美?”
“是麼?”
歐陽若水道:“若論外貌,我或許比你略強,但一個人的外貌卻只是暫時的,不能持久。真正持久的卻是她的氣質和神韻。秦姑娘你天生麗質,尤其是你笑的時候,眼神慧黠靈動,神采奕然,令人爲之動容。”
她又道:“我若是四皇子,自然也無心再看別人。”
秦玉瑤嘿嘿笑道:“說得我都輕飄飄的了。”
歐陽若水低低笑道:“秦公子和三皇子倒也罷了,四皇子是第二個不肯正眼看我的人,他對你用情之深,確令人感動。”
秦玉瑤好奇地問了一句:“第二個,那第一個是誰啊?”
歐陽若水聞言,面上竟然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秦玉瑤恍然道:“哈哈,我知道了,那個人,一定是歐陽姑娘的心上人了。”
歐陽若水粉面通紅,竟然沒有出言反對。
秦玉瑤追問道:“能不能告訴我,是誰居然可以贏得歐陽姑娘的芳心啊?”
歐陽若水忽然一笑,道:“是凡霏。”
秦玉瑤失聲驚呼道:“什麼?”
歐陽若水見秦玉瑤一副驚駭的樣子,撲嗤一笑,道:“騙你的,看你緊張成那個樣子。”
秦玉瑤驚疑地看着她:“你怎麼知道凡霏?是樂天告訴你的嗎?”
歐陽若水淡淡道:“是的,若不是我知道凡霏,又怎麼肯替你解毒。”
“我不明白,這和凡霏又有什麼關係?”
歐陽若水一笑:“你也知道我有‘三不納’,你雖然不是官吏,但身爲皇族,也在不納之內,若不是爲你和凡霏之間的真情感動,我又怎麼肯破例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