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0死對頭
人不能超世絕塵,哪怕你遠離政壇,也不想步入仕途,但你只有讀懂了政治,方能不迷失政治選擇,只有瞭解了政壇,方能把握住生命的密碼,只有領悟仕途,方能解釋身邊的所有變數,所以說,人離不開政治,我們生活在社會這個萬花筒裡,風雲複雜的社會現象,瞬息萬變的時代脈搏,你如果不能洞察,就難以適應社會法則,人在社會上存在,就必須通曉社會的潛規則,就要適應社會發展規律。
張華順的到來,讓常寧意識到某種危機的來臨,張家敢於在敏感時期派人來到之江,一定是有所圖謀,尤其是他一旦聯手省長朱永軍,王國維的壓力就很大了,看來寧州的工作要抓緊部署,最好能在朱永軍和張華順達成聯手之前能見分曉。
常寧很快的趕回了寧州。
聽了常寧的介紹,丁穎笑着說道:“這樣的人,你用不着擔心吧。”
“你說得倒輕巧,官大一級壓死人那,昨天也就是我們,要是反應慢一點的人,肯定廷臉丟到家了。”
丁穎說道:“李鴻章曾經說過,‘天下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做官,倘若連官都不會做,那也太愚蠢了’,話雖這樣說,但還是有人不得要領,張華順就是這樣的人,明知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卻硬往死衚衕裡鑽,我們一般人接觸到的官,都是處於舞臺上化好妝的,講話、理論包裝起來的具有角色面具的官,他們作爲人的深層本質已經藏於幕後,所以看官員真正起支配作用的文化觀念,就不能看他講什麼,而只能看他在幹什麼,我們評價某人會做官,不是指他會講官方的理論,而是講他會按官場的文化遊刃有餘,這個張華順靠的就是父輩的功德,連起碼的官場明規則與潛規則都不講究,他能有什麼出息呀。”
常寧深以爲然,不過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一個張華順並不可怕,怕就怕他和朱省長聯手,這兩人要是湊在一起,一陰一陽,一明一暗,一個裝子彈,一個開槍,討厭得很啊。”
丁穎微徽笑道:“我看不一定,即使聯合也是暫時的,分屬兩個派糸的人,一個小心謹慎,一個眼高手低,湊在一起也成不了氣候。”
“呵呵,我說丁姐啊,我發現你現在越有樂觀主義了。”
“我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首先,官場是有圈子的,魯迅先生就說過,凡是猛人,身邊便總有幾個包圍的人們,圍得水泄不透,結果,是使該猛人逐漸變成昏庸,有近乎傀儡的趨勢,圍繞着權力,也有一個看不見的權場,各種意有所圖的人都會在權場中向着權力中心作定向移動,於是就有了圈子,比如以某一有權人物爲中心,以其勢力範圍爲半徑,也是那麼一旋轉,一個圈子也就形成了,能進入那小圈子的人不多,但只要進去了的,那肯定就都是重要人物了,可別小看這些圈子,在當今的官場上,你要是不深刻領會圈子文化的內涵,不進入一定的圈子,即便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深入羣衆,真抓實幹,要理論有理論,要水平有水平,要能力有能力,可你或者總不受重用,或者幹事有你的份,成績沒你的名,或者曾被重用過卻又莫明其妙被束之高閣了,你是否明白了,那只是因爲你不是某些權貴圈子中人的緣故,要想進入這個圈子,就得明白什麼是任人唯親”,在這種氛圍裡,君子遠遠不敵小人。”
常寧聳着雙肩道:“丁姐,你說點簡單的吧,我這水平,接受不了太深奧的東西。”
“我的結論是,兩個圈子的邊緣人,反而能達成有效的聯合作戰,而朱永軍和張華順都是各自圈子的核心人物,他們即使有某種聯合,也是很脆弱的,也是有機可乘的。”
點了點頭,常寧嘆道:“反正啊,只要張華順學着朱省長,不干涉我們寧州的工作,我也就不去惹他了。”
“應該不會吧,寧州是計劃單列市,有我這個省委常委在這裡坐鎮,無形之中,其他省委領導應該不會輕易干涉我們寧州的工作。”
常寧想到張華順的囂張,心有不甘的說道:“他孃的,那種人也能當官,老天爺真是瞎眼了。”
丁穎淺淺一笑,“林子大了,什麼鳥沒有呀,你知道哪些人不適合做官嗎?”
“呵呵,至少象張華順和小白臉那樣的人,不應該在這個體制裡混。”
點點頭,丁穎說道:“至少有三種人不適合做官,一種是性格有缺陷的人,就象你說的張華順和小白臉,性格決定命運嘛,他們成不了大器,弄不好還會成爲悲劇性的人物,另一種是才華橫溢的人,這種人太突出太優秀,讓多數人顯得平庸,就象你的同學張宏民,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吹之,槍打出頭鳥,即使你不得罪人,會有人嫉妒你,一般通過自學、函授或買個大專文憑足夠,等當了大官再弄個碩士博士易如反掌,要有文憑,但不要真有知識,真有知識會害了你,因爲有了知識你就會獨立思考,而獨立思考是從政的大忌,這樣的人最不適宜在官場混,官場講不得良心、正義、原則,你要把父母、老師教育的人生道理統統忘記,重塑適者生存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官場不需要很多知識,懂得溜鬚拍馬、投機取巧、圓滑奸詐即可,正宗學歷太高的人,會發現自己在官場毫無用武之地,還有一種人,天氣的膽子小,而且捨不得花錢的,官場是有錢人的遊戲,囊中羞澀者要知趣,靠工資養家餬口的人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爲好,至於要多少錢?不是有句順口溜麼,一千掛個號,一萬報個到,五萬給頂帽,十萬喜訊到,官場是詭秘莫測的地方,競爭異常慘烈,如果沒有超乎尋常的心裡素質,沒有置之死而後生的勇氣,沒有毒辣陰險的手段,遲早會被淘汰,你要明白,你的領導提拔你,是因爲你能給他帶來利益,你的下屬服從你,是因爲你能給他帶來利益,你周圍的同僚朋友關照你,是因爲你能給他帶來利益,你自己可以不要,但別人的你必須給,做官不是件輕鬆的事,做官你不但要明確的把攫取各種利益作爲當官的目的,而且要作爲唯一的目的,攫取利益這個目的一模糊,你就離失敗不遠了。”
常寧聽得咧嘴直樂,“丁姐,你不該當市委書記,該去中央黨校,當不了校長,起碼也能當個付校長啊。”
“少貧嘴了,多想想寧州鋼鐵廠的事吧。”
要想把寧州鋼鐵廠這個包袱甩掉,還要走一個程序,要請專家評估寧州鋼鐵廠現有的資產總值。
市委常委擴大會議上,付市長陳茂雲彙報了湖城和東海之行的情況,湖城鋼鐵廠和東海鋼鐵廠,已經授權寧州方面全權處理它們所佔有的寧州鋼鐵廠的股份,這就意味着,關於寧州鋼鐵廠的出售,基本上大勢已定了。
丁國明現在有點心急,他倒不是想從中作梗,阻止寧州鋼鐵廠的轉讓,畢竟這是個每年要扔錢的窟窿,而是因爲他被丁穎和常寧擠兌,排除在這個工作之外,一點情況也不瞭解,還怎麼跟人家鬥?
種種跡象表明,常寧想在寧州鋼鐵廠轉讓一事上“玩”一把,強行指定轉讓談判工作小組,私下洽談湖城和東海兩市領導,神神秘秘的封鎖消息,以他對常寧的瞭解,“玩”是肯定的,至於玩什麼,又是怎麼玩,他迫切需要掌握。
市委書記丁穎一如既往的從容淡定,待陳茂雲彙報完了,她用目光掃視一下全體與會者,微徽笑道:“快到年底了,寧州鋼鐵廠的轉讓,是我們今年工作的壓軸大戲,對我們寧州國有企業的改革很有借鑑意義,怎麼把這場戲唱好,還請同志們各抒己見了。”
丁國明聽得心裡直罵,老孃們真是說話不臉紅,你們都把劇本編好了,還輪得到我們說怎麼唱嗎。
心裡罵歸罵,臉上還得裝笑,丁國明望着丁穎說道:“丁書記,工作小組的工作很有成效嘛,大方向已定,我們用不着再討論了吧。”
以退爲進,欲擒故縱,也是丁國明的拿手好戲。
丁穎搖頭笑道:“還有一個環節沒做吧。”
付市長林開寶接着丁穎的話說道:“丁書記說得對,我們寧州鋼鐵廠的總資產還不知道有多少,是不是應該進行評估呢。”
聽了林開寶的話,市委**部長杜一聖笑道:“開寶同志的意見,值得重視。”
常寧瞥了杜一聖一眼,心裡說道,這傢伙,終於也跳出來了。
市委宣傳部長任立青說道:“兩年前請專家評估過,寧州鋼鐵廠的總資產是十八點三個億,現在土地是增值了,但設備和廠房肯定是貶值了,我看實際價值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丁國明不再說話,只是笑着看着常寧。
常寧也沒有開口,只報以慣有的微笑,這件事他必須迴避,少說話或不說話就是最好的迴避。
還是丁穎拍了板,“這樣吧,這事由丁付書記負責,請專家來重新評估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