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科的金榜一出, 顧雲浩的名字便傳遍了整個雍京。
在讀書人之中, 顧雲浩的事蹟亦是被廣爲傳說。
越省的解元, 會試的會元, 如今經殿試之後, 又被元化帝點爲新朝的第一個狀元。
‘三元及第’啊!
從古至今, 能做到這一點的讀書人, 掰着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而他們華朝,開朝至今,顧雲浩這還是第一個!
越省的士子讀書人們, 此刻更是歡喜非常。
雖說一直以來都是江南文風最佳,但如今他們越省出了個顧雲浩,那可是華朝第一個‘三元及第’, 今後誰敢小瞧他們越省士子?
每每說起這一點, 越省的舉子讀書人都格外的自豪。
誰說天下文風看蘇杭,今年的恩科, 三鼎甲便有兩名出自他們越省。
除了顧雲浩這個‘三元及第’的狀元之外, 更有探花郎季航亦是他們越省人士。
可以說, 顧雲浩他們今次高中, 不僅是爲自己帶來了無限的榮光, 更是讓整個越省讀書人都引以爲傲。
而此刻越省提學李霖越, 更是歡喜非常,滿面紅光。
一則是因爲季航得中探花。畢竟季航乃是李霖越恩師季閣老的嫡孫,如今高中探花, 他自然是爲了恩師一家高興。
然而更重要的, 便是今科的狀元、探花都是出自越省,而他身爲越省提學,自然是跟着沾光。
他到越省爲官多年,雖然因着新帝即位,朝代更迭,這兩年並沒有得到升遷,但今次越省出了顧雲浩、季航這樣的少年才俊,自然也算是他的政績。
加上元化帝即位之前,與季家頗有幾分交情,而他李霖越又是季閣老的得意弟子。
想必今後必然能青雲直上。
自恩科的金榜飛騎報至越省那日起,李霖越便是一副滿面春風的樣子。
當然,這些事情顧雲浩他們並不知情。
因着自金榜題名那日起,他便開始在思量回鄉之事。
華朝立國之後,頒下了定例。
規定新科進士們中榜之後,都有近兩個月的假期可以回鄉探親祭祖。
自然,金榜放榜之後的一個月左右,朝中便會舉行館選。
在這樣的時間之下,若是有意參加館選之試的進士們,便不會思量回鄉之事。
一般而言,參加館選的,都是二甲進士,一甲跟三甲,都是不會參加的。
原因無他,主要乃是一甲進士可以直接授官翰林院,不必再經由館選。
而三甲的同進士,即便參加館選,也沒有機會取中,故而也都是不去碰那個軟釘子,索性好好回家共聚天倫。
顧雲浩乃是今科狀元,即便現在還未授官,但按着慣例自然也是要入翰林院的,所以他根本沒在意館選之日,自放榜之後,便開始準備回鄉事宜。
每一科的狀元,皆是授官從六品翰林院修撰,而榜眼和探花,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季航身爲探花,自然也是不必參加館選的了。
他們本是知己好友,今次又一起高中,此刻回鄉祭祖,自然要相約而行的。
只是在臨行之前,顧雲浩卻是猶豫不已。
原因無他,只是因爲那一對雙胞胎的兒女。
現在兩個孩子還未滿半歲,顧雲浩自然是不放心跟着他一路奔波回淮安的。
只是若留下趙妍跟兩個孩子在京中,他又有些擔心。
而且,趙妍隨着自己離家一年多。
雖然趙妍並未說起過,但顧雲浩自然是知曉她心裡還是想回去看看的。
要知道,今次回鄉之後,他便要在京中任職,也不知要多少年,方纔有機會得以回家一趟,趙妍亦是更沒有機會回去看望父母了。
加上,家中爺爺奶奶跟父母,都還是希望能看一看兩個孩子。
因此種種,顧雲浩爲着這件事猶豫了許久。
然而季航知曉此事之後,卻直接擺了擺手,說道:“這有什麼難的?你忘了去年我也是回了趟淮安,接了鳶兒跟孩子來京麼?”
聽聞這話,顧雲浩瞬間來了精神,當下忙向季航討教。
他怎麼忘了,去年季航還專門回了趟淮安,去接嶽鳶母女,當時季航的那女兒亦是才幾個月大,上京之後也未聽聞有什麼不適,想來他們定有法子。
“你快說說,該如何做纔好?”顧雲浩連忙問道。
“這有何難,咱們自己包一艘船,也不着急趕時間,隔三天便靠岸休整一日,又帶上廚娘跟經驗老道的嬤嬤,精心照料着,便也就行了。”
季航呵呵一笑,說道:“反正當初,我便是這樣將鳶兒母女接到京中來的。”
說到這裡,季航又頓了頓,繼續說道:“今次回鄉,咱們同行一處,鳶兒身邊的嬤嬤都是得用之人,還有一個精通藥理的丫鬟,如此一來,三個孩子也可隨行回去一趟。”
聽聞季航這話,顧雲浩思忖了一會,也是覺得頗爲可行。
畢竟若是自己包的船,一時有什麼需要,隨時都可以靠岸,若是孩子果真途中有何不適,便立即停下來,在當地休養即可。
而且,這段時間以來,兩個孩子都長得不錯,身子骨強壯了不少。
“如此我看着倒是不錯。”
顧雲浩笑着點了點頭,又道:“待我回去跟妍兒商議商議,看她意下如何再說。”
聞言,季航又是取笑他了兩句。
顧雲浩自然不會將季航的取笑放在心上,反正他覺得尊重妻子的意見並沒有什麼可丟人的。
而且季航這傢伙現在亦是被嶽鳶管得緊,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臉皮取笑自己。
回到家之後,顧雲浩將季航所言之事告知趙妍。
夫妻兩人又合計了一番,還是決定回去淮安一趟。
畢竟若是錯過了這一次,又是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了。
只是爲了孩子着想,兩人還是去問過了回春堂的大夫,能否可行。
得到那大夫肯定的回答之後,顧雲浩夫婦兩人便開始拾掇行李。
三月十九日這天,一艘大船自雍京碼頭出發,順流而下,一路往越省方向而去。
這艘船乃是季航預備的,要比尋常的客船舒適平穩很多,衆人待在船上,亦不覺有什麼不適。
加上如今乃是三月天,風和日麗,天氣甚好,大家一路說說笑笑,倒也安逸。
季航跟嶽鳶的長女如今有一歲多了,總是邁着小短腿想到處走。
但是她又走得不穩,因而一衆丫鬟嬤嬤都小心地跟着,生怕出個什麼意外。
因着這一次顧雲浩的兩個孩子年歲小,嶽鳶特意多帶了一個嬤嬤個丫鬟,在途中隨時幫着照看孩子。
對此,顧雲浩跟趙妍自是心中感念。
因爲船上有三個孩子,所以他們還是每行舟三天,便在臨近的碼頭靠岸,顧雲浩爲了避免孩子長期坐船不適,每每靠岸那日,還專門下船到城中客棧投宿。
再到當地的醫館,讓大夫檢查了,確定兩個孩子沒有異樣,方纔繼續登舟前行。
就這麼走走停停,他們一共花了十四天的時間,方纔到了淮安碼頭。
下船,踏上淮安地面的那一刻,顧雲浩便覺渾身舒暢。
跟季航兩人約定了上京的時間之後,兩人便辭別了對方,分開而行。
既然到了淮安,顧雲浩還是決定先帶趙妍去淮安府衙看望老師跟師母。
到了府衙,趙妍跟碧翠抱着孩子去見師母趙氏,而顧雲浩則是去尋恩師。
巴九則早已被僕人們引到了一處房舍休息。
在江程雲的稱讚之中,顧雲浩拜謝了恩師。
吃過了一頓溫馨的晚飯,趙氏便道:“今天就在這裡好生休息一晚,明兒再回臨川,我這一年多想妍兒的緊。”
見狀,顧雲浩自然是不會反駁,當下應道:“是,就依師母所言。”
他跟趙妍在淮安府的院子都租了出去,自然是不能去住的了。
而且,他拜江程云爲師多年,早已情同父子,而趙妍亦是老師跟師母的侄女,遂自然也不必客套。
晚間,又陪着江程雲說了會話,顧雲浩將當日面見師祖孫惟德的情景又細細說與江程雲聽。
卻哪裡曉得江程雲一聽,便爽然一笑:“恩師一向如此,又是護短,又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今後在京中爲官,遇事多問問他老人家的意思。”
“是,學生明白。”
顧雲浩慎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閒聊幾句,又說起了江清華。
“老師,清華師兄如今在湘省可還好?”
聞言,江程雲一臉滿足地道:“多虧恩師費心,加上湘省巡撫乃是季閣老的弟子,清華在那邊,吃不了虧的。”
湘省巡撫乃是季閣老的門生?
顧雲浩這是第一次聽聞此事。
他原本以爲季閣老那般避世,在朝中應當並無多大的勢力,但沒想到出了李霖越之外,竟然還有個湘省巡撫的弟子?
要知道一省巡撫,那可是正二品的一方大員。
就是季閣老,他那工部尚書的官職,也僅是正二品罷了。
只不過季閣老入了內閣,是九位閣臣之一,自然是遠非一省巡撫可比。
但能有這樣一位巡撫的弟子,季閣老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看來他還是有些低估這些宰相閣臣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