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鵬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從包裡拿出一條玉溪來,他說:“馬局長,這條煙是我剛從外出差帶回來的,你走馬上任,我也沒有什麼表示的,送給你抽抽,澤惠公司以後要你多多費心了。”馬駿說:“我分管企業,企業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幫澤惠公司渡過困難,是我應該做的,如果你給我煙,就顯得生分了,拿回去,給職工們過過癮吧。”
看到馬駿的態度很堅決,張雲鵬只好把煙拿了回去。他說:“馬局長,這回,公司碰到了大麻煩了,我們在外縣的工程眼看就要進場施工了,沒想到突然發生了變故,業主告訴我們,工程不給我們做了。”馬駿瞪着眼睛,問:“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你們沒簽合同?”張雲鵬嘆了一口氣,說:“合同是簽了,但合同有什麼用呢?我們又不能告他們。”
馬駿問:“有這樣的事?誰這麼厲害,居然不怕違法?”張雲鵬說:“馬局長你不知道,我們澤惠公司的資質不夠,只有掛靠市水利局的楚禹公司,我們跟楚禹公司籤的合同,總不能把楚禹公司告上法庭吧?”馬駿又問:“楚禹公司難道不管這事?”張雲鵬說:“業主說,我們的施工機械數量少不說,還都是老八股,他們怕影響工程質量和進度,楚禹公司也怕擔責任。”
馬駿明白了澤惠被業主拒絕的理由,他問:“如果你們不做這工程,會損失多少?”張雲鵬的額頭上冒出了汗,他回答說:“馬局長,如果不做,我們就慘了,你知道不,公司連發工資的錢都沒有了。楚禹公司的王經理當初問我有沒有做一工程的願望時,我滿口答應了,因爲攬下了這一工程,今年到明年的工資都有着落了。”
張雲鵬擦了擦汗,繼續說:“工程是從楚禹公司接到了,但公司帳上沒有一分錢,沒有啓動資金,怎麼能進場施工?沒有辦法,我只有找易局長求援,可易局長大叫其苦,說幫不上忙。眼看到手的飯就要被別人搶走,職工們心急如焚,自發地組織集資,有的職工把準備結婚的錢都拿了出來。湊夠了20萬,現在錢都花得差不多了,卻泡了湯。我現在連公司都不敢回啊。”
馬駿說:“看來的確是難事啊,難道不能從銀行貸些錢,把設備換一換嗎?”張雲鵬說:“像我們這陰死陽活的破企業,哪家銀行肯貸款給我們?錢往熱處鑽吶。”馬駿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他說:“這件事,還是要向易局長說清楚,如果公司垮了,二十多名職工也會是局裡的一大包袱,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張雲鵬有些失望地說:“我今天來先找過他,他說自己想辦法,讓我來找你。”馬駿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易雲堂怎能這樣處理問題呢?他說:“這樣,你給我三天的時間,我盡最大努力幫你們。”張雲鵬“哦”了一聲,低頭出去了,從他的失落表情看得出來,他對馬駿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現在的關鍵,是錢的問題,是設備的問題,一臺新推土機要近十萬元,運輸車一臺四萬多,要達到業主的要求,沒有一百萬是行不通的,從目前情況來看,錢是沒有辦法籌的,只有從租賃設備上想辦法了。哪裡的施工設備多呢?馬駿想到了交通局。
交通局的局長姓練,叫練達平,這個人他不熟,只好向史湘蘭救援了。史湘蘭說:“你天天忙着跑你的項目,怎麼對外面的事一點也不關心吶,姓練的已經在一個月前以貪污受賄罪判了刑,現在交通局的局長是從市委辦公室調來的。”馬駿說:“不管怎麼樣,還是想讓您打個招呼,不然他可不會賣我的帳啊。”史湘蘭笑了笑,說:“我幫你問問吧。”
過了一會,史湘蘭打來電話說:“你明天早上去他的辦公室找他吧,我沒有跟他說過多的話,只是讓他看看能不能幫幫你,接下來的事,你自己跟他談。”馬駿道了謝,掛上電話,叫汪啓跟張雲鵬聯繫,讓張雲鵬明天早上在局裡碰頭,看來,明天是背水一戰了。
早上,跟張雲鵬一起到外面的麪攤上吃了一碗牛肉麪,簡單地問了一下公司現有設備和外縣工地的情況,兩個人向交通局走去,來到交通局,局辦的一個學生氣未脫的女幹部接待了他們,她說,我們局長剛來,現在每天都下鄉呢,你們改天再來吧。馬駿把頭伸出窗外,一輛本田車正停在院子裡,馬駿知道,這是交通局上任局長練達平剛買的車,練達平出事以前,到政府開會時,武大山還跟馬駿仔細地看了看呢,武大山當時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小日本的車開起來爽,小日本的女人玩起來更爽。
馬駿對張雲鵬說:“我們先走吧,改天再來。”出了辦公室,馬駿卻沒有下樓,徑直向樓上走去,學生氣女幹部在後面喊:“哎,不是跟你們說了我們局長不在嗎?你們還上去做什麼?”馬駿不理她,三步兩步上了樓,局長辦公室的門緊閉着,但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告訴馬駿,交通局局長就在裡面,不會錯。
看起來,這位新上任的局長閉門謝客,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在處理,如果現在貿然闖進去,說不定會惹惱他,要是他發起脾氣,不賣史湘蘭的帳,這唯一的希望就破滅了,怎麼辦呢?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學生氣女幹部上了樓,她說:“你們想幹什麼?怎麼這點禮貌都不懂,都走吧。”
馬駿笑了笑,問道:“我們是找你們局長辦事的,難道你們局長不是爲人民服務的?”“喲,是誰啊?怎麼給我扣這麼大的一頂帽子啊!有什麼事,進來說吧。”局長辦公室的門在這個時候開了,一箇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馬駿看了一看,一顆心激動的差點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