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維看完這份筆錄,不動聲色地問:“龔書記,這份筆錄是從哪裡來的?”“這個你就不必問了,我只想了解一下,你們局裡是不是有這麼個人?”龔義重用手指敲了敲歐陽淑貞的名字,反問道。管維說:“我們局是有這麼一位職工不假,只是在我看來,這份筆錄是不真實的。”龔義重不悅地看了看管維,沉聲問道:“此話怎講?”
“龔書記,您想想看,歐陽平俠一直在我們建設局工作,擔任負責人也不算短,他的女兒再怎麼着也不會爲了錢而不顧及自己的廉恥,再說了,歐陽淑貞現在在我們局機關工作,爲人熱情,作風正派,單位的人對她的評價都不錯,怎麼分析,她也不會是這樣的人吶。”龔義重冷哼一聲,說:“所謂人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管維啊,你也不能過於武斷了。”
歐陽淑貞自從上次東窗事發後,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在父親歐陽平俠與母親苦口婆心的勸說之下,歐陽淑貞決心與荒誕不經、放浪形骸的過去徹底決裂,時間有時候是塊橡皮,它能逐漸拭去過去的一些斑痕,正在一些人已經差不多忘掉歐陽淑貞那些傳言的時候,歐陽淑貞通過網絡認識了一個外地的小夥子,雙方的感情日漸深厚,可是偏偏這時,龔義重手持着這份筆錄,開始了居心叵測的調查。
龔義重讓人找來了歐陽平俠,這個老上訪專業戶現在已經很少出現在縣委縣政府辦公大樓內,除了開會以外,他再也沒有因個人的事而找過澤西縣的領導們,他很滿足於現在的狀況,女兒改邪歸正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最爲欣慰之事,看着妻賢兒嬌的其樂融融的一幕,歐陽平俠的心裡總會想起馬駿來,他對馬駿深懷感激。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祥和的日子被這個新上任的縣委書記給打破了。
看着這份筆錄,歐陽平俠禁不住血氣上涌,他強忍着驚怒,淡淡地問:“龔書記,這份筆錄您是從哪裡弄來的?”龔義重和盤托出,他說:“馬書記到市裡上任去了,在整理辦公室的時候,我們發現了這份材料,看到這份材料與你女兒有關,所以想還給你。”歐陽平俠說:“這都是誣陷呢。”龔義重說:“人言可畏啊,雖然我不知道馬書記爲什麼要保留這份材料,但是我想,這份材料一定非常重要,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你可要收好了啊!”
歐陽平俠正準備拿着材料出門,龔義重叫住了他,龔義重說:“對了,我還想告訴你,關於這份筆錄中提到的幾位部門負責人,我們將進行深入調查,在澤西,我絕對不希望看到生活腐化的幹部。”歐陽平俠幾乎脫口而出,他說:“這怎麼能行啊!”要查這些人,他女兒的事情一定會沉渣泛起,剛剛步入正常軌道的家將面臨再一次的風雨飄搖。
龔義重嘆了一口氣,說:“我理解你,我們都是當父親的人,誰希望自己的女兒身敗名裂?可是,我們黨員幹部,是不能徇情枉法的。”歐陽平俠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倒在龔義重的面前,他老淚橫流地說:“龔書記,我的女兒還年輕,她有自己的前途,您可不能就這樣把她的一生給毀了啊,我求您了,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多了,您行行好,不要再查了。”
龔義重不爲所動,他俯視着歐陽平俠白髮叢生的頭顱,說:“平俠同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作爲縣委書記,面對醜惡的現象,我可不能抱有婦人之仁吶。”歐陽平俠帶着哭音,問:“龔書記,事情真的不可更改嗎?”龔義重把歐陽平俠扶了起來,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用救世主的口吻說:“平俠同志,如果你想改變結果,就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於我,或許我可以考慮一下。”
歐陽平俠遲疑了一下,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龔義重,龔義重的心裡狂喜了一下,特別是當他聽說歐陽平俠偷拍到馬駿與一個美麗女人到酒店開房一幕時,眉毛誇張地揚了揚,他好不容易壓抑住自己的喜悅,他拍案而起,喝道:“平俠同志,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是在詆譭一個領導幹部,一個地級市的紀委書記,你真是血口噴人啊!不是我嚇唬你,現在我就可以讓人把你關起來,治你個誹謗之罪。”
“龔書記,我說的句句屬實啊,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把照片拿給您看,我還保留着幾張照片呢。”歐陽平俠急得直跺腳。龔義重說:“好,現在做什麼,都講的是證據,只要你把這些照片交給我,這份筆錄的事我就不再過問了,我就在這裡等着你,快去快回吧。”歐陽平俠忙不迭地回去取照片去了,龔義重優哉遊哉地靠在座椅上,目光裡閃爍着獵物即將到手的欣喜。
龔義重在他的辦公室裡等了快一個小時,還是沒見歐陽平俠返回,他有些沉不住氣了,但一想到歐陽平俠現在已經被自己逼上了絕境,他絕對不敢違拗自己的意圖,心裡就寬慰了許多,或許他正在趕來的路上吧,就這樣想着,龔義重歪在椅子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等睜開眼睛,才發現已是下午五點了,三個多小時了,歐陽平俠就是一隻蝸牛,也該爬回來,一定是事情發生了什麼變化。
他敲了敲秘書的桌子,把正在打瞌睡的秘書驚得一激靈,秘書連忙紅着臉站起來,說:“龔書記,您有什麼指示?”龔義重瞪了他一眼,問:“剛纔有人來找過我沒有?”秘書說:“龔書記,我剛剛打了個小盹,我敢保證,沒有人來找您。”龔義重負着手在屋裡走了幾步,扭頭對秘書說:“以後我再發現你上班打瞌睡,你就不要來這裡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