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這裡已經是太康縣縣城的範圍了,一路上,徐少傑再沒有說話,也沒有說到什麼地方看看,本來計劃到農戶家裡去去看看的,但是徐少傑一直沒有說到這件事情,鄒文滔也就沒有提醒。
徐少傑是不敢去看了,無論是正式教師還是民辦教師,如果生活到了那樣的程度,還用說什麼農民的情況,先前兩個女教師中午吃紅薯的情形,一直在徐少傑的腦海裡面盤旋,揮之不去,徐少傑想到了很多,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縣財政的問題,還是鄉財政的問題,這些年,教育機構改革的問題,已經在慢慢進行了,各地的進展不一,一般來說,就是兩個方面,一是所有教師都收歸縣裡的教育部門直接管理,鄉鎮不再幹涉教師的工資問題,這樣做就是爲了保證教師的工資直接到位,鄉鎮因爲財政困難,很容易拖欠教師的工資,二是清退民辦教師的事情,這件事情的爭議很大,隨着社會的發展,農村有能力的年輕人,不再去幹民辦教師,因爲待遇太低了,在崗的民辦教師,年紀大的不少,他們教書多年,做出了貢獻,其中有一些民辦教師因爲水平問題,繼續任教確實不合適了,現在,家長越來越重視孩子的教育問題,農村也不例外。
從這件事情,徐少傑想到了很多,在淮揚市的時候,基本上沒有遇見過這些事情,特別是徐少傑在淮安市擔任主要領導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強調人員的工資,可以暫時不辦其他的建設,甚至不搞什麼民生工程、不搞建設,但必須要發工資,財政困難到討米,大家辦公費不齊都不準動工資。徐少傑定下的這條制度,已經爲淮安市歷任領導接受,幹部教師是非常擁護的,而且,只要是有政策,徐少傑不管淮揚市是不是執行,淮安市是一定執行的,給幹部職工漲工資。徐少傑的想法是很明確的,他在淮揚市的經濟工作上發言的時候,說到了這樣的觀點:社會進步了,國家富裕了,從什麼地方體現出來,就是從幹部職工的工資、還有農民的房屋、人民羣衆的生活水平上反映出來,否則,就不要說如何富裕,黨委政府領導有什麼政績。當然,徐少傑這樣的觀點,沒有大力宣傳。
鞭炮聲驚動了徐少傑,這個時候,徐少傑正在考慮,見到太康縣的主要領導之後,該說些什麼,是按照老規矩,聽完彙報之後吃飯,還是準備繼續到下面去看看,看看太康縣好一些的地方,是什麼樣的情況。
很多的轎車停靠在公路邊上,這裡是一個很集中的居住地方,房屋都修得不錯,好像是經過了規劃的,一排一排的,看着很整齊,房屋都是單獨一棟一棟的,看上去就知道是私房,外面的裝飾很好的,大部分都是貼着瓷磚,每一排的樓棟中間的道路,全部都是水泥地面,兩邊還有專門的花臺,裡面種上了一些花草。很多的轎車停在裡面,但是,車輛還是太多了,有些轎車不得不停在公路旁邊。
“小鄒,是不是哪一家在辦喜事啊,我們下去看看。”
“徐書記,您在車上等着,我下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徐少傑沒有說話,同意了鄒文滔的說法,鄒文滔滿腹狐疑的下車了,紅白喜事沒有什麼好看的啊,不知道徐少傑又注意到了什麼。鄒文滔根本想不到,徐少傑是因爲看見了這麼多的轎車,才決定下去看看的,這年頭,縣城裡面,不可能有多少的私家車,這麼多的轎車,顯然是單位上的,辦事情的人家,顯然身份不一般。
鄒文滔走到了一羣看熱鬧的人跟着,注意聽大家的議論。聲音有些嘈雜,加上不停有鞭炮聲響起來,鄒文滔聽不清楚,能夠看見好些人在幫忙,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男人,拿着話筒,在公路旁邊不停的喊着來客了、裝煙倒茶之類的話語,一羣年輕人忙着遞上茶水,分發香菸,不停的有客人過來,鞭炮聲也不斷響起來。
鄒文滔很機靈,他看到一箇中年男人臉上帶着羨慕的神情,走到了中年男人的身邊,遞給了男人一支香菸。
“老哥,這裡在辦什麼事情啊,這麼熱鬧。”
中年男人接過了香菸,仔細看了一下香菸的牌子。
“哎呦,小兄弟,抽的好煙啊,不簡單啊,呵呵,你很少到太康縣來吧,這裡是富人街,縣裡的有錢人都住在這裡,自家起的房子,今天這麼熱鬧,是馮老闆生日啊。”
“哦,這個馮老闆不簡單啊,過生日都這麼排場。”
“呵呵,你是真的不知道啊,這個馮老闆,才30歲,是太康縣最有錢的人了,一般沒有住在太康縣的,大部分都是在德陽市,做建築生意起家的,現在不知道多有錢了,人家的關係好啊,和縣裡的領導關係很好,據說,和德陽市的領導關係也很鐵啊。”
中年人的語氣有些曖昧,顯得神神秘秘的,鄒文滔有些奇怪。
“真厲害啊,才30歲,過生日就這麼大的氣勢了。”
“這有什麼啊,人家是能人啊,在太康縣說話算數的,夠義氣,今天氣派啊,我們去上了人情,每人派發一包香菸,芙蓉王香菸啊,還在家裡擺下了酒宴,上的都是好酒好菜啊。”
鄒文滔這才發現,中年男人的嘴上還有油花,顯然是吃過飯了。
“唉,有本事的人啊,縣裡的領導都來了,我估計啊,今天縣裡單位的頭頭都來了,有錢就是不一樣啊。”
鄒文滔回到車上,詳細說了中年人的話,徐少傑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也許是鄒文滔是陌生面孔,下車之後又上車了,可能是被幫忙的人看見了,這個時候,兩個年輕人走到了車子的旁邊,說話的語氣很是禮貌的,要知道,徐少傑乘坐的車子不差的,是沙漠王子的越野車,同時,牌照又是德陽市的。
“請問,是德陽市來的貴客嗎,請跟着我們來,把車停到裡面來。”
鄒文滔吃驚的看了看徐少傑,徐少傑笑笑開口說話了。
“跟着他們,找個地方停車,我們下去看看。”
馬上有一個年輕人上車了,指揮孫健將車子開進去,不要停靠在公路旁邊,看來德陽市來的客人,還是受到了特別關照的。徐少傑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在靠近裡面,臨時開闢出來一個停車場,不少的車輛停在這裡,徐少傑仔細看了看,都是德陽市的車牌號。徐少傑和很快注意到了,太康縣的一號車和二號車都停在這裡,看樣子,這個馮老闆真的不簡單啊,按說就是做了再大的生意,也不會有這麼顯赫的身份啊,而且才30歲。
帶着疑惑,徐少傑慢慢朝着最熱鬧的地方走去,帶着徐少傑停車的兩個年輕人,再次到前面去忙活了,鄒文滔跟在徐少傑的身後,孫健走在旁邊,三人都年輕,所以,沒有人特別注意到他們,熱鬧的地方有兩棟房屋,一邊是吃飯的地方,一邊是接待客人坐的地方,其中一棟樓的一樓,貼着大紅的對聯,看樣子就是馮老闆的住宅了,外面和一樓大廳坐了很多人,不斷有人在幫着招呼,裝煙倒茶的小夥子時常在裡面穿梭。
徐少傑走到樓下,馬上有一個年輕人喊着來客了,有人給徐少傑裝煙,有人遞來了一次性茶杯泡好的茶,徐少傑笑了笑,看這個樣子,自己難道還要上份子啊。
上了二樓,客人同樣很多,市內的裝修,令徐少傑有些驚訝,地板磚是如今最好的,牆上貼着牆紙,天花板上面全部都吊頂了,顏色淡雅,看來主人家的審美眼光還是不錯的,進去之後,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徐少傑準備繼續上樓的時候,樓梯口有兩個年輕人開口說話了。
“對不起,不能上去了,樓上的人太多了,已經坐不下了,請在下面找地方休息,一會就吃飯了。”
徐少傑很奇怪,按說客人來慶賀,主人家應該是在外面迎接客人的,或者是在下面和客人閒聊,打招呼,感謝朋友來捧場,但徐少傑沒有看見,而且,三樓都不能上去了,要知道,這棟樓一共是五層啊,上面難道有那麼多的客人嗎。
徐少傑是陌生的面孔,鄒文滔和孫健也是,見到徐少傑被攔住了,一個熱心人馬上給徐少傑介紹情況了。
“三樓以上的都是貴客,要麼是縣裡的頭頭,有地位的人,要麼是德陽市來的客人,不愛這樣吵鬧的,我看你們不是太康縣的人,剛剛看了你們的車子,是從德陽市來的吧,你們說說,是德陽市來的客人,可以上樓去的,馮老闆在樓上,正在招呼客人的。”
徐少傑更加感覺到了不簡單,這個馮老闆是什麼人,過30歲的生日,這麼多的人來慶賀,而且客人到家裡來了,還分了檔次,自己還沒有見過這樣接受衆人祝賀的,難怪看着一樓和二樓的客人這麼多。
鄒文滔走到樓梯口兩個年輕人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兩個年輕人點點頭,面帶笑容對着徐少傑開口了。
“是德陽市來的客人啊,剛剛老三也是的,沒有說,只是說來了德陽市的客人,我們不知道是你們,請到樓上去坐。”
兩個年輕人並沒有帶路,下面招呼客人的老三,還是認識一些領導的,如果是特別重要的客人,老三會親自帶上來的,眼前的這三人,看着很年輕,估計是德陽市哪個單位上的辦事人員,代表領導來的,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
徐少傑沒有說話,直接往樓上走去,鄒文滔和孫健緊緊跟在了後面,上三樓之後,一陣陣的麻將聲傳來,還有一些男男女女的笑聲和交談聲,客廳裡面坐着兩個年輕人,還有幾個人正在打撲克,房間的門都是虛掩着的,聲音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兩個年輕人看了看徐少傑等人,沒有說話,面帶微笑點點頭。
徐少傑沒有停留,繼續朝着四樓走去,四樓的情況差不多,不過,客廳裡面看電視的人有些多,還有一些人正在聊天,樓梯口照樣有兩個年輕人,徐少傑愈發奇怪了,一直沒有看見有人和自己打招呼,主人家難道在五樓嗎,難道真正的貴客在五樓嗎。之所以沒有在三樓停留,是因爲三樓大都是打牌的人,按照徐少傑的分析,太康縣的縣委書記魏宗亮和縣長譚祥偉是不會在三樓的,身爲太康縣的主要領導,他們是不會和一般人打牌的,三樓的客人,估計是這個馮老闆生意場上的重要朋友。四樓客廳裡面的人,徐少傑不認識,所有的房門同樣是虛掩着,有一些交談聲和笑聲傳出來,這裡估計就是太康縣縣直單位的負責人了,從客廳坐着的幾個人的氣質,徐少傑感覺到了,年紀都不是很小了,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看人的眼神,總是有些居高臨下的滋味。
徐少傑預計,所謂最重要的客人,包括魏宗亮、譚祥偉等人,以及德陽市市直單位的負責人,可能都是在五樓,那個馮老闆,也一定是在五樓陪着貴客,所以,他想着,上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如今到太康縣去,主要領導都在這裡慶賀一個30歲的年輕人的生日,顯得太過於奇怪了一些,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徐少傑準備上樓的時候,再次遇見了麻煩,樓梯口的一個年輕人開口了。
“樓上坐滿了,請問你是哪裡來的客人?”
“我們是德陽市來的,馮老闆的架子也太大了一些吧。”
鄒文滔在徐少傑的身邊開口回答了,他的心裡也是有些不舒服的,這個馮老闆是什麼人,講究的是什麼樣的排場,好像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個大人物啊,不過鄒文滔也知道,自己和德陽市的上層人物,都不是很熟悉,相反,鄒文琴還是知道一些的。
兩個年輕人神色猶豫,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徐少傑。
“那、那你們是德陽市哪個單位的啊?”
四樓客廳的幾個人也看向了徐少傑等人,顯然覺得徐少傑有些不大知趣,人家話都說清楚了,要到五樓去,需要有一定的身份的,要麼是縣裡的領導,要麼是德陽市市直單位的領導,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上去的,這三個年輕人,大概是以爲自己面子很大,想要上樓去的,真不知道是德陽市哪個單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