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報很快結束了,徐少傑不喜歡長篇大論的彙報,水分特別多,實際內容沒有什麼,聽來聽去就是那麼幾件事情,不過,餘福貴的彙報內容裡面,沒有說到村裡的貧困戶情況,也沒有說到村裡的糾紛,如果不是提前來過,徐少傑會認爲形式一派大好。第一次到村裡來,徐少傑不會問到難堪的問題,大家都是要面子的。
“徐書記,中午村裡安排生活,就在我家裡吃飯吧。”
“不用了,我們還要到鄉政府去看看,中午在鄉政府吃飯,有機會一定會到餘書記家裡吃飯的。”
徐少傑把握一個原則,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在不瞭解下面的具體情況之前,不要輕易吃飯,這樣,以後好開展工作。餘福貴顯然沒有想到是這樣的回答,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其餘的村幹部沒有說什麼,會議結束了,他們等着徐少傑說話。
“好了,大家都去忙吧,地裡的事情多。”
徐少傑決定到寡婦的家裡去看看,上次留下了200元錢,幾個月過去了,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幫助一戶人家,就要徹底。宋濤是知道徐少傑的想法的,暗暗和楊晨說了幾句話,徐少傑想了想,要求餘福貴和他一起下去看看。餘福貴答應了,口氣顯得不是那麼痛快。
吉普車在寡婦的門前停下了,餘福貴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徐少傑知道其中的奧妙,沒有說話,首先下車了。眼前的一幕和幾個月看見的有些相似,依舊是小女孩在屋前抱着木柴,可能是家裡從來沒有來過小車,小女孩有些驚慌失措。不過,看見徐少傑和宋濤,小女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扔下了懷裡的木柴,飛快跑進屋裡去了,這次小女孩沒有喊。
很快,女人急匆匆出來了,臉上帶着紅暈,看見了正在走過來的徐少傑和宋濤,後面還有餘福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餘福貴這次聰明瞭很多,連忙給徐少傑介紹。
“張小玉,這位是區裡的徐書記,到你家裡來看看的。”
徐少傑知道,這是餘福貴在提醒女人,他終於知道這個漂亮的寡婦叫張小玉。
“你好,我們來看看,生活怎麼樣?”
“徐書記,家裡還好。”女人低着頭,紅着臉回答,有些不敢看徐少傑,夏天衣服穿得不多,女人的身材顯示出來了,徐少傑感慨,難怪餘福貴會動心的。
屋裡沒有什麼變化,徐少傑走進廚房,女人準備做飯,依舊是玉米麪和白菜,看樣子生活沒有什麼改變,徐少傑暗暗皺眉,當初自己說的話,餘福貴是不會聽的。轉了一圈之後,徐少傑準備離開了,看來這個村子裡的貧富懸殊還是有些大的,餘福貴早餐吃的是麪條,麪條和玉米麪糊糊的差距可不一般,其中一定是有一些問題的,霸佔的田地爲什麼沒有歸還,村裡還有多少的貧困戶,書記和村長到底忙些什麼。
“女兒上學了嗎?”
徐少傑在堂屋裡發現了書包。
“上學了,現在正在放假,很快就要開學了,謝謝徐書記。”
“不用了,你忙,我還要到其他的地方去看看。”
女人的臉上,紅暈依舊沒有退,一直低着頭,沒有看徐少傑,聽說徐少傑要離開了,女人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失望的表情,很快消失。
徐少傑上車的時候,已經明白了,女人一定是留着錢,給女兒上學用,沒有用來改善生活,女人的臉有些蒼白,這是營養不良的症狀,小姑娘身材也顯得單薄,徐少傑知道,總是給錢是不行的,必須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比如說讓張小玉有田種,能夠解決基本的生活問題,而不是靠着房前屋後的幾分田來維持生活。
村子裡的煙田很多,徐少傑下車之後,走到了煙田邊上,一株株的煙,下面已經成熟的大葉子摘下了,有些人家的屋前可以看見,拉着繩子,晾曬着已經收回來的菸葉。餘福貴表現還是不錯,邊走邊介紹村裡菸葉的收入情況,花冠村的主要收入,就是來自種煙,賣掉菸葉以後,能夠得到現金收入。
遠遠的有幾個人急匆匆朝着這邊過來了,徐少傑以爲是村裡的農戶,沒有特別注意,身邊的宋濤開口說話了。
“徐書記,鄉里的書記和鄉長來了。”
玉林鄉黨委書記趙德立,看上去高高大大的,皮膚黝黑,很符合農村幹部的形象,鄉長董桂花是女同志,一頭齊耳的短髮,看起來更像是家庭婦女,身上帶着一股潑辣味道。
“徐書記,早上您到鄉政府,我們不知道,區裡沒有通知。”
“趙書記、董鄉長,你們耳朵可真靈啊,知道我到花冠村來了。”
“呵呵,村裡的情況,我們都知道,大家都熟悉,看見區裡的車,自然就知道了。”
走在後面的一箇中年男人引起了徐少傑的注意,這個男人看上去無精打采的,似乎是身體不舒服,可臉上並沒有生病的跡象,剛纔趙德立介紹的時候,徐少傑知道了,這人是鄉里的幹部,名叫劉沐,他沒有主動和徐少傑握手,似乎是在迴避什麼。
鄉里的領導來了,徐少傑要離開花冠村了,徐少傑還是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村書記餘福貴對鄉里的領導,態度有些不是那麼在乎,而趙德立和董桂花面對餘福貴的時候,也顯得很是客氣,駐花冠村的,居然就是那個看上去無精打采的劉沐。
吉普車裡面擠5個人不算什麼,董桂花是女同志,所以,徐少傑主動坐在了後面,董桂花上車的時候,很不好意思,徐少傑笑着說把意思放到一邊去,不要讓幾個大男人佔便宜了,特別是宋濤同志,最爲年輕,經不起誘惑,趙德立在一邊補充,說宋濤還沒有開葷,什麼時候董鄉長給宋濤上一課,董桂花很快接過話題,說沒有問題,到時候趙書記兩口子做現場指導,宋濤滿臉通紅,想說徐少傑也沒有結婚,卻不知道具體情況,大家哈哈大笑上車,氣氛頓時活躍了很多,鄉里的幹部想不到,徐少傑這樣隨和,農村幹部沒有那麼多講究,開玩笑是家常便飯。
再次進入鄉政府的時候,裡面已經有不少的幹部了,看來是得到了通知。趙德立一一給徐少傑介紹,都是副書記、副鄉長、人武部長、婦聯主任,甚至團委書記之類的,悉數有職務,徐少傑更加奇怪了,好像就是劉沐沒有任何的職務,鄉里的職務,沒有級別,就是給上一個,無傷大雅,稱呼起來好聽一些。
依舊是開會,徐少傑剛剛上任,需要知道基本情況,趙德立彙報了玉林鄉的情況,玉林鄉12各村,全部都種白肋煙,現在正是收穫的季節,9月份區裡就要開秤,一年忙到頭,就看着收購的情況怎麼樣了,其他方面,主要是糧食作物種植和牲豬養殖情況,還有一些農戶餵養了雞鴨,大都是自家吃的,餵養母雞的偏多,雞蛋可以賣,也算是一份收入了,徐少傑想起了張小玉的家裡,好像沒有看見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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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立說完之後,董桂花沒有補充,趙德立請徐少傑做指示,徐少傑笑笑,站起身來,掏出了身上的紅塔山香菸,給每人都裝上一支,連聲說沒有什麼指示,也不敢指示,本來就不熟悉農村工作,跟着大家學習,這煙就是拜師煙,講話是有要求的,說一遍是稱述,說兩遍是反覆,說三遍是排比,反反覆覆說個沒完就是廢話了。自己不熟悉,只能跟着趙書記的話說,說不好廢話都不能算,只能是笑話了。
大家聽了徐少傑的指示,哈哈大笑,很快就散會了,徐少傑自然是要在鄉政府吃飯的,所有人都在這裡吃飯,徐少傑是第一次來,董桂花到廚房安排去了,鄉政府窮,可是領導來了,怎麼也要表示一下的,大師傅早就知道了,正在忙活。
徐少傑準備在鄉政府周圍轉轉,附近人家還是比較集中的,畢竟這裡有政府機關,周圍還有兩個小賣部。趙德立和宋濤陪着徐少傑,徐少傑感覺到趙德立比較樸實,沒有那種油滑的氣息,所以,他決定單刀直入,瞭解真實情況了,這也是對趙德立的試探。
“趙書記,玉林鄉的情況很不錯啊,剛纔我看了看,鄉政府22個幹部,唯獨劉沐什麼職務都沒有,是什麼原因啊。”
趙德立沒有想到徐少傑會問這樣的問題,愣了一下,木然接過徐少傑遞來的香菸。
“趙書記要是爲難就不說了。”
徐少傑發現趙德立看着宋濤,似乎不是怎麼好說話。
“不是,趙書記,不是這個意思,劉沐去年才調到鄉里來,以前在青花鄉政府工作,劉沐家在花冠村,一直要求照顧家裡,區裡考慮到他的困難,才同意的。”
徐少傑敏感發現,趙德立在隱瞞什麼東西,似乎是不好說的話,宋濤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趙書記,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說什麼,我是痛快人,不喜歡猜來猜去的。”
趙德立考慮了一下,猛的吸了幾口煙,終於開口了。
“劉沐以前是區公所辦公室副主任,後來到了青花鄉,擔任副書記,在青花鄉工作了幾年,因爲家裡困難大,一直要求調動,據說到區裡鬧過,才調到鄉里來的,所以什麼職務都沒有,就是一般幹部,其實我們也是一般幹部,不過多了頂帽子。”
辦公室副主任下去擔任副書記,徐少傑知道,一定有原因,青花鄉是全區最爲偏遠的鄉,從區裡調過去,出任書記和鄉長還說得過去。
“就這些嗎?”
“徐書記,有些情況,宋濤知道的。”
徐少傑明白,言多必失,趙德立是害怕,現在,宋濤跟着自己,就是說錯幾句話,也沒有問題,可趙德立就不同了。
“宋濤,你說說吧。”
“徐書記,劉沐是因爲和區裡的個別領導關係不好,所以纔出現這樣的情況的,劉沐的愛人身體不好,半邊戶,兩個小孩,都需要照顧,家裡的事情全部都要依靠劉沐,調到青花鄉工作之後,兩頭都照顧不到,家裡有些損失,劉沐工資不高,愛人吃藥就要消耗很多,他的困難,大家都知道的,去年快過年的時候,劉沐到區裡找到主要領導反映困難,當時還發生了爭執,後來有領導同情劉沐,所以劉沐才調到了玉林鄉工作的。”
宋濤始終不說劉沐是得罪了誰,看來劉沐得罪的人不簡單,至少是區委委員以上的,以至於趙德立和宋濤都有顧忌。
“劉沐的愛人是什麼病啊?”
“具體不是很清楚,就是渾身無力,不能勞動,不能做事,現在嚴重一些了,需要長時間臥牀休息,檢查了好幾次,說法不一,反正就是藥罐子,靠藥維持着。”
“這麼說劉沐的困難還是挺大的啊。”
“是啊,劉沐愛人的身體,以前很好的,也怪了,劉沐調到青花鄉去工作之後,他愛人的身體就垮了,很突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徐少傑發現趙德立的表情有些怪異,看來這劉沐的愛人生病,可能和劉沐有着很大的關係,調到青花鄉,正是走下坡路的時候,愛人這個時候病了,有些奇怪。徐少傑知道,剛剛到這裡來,能夠了解這些情況,就不錯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些事情,慢慢來。
徐少傑已經感覺到不簡單,花冠村餘福貴的表現,劉沐的問題,這些事情,背後一定是有原因的,自己既然來了,就要弄清楚。
董桂花遠遠走過來了。
“徐書記,一定是飯做好了。”
“好吧,我們去吃飯,還真的有些餓了。”
徐少傑很快下定了決心,在最短的時間內,弄清楚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