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魁副書記接到召開書記辦公會的通知後沒有立即起身前往衛建國的辦公室,而是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着,果然,幾分鐘後,許建副書記就端着茶杯踅摸進來了。
“段書記,沒去開會?”許建一邊說着,一邊坐在了段志魁旁邊。
“這不,我正要過去呢。”段志魁笑着給許建遞過去一根菸。許建是他的老搭檔了,當初他在坪山鎮當書記的時候許建就是鎮長,兩個人合作默契,現在兩個人都成了粵海縣縣委常委、副書記,但是合作的默契並沒有丟下。
許建接過香菸習慣性地在鼻子底下嗅着,“段書記,什麼事情這麼急,要召開臨時書記辦公會啊?”
段志魁搖了搖頭,“解運來這老狐狸一問三不知,全部都推到衛建國身上。我也在琢磨,究竟是什麼事情。”
許建摸出一隻精緻的zippo銅質打火機,點着了火,沉吟了一下,說道:“段書記,會不會和趙長風有關?”
“很有可能。”段志魁皺起眉頭,“趙長風這個人真是讓人看不懂啊。就拿這次發工資來說,看起來他好像被錢雲楓逼到了絕路,誰知道他竟然早就埋下了旅遊局這一步棋子。聯想到趙長風來到粵海縣之後一反常態地選擇了旅遊局作爲他第一個下去調研的部門,這不能不讓人懷疑趙長風是不是一開始就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所以就提前做好了防範措施。”
“我也是這樣的看法。”許建若有所思地抽了兩口煙,緩緩地說道:“段書記,趙長風這個人不可輕視啊,他來到粵海縣每一個舉動似乎都含有深意。我現在想不通的是,既然趙長風已經有旅遊局這步棋子,爲什麼還要把下面各單位各部門頭頭腦腦召集在一起伸手化緣呢?他這樣做難道僅僅是爲了自取其辱?我這會不會是趙長風爲了下一步計劃提前又安排好的一步棋?”
段志魁沉吟了許久,說道:“老許,不管趙長風打什麼主意,反正在書記辦公會咱們有兩票。到時候什麼局面對咱們有利,咱們就贊同什麼。”說道這裡,他站起身來,“走吧,別讓咱們的衛書記等急了。”
錢雲楓端着茶杯緩緩地向衛建國辦公室走去,他心中有些懊惱。早知道趙長風能弄來錢發工資,他何必當這個惡人呢?現在全縣幹部都知道是財政廳扣了粵海縣拖欠款,趙長風縣長使勁了辦法才從中原省拉過來一家企業向旅遊局景區注資,暫時解除了全縣幹部職工發不下工資的燃眉之急。錢雲楓的族叔錢萬有在粵海縣可是鼎鼎有名,誰都知道這位粵海縣的老縣長現在是財政廳的副廳長,手握大權。
這不,縣裡現在就傳出來這麼一種流言,說這次省財政廳不顧情面地扣下粵海縣的拖欠款,全都是因爲錢雲楓書記在背後使壞。錢雲楓因爲沒有當上縣長,所以和新任縣長趙長風較勁,走了族叔錢萬有的門子。讓省財政廳扣了粵海縣的拖欠款,有意讓新任縣長趙長風難看。
本來錢雲楓是不擔心這種流言地。因爲只要幹部職工領不到工資。聽到這種流言也會把矛頭指向趙長風。你這個新縣長。沒有本事就別和錢書記鬥嘛!現在可好。你和錢書記倒是鬥痛快了。我們幹部職工地工資卻沒有着落了。你這個新縣長太缺德了。但是現在趙長風弄來錢把工資發下去了。這時候再傳出這種流言。幹部職工地矛頭就會調過來指向錢雲楓。你這個錢雲楓。可是缺了大德了。爲了和新縣長趙長風爭一口氣。竟然把全縣幹部職工地工資也押上了。我們這些幹部職工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
流言這東西來無影去無蹤。既查不到源頭。更不能爲自己辯解。一向是錢雲楓打擊對手地最好武器。卻沒有想到今天卻落到他地身上。錢雲楓心中越是窩火。就越是把帳記在趙長風頭上。如果不是趙長風利用旅遊局這步棋子陰了他一下。他又怎麼能這麼窩囊?
眼看衛建國辦公室就要到了。錢雲楓調整了一下心情。臉上掛着微笑。腳步輕快地邁了進去。
副書記們都到場了。圍着衛建國坐了一圈。衛建國面帶微笑坐在皮轉椅上。神態從容之極。很有一把手地氣度。
趙長風坐在衛建國左側地沙發上。把玩着手中地打火機。
一臉平靜。
見錢雲楓坐下。衛建國說道:“都到齊了吧。那我們開始吧。”
他掃視了在場的六個副書記,說道:“今天召開這個臨時的書記辦公會嚴格來說是一個通氣會,長風縣長就政府地工作向我提出了一些計劃,今天的會議目的就是請長風縣長把計劃向大家解釋一下,互相通一個氣。”衛建國望了一眼趙長風,“長風縣長,你現在先爲大家解釋一下你地計劃吧。”
許建立刻和段志魁碰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說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與趙長風有關。
錢雲楓摩梭着手中的茶杯,眼睛望向趙長風,尋思道:倒是要看看你還能搞什麼鬼。
萬錦濤書記和白向昆書記也互相打了一個眼神,掩飾不住心中的疑問。
趙長風微笑着看了一下幾位副書記,輕輕咳嗽一聲,說道:算起來我到粵海縣已經兩個月了,這兩個月雖然時間不長,但是發現粵海縣財政面臨許多問題:國民經濟滑坡、財政收入減少、許多鄉鎮入不敷出,連公務人員的工資都開始拖欠,甚至有些政府機構正常運作都有些困難……”
趙長風一頂頂大帽子扣了下來,有了前面拖欠工資的事實做基礎,這話還真的讓人不好反駁。
“同時,我在下面檢查時發現,有很多單位在財經紀律方面都存在違規違紀現象。縣審計局每年都要進行財稅大檢查,但是根據檢查報告,年年檢查,違紀面卻年年擴大,而違紀單位卻驚人的重複。據審計局的審計報告顯示,這五六年來,每年違紀的都是這些單位。同時因爲處罰金額低,不追究領導幹部責任,致使違紀成本遠遠低於違紀收益。有鑑於此,我縣地財政制度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
幾個副書記心中同時咯噔一下:什麼?要對財政制度進行改革?
錢雲楓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段志魁臉色也很不好看。倒是白向昆和萬錦濤神色還算正常。
趙長風把幾位副書記各異的反應看在眼裡,依舊淡淡地說道:“爲了徹底扭轉我縣財政工作不力的局面,我和分管財政的金坤縣長商量了一個計劃,並報請了衛書記的同意,決定成立一個財經工作領導小組,在我縣各單位全面推進公共財政制度改革,第一步計劃就是推行會計委派制,收回各單位各部門的財權。”
“胡鬧!”錢雲楓終於忍不住了,如果說趙長風前面發工資要從各部門各單位預算外資金的小金庫中拿錢,那還屬於暫借,以後還要歸還的,現在實行地會計委派制,則等於把下屬各單位各部門預算內預算外資金一窩端了。下面各單位各部門的小金庫中除了一小部分是給本單位幹部職工發福利、一部分供本單位本部門領導們進行揮霍外,還有一個重要的職能,就是替上級領導報銷一些見不得人的費用。別說在座的副書記們,就是那些常委們也經常要那一些見不得光的單據去下屬部門報銷啊。假如小金庫被收了之後,以後這些領導們當下屬部門視察,豈不是隻能喝西北風了?
趙長風一臉平靜地望着暴怒的錢雲楓,看他有什麼話說。
“趙縣長,財政制度改革這麼大的事情,豈能是幾個人說了就算的?怎麼能不經過全體常委會地討論就定下來呢?”錢雲楓語氣咄咄逼人。
“錢書記,上週開常委會議地時候,是誰發言強調說道財經工作是政府的工作範疇,就不用拿到常委會上來討論了?”趙長風微笑着問道,他扭頭望着坐在邊角做記錄地縣委辦主任解運來說道:“運來主任,我記性不好,你給我找一下上週的常委會記錄好麼?”
錢雲楓臉紫得跟黑茄子似的,這話就是上週常委會上討論工資問題時他用來噎趙長風的話,現在趙長風正好拿回來還他。
解運來看到錢雲楓的窘相,心中好笑,他應了一聲,卻並沒有真的起身去拿那一份常委會會議記錄。
“趙縣長,咱們今天還是就事論事吧。”許建適時地開口解除了錢雲楓的窘境,“我是分管工業經濟的,對經濟工作也有點發言權。縣裡各單位各部門財經制度可能有些小問題,只要加強管理力度就可以了,沒有必要進行大動作的改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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