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貧嘴吧,越說越玄乎!”似乎爲了懲戒,黎玉清加重了按摩的力度。
吳越回頭笑道,“力度正好,繼續保持。”
“不和你開玩笑了,說正經的。”黎玉清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到辦公桌對面苒沙發上坐下,“吳越,你有沒有發現,自從曹〖書〗記康復的消息傳來後,來你辦公室請示彙報的少了一大批?”
“這很正常嘛。”吳越無所謂道,“我不否認有些人過來確實是爲了工作,但是其中很大一部分人,不過是表個態度,騎在牆上探風向的。至於往哪個方向倒,那是他們個人的選擇。我看待人的問題上一貫的態度是,靠攏我或是相反不等於我的喜惡,工作能力、政治素養、個人品德,纔是我真正看重的地方。是我的人也好,不是我的人也罷,最終決定的因素,還是基於上面的考慮。”
“一個好漢三個幫,你獨木能撐天?”黎玉清反駁道。
吳越笑着搖搖頭,“清姐,我也沒到失道寡助的地步吧。上躥下跳、一味鑽營的人是有,但是埋頭苦幹、踏踏實實的人也爲數不少。”
“你就得道多助了?我看你拋出的融入東方市一小時經濟圈的論點支持的人就不多!”
“我同意,這其中主要有這幾方面的原因:固步自封的思想,這些同志往往自認不凡,東方市怎麼啦,龍城離開東方市就不能發展了?看面色行事的投機派作風,這些人絲毫不去考慮龍城融入東方市的一小時經濟圈是否必要,他們也沒有心思去論證、去考慮,他們唯一會做的就是看看臺上坐着的臉最大的那位,嗅到一點氣味,就聞風而動了一”黎玉清插上一句,“換而言之,如果你是臉最大的那位,他們就成了熱情的支持者?”
“非但熱情,有時候你簡直可以把他們誤認爲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吳越意味深長的一笑”手搭在辦公桌上,一下一下的輕輕拍着,“實際上,他們纔是大多數人。從前種田人看天吃飯”現在他們這些官場混客是看臉色工作。領導說一句頂一萬句,說句好聽的,叫盲從,沒有獨立思維,實質上不過是順着領導意志投其所好,圖謀個人政治利益。一言堂就是在這種環境下萌發壯大的。”
“那麼,投資額的巨大就不是你的論點不受支持的原因?”黎玉清不解道。
“這是表相,拿這個說事的”心裡都明白,涉及這樣規模的基礎投資,絕不會是龍城一家的事。換句話說”三百多億的投資也不會是龍城一家來出。說這種話的,無非是挑動基層幹部和羣衆的情緒,爲了反對而反對。”
“吳越,這些我明白,問題是這個立項必須要得到省裡的批准,你想想,如果曹〖書〗記不支持、”
黎玉清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曹正清不但是龍城市委〖書〗記”還是江南省委副〖書〗記,在省裡的話語權,他遠勝於吳越。如果他旗幟鮮明的表示反對,省委幾個傾向吳越的領導也不能不重視他的意見。
這是官場的遊戲規則,每個人必須遵守,個人的地位決定在某個層次的參與力和話語權,如果運用背後的力量就等於破壞了這種規則,借勢絕不是胡亂的、莽撞的去幹涉。簡單說,要是吳越的意志直接在省委常委會上得到體現,那就亂了套,不成章法了。吳越也將成爲華夏官場的異類”受到整個規則的排斥。
“一堵牆擋在面前,我難道就用頭去把它撞開?”吳越彈彈菸灰”“那樣做的話”即使牆倒了,我不也頭破血流?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不是英雄就是蠢蛋,要是按我的分析,十有八九是蠢蛋。”“那你怎麼辦,借一輛推土機還是能騰雲駕霧?我看你未必肯繞道走吧。
“清姐,這堵牆的本體是瓷做的,徑何的碰撞,輿論不利的一面只會朝我來。”
不管何種方式,面對面的碰撞都是不現實的,要是把曹〖書〗記氣出個好歹,吳越還不給唾沫淹沒了?黎玉清點點頭,問,“那你到底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這堵牆主動離開嘍。”
“貧嘴!”黎玉清嗔道,“牆還能長腿?”
“清姐,本體喻體要搞清喲。”吳越哈哈一笑,“等到東風一吹,牆就幻化爲人,他不跑還能頂住十八級大風?”
這傢伙是不打算說個明白話了,黎玉清氣惱的站起身,“吳大市長,你繼續貧吧,一會借東風,一會十八級。”“東風不歸我管,何時來,風力多少,我還真沒有把握。”吳越重新點了一支菸,目光注視在了文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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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市的市長,說忙也沒達到日理萬機,吃飯喝水沒空閒的地步,但是要抽出幾天忙自己的事,卻又不太容易抽身。
原定去京都的計劃小,一拖再拖,一個星期才成行。
見懷老,去黎正家見女兒丫丫都是此行真正的目的,吳越此番過去,只爲見一見九巨頭之一的弘毅。
要見弘毅說難不難,不需申請也不必託人,說容易也不容易,身爲政務院副院長的弘毅,忙的事太多太多,要抽時間接待一下吳越,還得關越好好等上一等。
白天去見弘常委自然是非分之想,吳越在懷老那兒吃了晚飯,才坐上懷老的車從西山出發,一路上,大紅旗得到了交警的諸多照顧,把擁堵的京城大街當做了暢行的通道,饒是這樣,到達弘毅住處也是晚上八點多了。
“小越叔。”
弘樂鬆站在門口歡迎吳越的到來,自從幾年前看到吳越單手擲箭戲弄葛新宇的一幕,弘樂鬆就把吳越當做了崇拜的偶像。他是個讀書人,讀了研究生不夠,現在又在攻讀博士。不過這位理科博士一直無法解釋當天那一幕究竟是如何發生的,明顯違揹人體科學嘛。
“樂鬆你好,弘叔叔呢?”
“我爸暫時還沒時間見你,估計你得等一等。”
“沒關係。”吳越笑笑,跟着弘樂鬆走進了院子,由弘公子帶路”警衛自然也不需多加檢查。
路過一個院子時,弘樂鬆朝一間燈火明亮的辦公室怒了努嘴”“我爸在裡面,還有部委的幾位領導。”
“哦。”吳越點點頭”放輕了腳步。
“小越,春節不過來,怎麼現在來了。”到了內院,弘毅的的夫人黨晴笑問。
“晴阿姨,拜年不分早晚吧。”吳越問了聲好。
“當然有區別,來晚了,紅包就沒了。”黨睛招呼吳越進屋,親自給他倒了杯茶”“喝口茶,和阿姨聊聊天,你弘叔叔呀”下班沒個準時呢。”又笑道,“我知道懷老不會讓你空着肚子來的,飯我就不留了。”
“晴阿姨,我也遺憾呢,聽說睛阿姨是個美食家,我早就想嚐嚐美食了,可惜乾爸不給我這個機會。”
“美食家我不敢當,可做些家常菜還是可以的”我也可惜呀,現在你弘叔叔錄奪了我掌勺的權利。”看了看坐一邊上的兒子弘樂鬆,慈愛中帶些埋怨,“更可惜的是,生了個挑嘴的兒子”小越,你看看樂鬆,比文弱書生還要文弱,難怪你弘叔叔不信任我的廚藝呢。”
“媽,我是挑嘴嗎。”弘樂鬆也二十七八了,被他媽當今小孩子”挺不樂意。
吳越伸手拍拍弘樂鬆的胳膊,“樂鬆讀書不忘鍛鍊,不能顧此失彼。”
黨晴是標準的家庭婦女”吳越就不和她聊什麼大事、政治,家長裡短的逗得她一陣陣樂。
也許是受了感染”弘樂鬆也一改書呆子的形象,主動說了個笑話,“有一次一號首長的侄子帶了個同事到首長家吃晚飯,看到飯桌上都是小碗,他們肚量大,一連吃了三碗還不覺飽,首長說,不要客氣,再來幾碗。這兩人哪裡好意思再添飯,都說飽了、太飽了,等到離開首長家,拐過巷子,一人又在小飯店店裡吃了滿滿一大碗”“自家侄子還用這麼客氣?”黨晴轉過臉對吳越說,“小越,以後上我家來吃飯,可不許空了肚子走。”“那要看晴阿姨家的碗大不大了。”
“爲啥?”
“要是小碗,我也不好意思一連來個十八碗呀。”
“呵呵。”黨晴笑了,指着吳越,“我家還真是小碗,可小越你誇口了,十八碗,好啊,下次來不吃十八碗,阿姨不讓你離桌。”
“誰要喝十八碗,打老虎嗎。”隨着聲音,弘毅走了進來。
“弘叔叔。”吳越趕緊站起問好。
“小越來了好一會吧。”弘毅手一擺,“坐吧,別站着。”
黨晴看了看掛鐘,奇怪道,“怎麼今天下班這麼早?”“工作還沒結束,等會還有幾位同志要迂來。”弘毅笑了笑,“我是忙裡偷閒,來看看小越的。”
看到丈夫的神情甚是疲憊,黨晴關切道,“老弘,要注意身體呀。
”又對保姆說,“陳阿姨,端一碗參茶來。”
弘毅擡起手揉揉眉心,揮揮手,“我和小越說會話。”
參茶送來後,黨晴、弘樂鬆去了其他屋子。
弘毅略帶抱歉的看了看吳越,“小越,我只有十分鐘時間給你。”
“弘叔叔,你太操勞了。”
弘毅六十二歲,是九巨頭中最年輕的一位,可面色卻是倦容一片,顯然身體的透支比較大。
“工作是有點多,不及時處理更不行,積壓起來問題一堆呀。”有些東西,弘毅覺得不太適合和現在的吳越交流,淡淡一笑,“說說你的事吧,別拿拜年來搪塞我,記住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哦,現在十分鐘也不到了。”
“弘叔叔,我的想法都寫在了紙上,弘叔叔有時間請看一下。”
吳越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疊材料。
“那好,我會抽時間看的。最近曹正清同志身體怎麼樣?”吳越心中一震,以弘毅如今的身份,說是會具體關心一位副省級幹部的病情,那是誇張,實際上那是在默默關心自己,否則的話,怎麼會有此一問?
“弘叔叔”曹〖書〗記的病情得到了控制,現在他又恢復了工作。”
吳越恭恭敬敬道。
“那很好呀,小越,要注意搞好團結。”“弘叔叔”我一直很注意這方面的,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
“那就好,工作方式不是一成不變,也不能一成不變嘛。團結是主旨。只有團結的班子纔是有戰鬥力的班子。”弘毅擡手指了指茶杯,“喝吧,趁熱喝。”
“謝謝弘叔叔。”吳越端起杯子,一口喝盡。
“來支菸。”弘毅又開始揉眉心”“抽完這支菸,就要開始工作嘍。”
吳越趕忙遞上煙嗎,幫着點了火。
弘毅身子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慢慢抽着煙。
“弘叔叔,今天有沒有南行的計劃?”吳越低聲問。
“怎麼?”弘毅張開眼,笑道,“你還干涉起常委的工作安排了?”
這句說笑換了一個人聽着,只怕要驚得汗毛乍起,吳越只是一笑,“我的工作需要弘叔叔檢查嘛。”“言不由衷呀”看來我的儘快抽時間看看你的材料。
至於是否南行,何時南行,呵呵,現在沒法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
“弘叔叔,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非分。”“談不上、談不上。”弘毅輕輕擺擺手”“江南、浙湖、東方市,是要去看看的,你那兒捎帶吧。”……………………………………………………………………………………,
在京都,吳越只待了兩天,就匆匆回了龍城。
表面的龍城一團和氣,風平浪靜”可暗地裡正醞釀着一場大風暴。
力田年,5月中旬的一天,風暴開始了。
這天是星期一”吳越剛從省城趕回來上班,進了辦公室沒到一刻鐘”市局劉林的電話到了。
“吳市長,龍城涉嫌高利貸的十一家企業老闆逃跑了,現在參與集資的羣衆正在各區縣政府門口集會!”電話裡,劉林的聲音很急促。
“具體情況,我去你那兒再說,劉局,這個情況,你向市委曹〖書〗記報告了沒有?”“吳市長,我馬上報告!”
半個小時後,吳越趕到了龍城公安局,幾分鐘後,曹正清也到了。
“吳市長也到了。”曹正清和吳越打了個招呼,坐在沙發上,看着劉林,“劉局,把具體情況彙報一下。”
“曹〖書〗記、吳市長,情況是這樣的……”劉林簡短的作了彙報。
聽着彙報,吳越眉頭皺了起來,曹正清臉色也不好:十一家企業一共集資近十個多億,老闆跑路了,丟下數千名受害羣衆和一個爛攤子。
有些民間集資是通過中介擔保公司的,這樣又引發了擠兌潮,進而可能拖累龍城市場上運行良好的企業。
十個億數目巨大,更爲令人擔心的是,由此產生的一系列連鎖反應。是不是前一階段銀根緊縮政策導致的?曹正清心裡很不舒服,他不會承認是自己的原因誘發這場風暴的,可事實卻毫不客氣的打了他的臉。
“劉局,不惜一切代價進行抓捕!老闆逃了,還有那些個高利貸的組織者,當然,羣衆除外。”曹正清的聲音冷的可怕。
“曹〖書〗記,抓捕工作已經開展了。”
“資金的蒸發是不可避免的,現在要做到是最大限度的減少損失,多爲羣衆挽回一分損失也好。”吳越考慮了一下,又說,“劉局,你指示各區縣公安部門的同志,不能粗暴執法,對羣衆要勸說,要理解,他們是參與者,更是受害者,這牟觀點要放正。”“吳市長,組織者和參與者,我們公安部門會區別對待的。”
“現在哪個區縣的情況最嚴重?”吳越問。
“是衡水市,有一家外資企業的老闆,集資了二個億。”“外資老闆,什麼外資?”曹正清重視道。
“老闆是個龍城籍的美國華僑,號稱投資了衡水的一家熱電廠,跟衡水老鄉融資,有錢大家一起賺。姐的年收益率,吸引了一大批羣衆參與。而且當地政府也做了片面的宣井,造成羣衆的盲目信任。”
“劉局,這麼說的話,羣衆那不叫盲目信任。政府摻和在裡面,羣衆能不相信?姐的年化收益率,他要販毒才能確保吧。”吳越的語氣有些重,倒讓劉林有點難堪。
“政府參與,簡直亂彈琴嘛。”曹正清把菸頭狠狠掐滅,“我去看看,是誰出的餿主意”還沒站起身,曹正清的身子就一陣搖晃。
“曹〖書〗記,還是我去吧。”吳越上前一步,扶住曹正清。
“唉,我這身體,關鍵時候就掉鏈子了。吳市長,你去也行,好好查一下,那個膽大包天的幹出這種事。”曹正清嘆了口氣,努力平息心中的怒氣。
“好,曹〖書〗記,你坐鎮吧,有什麼情況,我及時向你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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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市長,曹〖書〗記病的真是及時,只怕沒個十天半月不會好了。”去衡水的車上,劉林搖頭道。
“這些不管他,解決問題要緊。”想到剛纔對劉林的態度,吳越遞煙過去,“老劉,我說的話有些重,對事不對人,你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