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魂草(重生) 遭遇悍婦
卻說瑤草拔足飛奔直至內院宮門方纔駐足回望,卻見身後並無行人,這才放心。徑自走到母親房裡一番報備,只說父親今日並未豪飲,方氏這才安心。
瑤草拘管着雙胞胎洗浴睡下,方纔回房歇息不提。
又到了一年一度閤家團圓的日子,瑤草與父母兄弟一起,於臘月二十八日經過兩天路程回到柯家老屋。
柯家村老宅子今年氛圍異常和諧。
除了柯家纔有了一歲多一大胖兒子,幾年沒有信息的大奶奶楊秀雅,終於在喝了兩年苦湯之後,於年前被確認有了兩月身孕。
柯家大爺手裡握着七十畝土地,除了供應一家子米糧其餘都攥在手裡,守着小妾倒也過得滋潤。
柯家大少爺柯家爲生意上了軌道,在朱仙鎮有了兩間鋪子。二少柯家才缺考一科,專心授課掙了二三年束脩,開年預備辭了私塾,上應天書院求學,預備參加下一屆考試,二年後及第,他也才二十一歲,不算晚。
大房如今可謂美滋滋兒的過着日子。
柯老夫人除了覺得大房孫子把握不住,倒也沒啥不順心。只是柯家才舌戰柯老夫人,最終以病重爲藉口將王氏接回家中,給柯老夫人添了一把堵。
不過柯家才也知道祖母底線,對母親三令五申,不得挑戰祖母尊嚴,倘惹怒祖母,只好請母親再入庵堂,這一輩子恐再難返家了。
王氏不是修心養性之人,在庵堂住怕了,目前正在蟄居,閉門療養,輕易不見外人。
據說王氏回家,曾經幾度想要給新姨娘立規矩,被柯大爺噴了個滿臉口水,這方安靜了。
二少柯家才爲了平復王氏鬱悶,讓媳婦給母親買了個十三歲小丫頭服侍起居,如今王氏也過上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只是她好吃好喝沒問題,想要插手家務,掌管錢財,兩個媳婦都不答應,兩個兒子也不支持。招搖過市更是不能,這是柯老夫人對他的要求,不許王氏再以柯家主母資格在外惹是生非。
不過,看在兩個兒子面上,柯大爺不敢再對王氏任意打罵了。
二房如今比之三房更加心滿意足,三房男丁尚幼。而二房柯家有已經成了舉人,早晚要走仕途,且柯家有眼下已經成功滲透到柯三爺的官場圈子,一日及第,定會風生水起,前程不言而喻。
經濟上二房也更進一層,除了原有的土地也不上稅,另外有了百十兩投田入息,蘇氏這幾年將投田入息全部投資土地,已經陸續購買了十畝上田,三十畝中田,十畝山地果園,填平了瑤枝出嫁家田畝數。媳婦靈芝又乖巧,瑤枝也嫁得也好,每年回孃家,都是慢車禮品孝經全家老小。
小兒子仗着爹孃兄嫂姐姐疼愛,有些紈絝趨勢,如今正在私塾上學,成績不十分好,蘇氏正在加緊敦促,勢必要讓他入學走仕途。
蘇氏眼下最大心病就是媳婦閨女肚子沒動靜,正在加緊替她們調理。
今年回家,瑤草最大感觸就是柯老夫人明顯老邁了,似乎比柯老爺子老了十歲不止。
蘇氏道白原因,卻是柯老夫人實在愛操心,爲主是爲了不成器大爺瑤玉揪心所致。柯大爺爲老不尊有喜愛無事折辱王氏,兩個成年兒子不大敬重他,雖不致撕破臉面,柯大爺在兒子面前卻沒有說一不二的本事。兒子乃至女兒對他沒有多少父子情分,不過礙着孝道,表面敷衍應付。畢竟不忠不孝乃是爲官大忌,柯家纔不敢逾越。
瑤玉跟婆婆姑子夫君都不大和諧,柯老夫人爲此每年走孃家不下十餘次與他們調停。且瑤玉過門三年無所出,楊舅母已經放話,要給楊秀成納妾以求子嗣,眼下大房父女成了柯老夫人心病。
目前柯家雖說私底下已經分家,名譽上還是一大家人,春節期間按照慣例要一起操辦。
每每回家,方氏除了給家中各人都有一份不薄禮物,外加雞鴨魚肉七八筐、時令水果十幾藍。方氏的方針,花銀子買平安,求心安。務必讓全家上下找不到岔子起口舌。
卻說這年大年三十這日晌午,全家人喜氣盈盈,方氏蘇氏靈芝楊秀雅田氏忙着炮製酒席置辦團圓飯,瑤草則與哥兒兄弟父親爺爺一起包辦柯家大小中門廳堂一應新春對聯,老爺子柯三爺負責書寫,瑤草負責品頭論足,柯家有三兄弟負責各處張貼。
雙胞胎也跟着各處起鬨架秧子,慌得奶孃小廝一陣陣跟着折騰,間或柯三爺罵兒子,雙胞胎一邊對着父親低頭認錯,一邊對着維護孫子罵兒子柯老爺子擠眉弄眼,暗通消息。
正是一輩壓一輩,各自樂呵,笑聲不斷,喜氣盈門。
柯老夫人如今識得三房兒媳好,手握良田千畝,享受媳婦一年四季衣食瓜果孝敬,心滿意足了,也消停了,再不四處摻和。這會兒令人把小孫子柯家駒,重孫子柯國祥抱在跟前逗樂,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只等酒菜齊備,去拜祖宗。
不想瑤玉竟然大煞風景,再者萬家團圓的日子鼻青臉腫跑回家來,哭哭啼啼,說楊家上下都欺負她,對楊家滿口怨毒詛咒,男盜女娼斷子絕孫也出來了。
楊秀雅見瑤玉臘月大三十,口無遮掩,詛咒孃家,當即臉色煞白,迎頭就跟瑤玉就對上了,這兩個一個怨恨交加,一個惱羞成怒,哪管得柯老夫人聲嘶力竭勸慰。無奈何楊秀雅沒有瑤玉灑脫,幹咒天罵地,她怕報應肚子孩子,未幾,便攜恨敗白,一時氣迷心竅,搖搖欲墜,嚇煞一衆人也。楊秀雅若再動胎氣,這一輩子再要生養也就難了。
最疼愛瑤玉的柯老夫人又一次暴虐,狠狠扇了瑤玉嘴巴子,勒令她閉嘴,否則亂棍打出去。瑤玉這才驚懼閉嘴。
好在楊秀雅有驚無險,胎兒穩健,瑤玉的罪過便微不足道了。
柯老夫人這纔有閒心聽了瑤玉訴說經過,原來瑤玉臉上傷痕是楊秀成所爲。究其原因,瑤玉跟姑子發生了口角,口舌不乾淨,惹得婆婆發怒,責令兒子教訓媳婦。
瑤玉德行柯家人都知道,柯老夫人雖然彪悍護犢子,可是對方是自己孃家也不好咋地,唯有按下不表。
按照習俗,出嫁女兒不得在孃家過年,除非被休棄回家。柯家如今可是有臉面人家,柯老夫人當即命令柯家才把瑤玉送回婆家,太一個說法,問一問楊家,有什麼天大事情非得大過年動手打人。
結果,柯家才尚未動身,楊秀成已經找上門來。
柯老夫人原本黑了臉要訓了他一頓,結果楊秀成十分委屈,取下頭上暖帽,頸間圍脖,再次嚇煞衆人。但見楊繡成臉上、脖子裡,抓痕、掐痕比比皆是,淤青紅腫,血跡斑斑,相較之下,瑤玉臉上清淤不過毛毛雨爾。
柯老夫人責怪的話兒再說不出口,忙令人與他熱水清晰,圖上雲南白藥化瘀。
原來瑤玉覺得婆婆不公,給小姑子的首飾比給自己成色好,又多了一枝珠釵,因而要用赤金釵跟姑子交換,她姑子秀嫺不樂意,嫌棄瑤玉赤金釵老氣不光亮,瑤玉便強行奪了去。被她婆婆知道,勒令瑤玉歸還。瑤玉氣不過,竟然毀壞了珠釵。她婆婆氣極,這才令楊秀成教訓媳婦,結果反被瑤玉教訓了。
柯老夫人皺眉:“一枝珠釵幾個錢啊,爲何不一樣對待?大過年的找不痛快。”
楊秀成哼哧半晌道:“秀嫺正月要定親,沒有新首飾不成樣子。瑤玉首飾也不少,家裡銀錢又不湊手,所以才……”
柯老夫人皺眉:“你們家也有幾百畝土地,又掛在你三岳父名下無需納稅,何至如此?”
楊秀成聞言猛一陣咳嗽,一陣猛喘,半晌方纔平了氣息,道:“春上起,母親爲了瑤玉請醫延藥花費不菲,秋下我又得了朝燒咳嗽症候,大夫說要用人蔘,所以才,孫婿羞慚。”
柯老夫人原本責備之心轉爲疼惜:“噯喲,這是怎的了?蓮兒,快些姑爺坐下,倒茶。”
安撫了楊秀成,柯老夫人反頭把瑤玉教訓一頓,與他們一人一碗雞蛋麪湯,吃完派了車架把兩口子送回家去了。
柯老夫人臨行諄諄告誡瑤玉:“好好服侍夫婿,今後一人不許回家來。”又當着楊秀成告誡門房:“今後但凡姑娘肚子歸來,不許接納,否則,亂棍伺候。”
嫁出門女兒潑出門的水,瑤玉引起不快很快被所有人遺忘了,只有柯老夫人有些擔心楊秀成病症,她懷疑楊秀成得了癆病,這個病症目前無藥可醫,雖不致急死,卻也會把人拖垮了,看來楊秀成這一輩子難有出息了。
柯老夫人暗暗嘆氣沮喪,人前卻沒泄露一絲半毫,這個孫女婿可是自己費盡心思得來,如今言說反悔,無疑自打嘴巴。
相較於柯老夫人美中不足,柯老爺子卻是樂呵得很,兒子孫子掙臉面,一門三傑,如今柯老爺子在柯家村屬頭一份,身份地位威望節節攀升,如今就在柯家村橫着走,也沒人膽敢阻攔。
瑤草每年除了大衆禮品,總有一份特別禮品私下揣給柯老爺子,今年瑤草除了給老爺子縫製一套狐皮暖毛圍脖手窩窩,任然悄悄塞給老爺子六方包裝漱金墨,老爺子嗅着墨汁獨特的香味了,高興地鬍子翹翹:“噯喲,我的好孫女兒,你如何知道爺爺墨汁不夠用了?”
瑤草不點穿老爺子顯擺被人詐取了兩方寶貝事實,只說:“我是老闆大主顧,這是老主顧優惠,買十送一,我攏共買了二十方,送了兩方,我與爺爺二一添作五,千萬別吱聲。”
老爺子壓低聲音樂呵呵:“知道了!”
卻說柯三爺一家子回衙不久,正月初八,柯三爺接到了吏部人升遷開封府同知任命。只等正是官員接任,柯三爺就可以離開祥符成爲真正京官了。
是開封同知不是大理寺少卿,這一任命,讓瑤草對今後的幸福生活更加充滿信心。
臨行,瑤草祥符縣衙一草一木,更有當初梨君送給瑤草的盆栽梔子花,被瑤草圖簡單栽種在萱草園,如今已經成了一丈方圓的大樹了,每年春天花開千餘朵。還有秋千架上倒爬藤蔓,都是瑤草親手所種,猶如夥伴朋友,一時離別,只覺得捨不得。
同知並非主官,家眷不能入住官衙。方氏因得了實信,一早在汴京買好了房舍,就在方家外婆一條街上,中間只隔幾乎人家,雖然這裡房價貴些,卻是富貴區域,安全什麼有保障。
瑤草家沒有外婆家那麼有錢,只是三進的院子,後面有一個小小後花園子,種些花草樹木,小橋流水,蓮池水榭,卻是沒有了。不過三進房舍,攏共三十餘間,儘夠一家子居住了,比起許多租賃房舍京官好多了。
這年正月十八,趙棲梧奉旨完婚,婚禮甚是熱鬧,楊家四姐一百二十八臺嫁妝,其中有一輛楊老太妃賞賜朱輪華蓋馬車最是打眼,這在大多數人坐驢車的年代,實在很特例了。最重要的不是這馬車價值,而是這車架所包含皇家榮寵。
瑤草雖然當面對趙棲梧拒絕乾脆,轉身的灑脫,下了決心忘記與趙家一切,之前瑤草似乎也做到了。可是真正看着那人身着喜服領着別人跪拜天地,瑤草這才發覺,自己做不到心無芥蒂,祝福那對新人。
出於禮貌,方氏瑤草出席了婚宴,卻沒去洞房湊熱鬧。婚宴從始至終,瑤草一直面帶微笑,晚間回家,瑤草才發覺,臉頰幾乎笑得僵硬了,很累很疲憊。
卻說王大奶奶(餘小姐)否極泰來,去年秋下終於先開花後結果,一舉得男,在丞相府挺直了腰桿。今年二月十二,沉寂了兩年王大奶奶再次活躍起來。光撒灑金帖子,在郊外王家大莊子上操辦一場盛況空前撲蝶會,招待親朋故舊光臨,賞春踏青。以及一應吟詩擊球等娛樂活動。
瑤草懶怠思靜不欲前去,只因三舅母宋氏悄悄告知姑妹子方氏,言說屆時將有許多丞相門下青年才俊捧場參與,又有許多貴夫人駕臨,說不得,瑤草就能得門好親。
方氏由是極力慫恿瑤草參加。因活動場所定在郊外,方氏不放心三個小子,遂請了三舅母攜帶瑤草赴約。
瑤草有心蘭、梨君、蓮君做伴,與主辦王大奶奶也熟識,倒也十分開心。
汴京官家圈子實在太小,或者說王家面子實在太大,毫無懸念,瑤草一行人在湖邊柳下與柯大胖夫人衛氏,趙棲梧夫人一行狹路相逢。
衛氏五官屬於十分大氣那種,大眼睛、大鼻子、濃眉毛,大臉盤,五官分別來看件件不差,十分耐看,合在一起,整個輪廓偏大號,看着不秀氣,卻也不臃腫,瞧着虎背熊腰,氣昂昂,就連走路也是腳底生風蹬蹬有聲。倘行兵佈陣,當是一位雄赳赳將軍,只是錯不該紮在這一堆花紅柳綠女兒之間,就有些鶴立雞羣之感。
倘能跟她那個美貌窈窕的哥哥,掉個個兒,就恰好了。
不過配那宋大胖應該恰恰正好,這兩人都好武藝,想來應該夫妻和藹。
梨君與瑤草作一路,一個妯娌,一個表妹,不免要替兩人介紹一番。
衛氏展顏咯咯一笑,看似沒心沒肺,說出話兒卻長了刺兒:“我以爲有多貌美如花呢,不過爾爾,看來傳言大都言過其實了。”
周邊女客聞言齊齊看向這邊,瑤草瞬間成了觀摩之物。
梨君方要出言相譏,瑤草眼波一溜表姐,阻止了梨君發飆。此刻口角無疑自貶身份,自取其辱。衛蟾是出名豪俠做派,武將圈子並不輕視她有些魯莽的直爽,瑤草這種文弱閨閣跟她不是一個領域,承受力也不在一個級別,瑤草阻止表姐同時,趕緊盈盈一幅身,淡淡一笑道:“宋二奶奶好,久聞不如一見,我也常聽人誇讚宋二奶奶文武雙全,才貌無雙,堪稱巾幗楚翹,今日一見,果然是,三生有幸矣。”
心蘭梨君嘴角微翹,蓮君毫不客氣噗哧一笑。
衛氏原本笑盈盈的等着看瑤草笑話,不料瑤草竟然輕飄一招還施彼身,笑盈盈反把自己變成了笑話,頓時氣惱,一時有沒有恰當言辭答對,又不好發作耍狠。思謀文不成,想動武,遂一拉瑤草笑道:“聞聽柯小姐也是文武全才,妾身文采不濟,勉強不是睜眼瞎子,就跟柯姑娘切磋切磋拳腳功夫吧,還望柯姑娘不吝賜教。”
這衛蟾據說上過戰陣,這話無論真假,左不過人家將門虎女,瑤草的三腳貓功夫肯定不敵,焉會白送上門,因笑着婉拒:“二奶奶真會說笑,您是巾幗俠女,我這手裡提不起四兩燈草芯子,攏共就會幾招太極入門招式,還是我小時候體弱師太所授吐納之法,實在不敢在二奶奶面前獻醜,還請見諒。”
衛氏眉毛一挑,想要強行,被梨君伸手一格,提高音量道:“你在家跟老二打得不夠呢?出門好要跟人鬥狠,不如我建議太太,明日也送你去尚武堂修煉吧。”
這個衛氏卻不想,送回尚武堂,就是叫他老子自己管教意思,衛氏不怕捱打卻怕丟面子,無奈氣咻咻打住了,那眼睛直往瑤草身上挖,只是她沒凌空格物本領,否則,瑤草要被她挖穿了。
趙子爵夫人是個高傲端方的女子,五官極爲精緻嫵媚,臉上帶着淡淡笑顏,笑意不達眼底。看似對着衆人微笑,實則眼眸無焦點,清冷又疏離。
穿戴也打眼,杏黃的金絲牡丹羅裙,同色灑金紗衫,頭戴赤金五鳳掛珠釵,鬢邊又有點翠簪花,尾發完成平髻,髻上簪朵寶石花兒。玉指染蔻丹,朱口點絳脣,粉面蕊蕊,身姿窈窕。
真是金玉人品牡丹色,金樽玉貴。實乃娘娘風範,可惜誤落民間,嗟乎!
趙靈兒跟她相處很融洽,熱情的拉着瑤草介紹給自己新嫂嫂。
楊氏經靈兒提醒,眼眸跟瑤草對上,美目中有精光閃一閃,旋即隱去,化爲溫煦恬淡:“柯姑娘是吧,靈兒妹妹時時念叨柯姑娘,只恨不能日日一起呢,我就想姑娘必定不同凡響,今日一見,果然聰慧敏銳,連我初見之人也喜歡得緊,更遑論其他柯姑娘倘有時間,還請多到府上逛逛去。”
瑤草微微一笑:“趙大奶奶誇獎了,宋二奶奶說得很對,傳言往往言過其實,不能盡信。”
瑤草心裡爲靈兒高興,趙大奶奶似乎很遷就靈兒,反靈兒說話,她會很仔細傾聽解答。
趙大奶奶雖然好,卻與瑤草不相干,大家各自走開,瑤草等未防衛氏再尋釁,歸入三舅母官太太羣裡,緊緊傾聽各人訴述家長裡短,左不過比試誰家女兒最貌美,誰家兒郎最拔尖,水水男人升官,後院姐妹多多,雞飛狗跳,誰家娶了媳婦,添了兒孫。太太們話題雖然繁雜卻無需操心,只需微笑傾聽即可,不用費腦子思忖,實乃是養身的好去處。
接下來,太太們聚在一起摸紙牌,進入私下信息交換階段。才子們在湖邊擺開陣勢龍虎會。年輕的姑娘小媳婦,則分成兩撥進行即興馬球塞。
衛氏楊氏似乎都是行家裡手,就連東道娘子王大奶奶也高挽髮髻上了馬。梨君也躍躍欲試,興致勃勃。
瑤草屬於候補一類半吊子,一般主場球員無事故,瑤草十年也撈不着上場機會,遂與蓮君各自騎了匹棗紅小母馬,在幃布外瞭哨觀望,間或替比賽雙方撿回飛出幃布的馬球。
瑤草正怡然自得跟蓮君低聲交談,球若進了便高聲喝彩幾聲。
卻說衛氏上場,頓現巾幗本色,但見她行動快捷,出手狠辣,遊若蛟龍,翩若驚鴻,很快連擊三秋進門,場上一片歡呼聲。衛氏甚是驕傲,擡眼間瞧見高踞馬上,春風得意瑤草,陡想起自家哥哥殘廢雙手,雖然接回去了,今後卻勒不得馬,拉不得弓,行伍做將軍是不能夠了。
她恨趙棲梧,可人家是皇親國戚,天子族弟,權臣門婿,惹不起。她恨宋必武,卻是婆婆寶貝兒子,丈夫的金貴弟弟,動不得。
唯有柯家兄妹可以發泄發泄,今日見了瑤草,正可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張牙舞爪就出了拳。
無奈,那衛氏不善口舌,不敵瑤草。想要武鬥,瑤草又不接招。衛氏不由恨慢胸膛,怒火中燒。正在咬牙切齒,忽然隊友將球飛到面前,衛氏揮出球杆,忽然翻轉方向,將馬球狠狠揮打出去,那球不奔球門,直奔瑤草而去。一切只在電石火花之間,瑤草來不及反應,馬球已經擊中瑤草坐騎眼睛,那馬吃疼,瞬間狂亂起來,嘶叫一聲,騰雲駕霧狂奔起來。
瑤草驚慌勒馬,卻是人小力薄勒之不住,耳邊廂只聽得人嘶馬叫,人聲鼎沸,瑤草回頭,一句也聽不清,凡是表姐舅母離自己越來越遠,瑤草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一定要穩住,不能落馬或是倒拖蹬,爲今之計,唯有自求一條路。主意打定,遂一俯身,拼卻全身力氣,死死摟住馬脖子,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希望自己能夠撐到馬兒平靜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