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魂草(重生) 展望未來
回頭卻說瑤草,隨着母親弟弟到外祖家,外祖全家喜之不盡。瑤草母女被安置在蘭苑居住。反吃穿住行,事無鉅細,幾位舅母都一力包辦,外祖母帶着幾位舅母表姐妹,親自送瑤草娘們四個送到居所。叮囑瑤草母親,有事只管開口,只當自己家裡。此後,方家聚集地改在蘭苑居,這裡時不時笑語盈盈,夜半不散。
總算可以輕鬆過節,不理柯家村那些爛人爛事,瑤草甚是歡喜。
卻說方家慣例,老爺子帶着兒孫們在外拼搏掙銀錢,老太太帶着媳婦在家經營大本營。
老太太已經甩手許多年了,家務只要考三房媳婦主理,大房二房舅母主持內務,三房舅母爲主與各房官商太太結交往來。
今年方氏母女留京,正好與方三夫人姑嫂聯袂出馬,雙劍合璧,日日忙着與相關誥命夫人斡旋,三舅母爲的三舅父正式成爲翰林編修,方氏力爭讓柯三爺連任京縣縣令。
要說方家今年真是喜事連連,大表姐楠君臘月初三產下一八斤重白胖兒子,穩固了在婆家當家大奶奶地位。
二表嫂也有了七月身孕,挺胸大肚子,據說已經號準了脈,是男胎無疑。這可是重孫子,方老夫人心中喜悅可想而知。最是高興大表嫂,自產下長女,多年不開懷,如今剛剛診出了二月身孕。雖是男女不明,方老夫人確是整天樂呵呵,言說先開花後結果,大嫂已經生了女兒,這胎必是兒子。
大表嫂二表嫂相繼懷孕,需要休養,大舅母二舅母便缺少了兩名得力干將,薇君蓮君被奉命頂缺,不甘不願跟着兩位舅母學習操持家務。因薇君十四,蓮君十二,兩人早定了婆家,嫁人不過轉眼事情。之前老太太嬌慣孫女兒,兩人只管讀書刺繡縱情花草,這回讓兩位舅母逮住機會,趁機日日拘着她倆,恨不得一下子將將所有管家本事塞到她們腦子裡,可憐她兩個被指使團團直轉,不得絲毫空閒。
方家男人只管外事,表兄們都屬於賦閒一類,儘管舅母表姐們忙的□乏術,他們依舊鮮衣怒馬,日日出門,呼朋引伴,高談闊論,踏雪品茗。
方家五少方英勳,今年也忙碌得日日不見影子,他倒沒出門交友,只因年滿十三,他父方三爺令他年後參加童生試,只有過了童生試,才能夠進入白鹿書院學習,所以,三舅父時時警惕他,使他不得片刻悠閒。
如今天天在老太太面前承歡者,就只有瑤草與柯家棟樑以及大表嫂五歲的女兒了。
表兄們也有邀請瑤草改扮出行,只是今年缺了薇君蓮君攛掇,瑤草本不是那種好招搖性子,便有些興趣缺缺,又害怕遇到不能擺平之人事,所以,瑤草婉拒了表兄們好意,選擇留任家裡,自動承擔了照顧柯家棟樑責任,以便母親安心辦事。
卻說瑤草日日在外婆面前說笑承歡。偶爾聽外婆說百衲衣可以消災避禍,瑤草多有空閒,便起意親手縫製百衲衣作爲一雙兄弟生辰賀禮。遂在方府各房舅母、表嫂、表姐房裡大量蒐羅邊角布料,日夜趕工刺繡,希望在年前趕製兩件百納小棉襖,以期棟樑兄弟百病消除,健康成長。
期間,清明穀雨來給瑤草請安,她兩個已經做了母親了,穀雨得了兒子,清明得了女兒,都是纔剛出月,瑤草摸着她們軟軟小手,心頭甚是。
穀雨清明言語之間十分念及舊情,回憶起許多之前主僕一起溫馨之事,其中不乏大家一起唬弄老婦人,埋汰瑤玉之事,瑤草笑了一場,心情大好。
晚間悄悄跟母親提起穀雨兩人來訪,方氏倒笑了:“嗯,開年秋雲冬雲要成婚了,她們夫家小有薄產,婚後要做少奶奶了,我跟前要升兩個大丫頭,要填補幾個小丫頭,你與棟樑們也要再添幾個丫頭使喚。清明穀雨家裡都有姐妹侄女,估計是來求這個。”
瑤草笑道:“棟樑要丫頭做什麼,等他們三五歲了配個小廝書童就是了,我有青果青葉也夠了,我自己有手有腳,勿需多人伺候。”
方氏撫撫瑤草額前劉海一笑:“棟樑兩個跟前也要各配一名小丫頭,幫着奶孃打雜學針線,你的房裡去年添補那兩個針線丫頭,學了一年混沒長進,又是沒嘴的,不堪大用。我已經打算好了,開年叫你外婆替你挑兩個機靈點的針線好的家生子兒,將來看着好就提成貼身丫頭,她們祖祖輩輩在方家做事,也好拿捏。再買八個小丫頭跟着陳媽媽打雜調|教,慢慢看着。青果青葉兩個到能幹貼心,畢竟歲數大了,今年都十四了,過個一二年都要配人,到時候只能當成陪房媳婦,你心腹丫頭還要從新挑選,這些事情都要早作打算纔是,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瑤草知道這就說得遠了,臉兒一紅:“還早呢,慢慢再說不遲。一時添置着許多人手,可是一大筆開支,娘別忘了,您將來要討兩房媳婦呢。”
瑤草心裡默算,一個大丫頭一兩銀子,陳媽媽李媽媽楠枝嬸子都是二兩銀子,還有羅京娘十五兩,加上父親長隨,柯家有書童小廝,還有花工廚師婆子灑掃丫頭婆子,這可是老大一筆開支,父親柯三爺只有十五貫(相當於十五兩)俸祿,加上其他不可說收入也不過每月五六十兩貫銀錢,還不夠這些下人開支,更別說一大家子吃香喝辣,上官同僚斡旋了。
方氏咯咯一笑:“不礙的。且女兒本該嬌養些,之前有瑤玉瑤枝比着,娘不好太特別,左不過你那時也小無關緊,如今你一年大似一年,在不能潦草馬虎。就娘從前也是大小丫頭七八個呢,何況我兒錯不過是官家千金,該有的排場體面不能簡略,不然將來出去,倒叫人瞧不起。銀錢之事不用擔心,你爹爹每月也有四五十兩入息,所缺不多,你別忘了,外公每年有花紅給娘啊,家裡還有幾家鋪子入息,別說你們姐弟三人,再添幾個,娘也不愁。”
的卻,就像外祖家薇君蓮君們房裡,除了粗使灑掃丫頭婆子,每個房裡都有貼身丫、針線丫頭、小丫頭共計八名,幾位舅母以及老太太跟前就更多了。
母親說得對,自己今生再不是孤苦伶仃的孤女,要想很好的生活就得融入上社會,就得習慣這些排場,哪怕是虛假的門面,也得撐着,端着。
瑤草至此也無甚話反駁,只是依了母親笑微微:“女兒也不懂這些,孃親說好就是了。”
方氏笑盈盈道:“這就對咯,雖說人不過需要一席之地就可容身,可是人們已經習慣廣夏千間,你慢慢就會習慣了。”
瑤草點點頭:“女兒一切都聽孃親。”
母女說這話,方氏慢慢告訴瑤草,柯三爺官升六品正堂留任祥符縣若無大的意外,基本已經定了。舅舅升任翰林檢討也差不離了。
瑤草聞聽舅舅升官倒笑了:“這要恭喜舅舅了,離文淵閣又近了一步。”
方氏忽然皺眉瞧着女兒:“怎麼?你爹爹不值得恭喜。”
說實話,瑤草倒真對父親高升興致不大,因看着母親笑一笑:“倒不是,不過,我希望舅舅升的快些,這樣三舅舅就可以鎮着爹爹,叫他不敢學大伯父。”
瑤草還真不希望父親高升的太快。無他,只因柯三爺這人有前科,差點倒在簡小燕裙下,他若手裡餘錢多了,並非什麼好事情。
方氏聞言笑着一刮瑤草鼻子:“古靈精怪,你爹爹不會。”
想着母親前生那樣火爆的脾氣,寧願一死,也不與人共事一夫,雖說今生很多事情都有改變,可是瑤草記得,父親六年後回京任職,曾經有上官同僚送過美貌姬妾,下屬的可以打發,上官所贈可還是燙手,弄不好就會交惡上司。瑤草有點惶恐,不知母親今生能否講究想得開些,因試探道:“三舅母那日與外婆說笑,說如今達官顯貴之間竟然時興送美女,就跟那個典吏夫人們一樣呢,孃親,爹爹他日做了大官,會不會?”
方氏聞言皺一皺眉,忽又笑了:“到時候再說唄,大不了學你宋家幹舅母,把她們集中一個院子養着,練習歌舞,等招待客人之時,也不用外面去請歌姬。”
瑤草聞言,仔細看着母親臉色,似乎不想說笑,難道人一旦有了依靠果真就想的開了,看來真要感謝棟樑兄弟了,他們使得母親腰桿硬了,底氣足了。
一絲微笑慢慢在瑤草嘴角綻開,看了今後就算父親有什麼不軌,母親也不會一怒撒手了,因摟着方式胳膊笑道:“這個法子妙!”
方氏忽然嘆口氣:“唉,也不知你爹爹年前能否趕回來,你大爺……”
提起大爺,瑤草忽然想起瑤玉母女,因道:“娘啊,我們既然出來了,因何不乾脆與大伯二伯家分家散了,免得他們老出狀況拖累爹爹。”
方氏苦笑:“嗯,我何嘗不想這樣,你二伯母也想分呢,只是律有教令,百善孝爲先,父母在,兒孫不得不得攢私房要求分家,前朝犯此律條要出三年徒刑,我朝雖然無此嚴令,若父母健在,子女要求分家,就被被人構陷,你爹爹連做官的資格也沒有了。所以,就算我們再厭惡你大伯父大伯母,只要你祖父祖母健在也不能提說分家,就是祖父祖母提說分家,你父親三兄弟都會被冠上不孝之名,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忍耐,否則,你爹爹爲何寒冬臘月出門漂泊。”
瑤草頓時泄氣:“也就是說,我們這一輩子都難擺脫大房壓榨糾纏了?”
方氏笑道:“還好他們現在自顧不暇,應該沒空糾纏我們了。”
瑤草悄悄問道:“孃親,您說祖母會不會因爲大伯父離家出走,而帶着瑤玉來投奔我們?”
方氏笑着搖頭:“這且不會,方家祖墳在柯家村,你祖父祖母若無故離鄉,斷了祖宗香火,就是不孝,會被人戳脊梁骨。”
瑤草稍稍安心:“這就好。”
方氏又道:“倘你祖母硬要帶着瑤玉來探親玩耍一年半載,我們也不得拒絕。否則會被人說成不孝。”
瑤草頓時沮喪:“啊?”
方氏失笑道:“她就來了,你怕什麼?你是正牌小姐,我是當家太太,就是衙門一隻螞蟻也只會偏向你,她斷不會翻起浪來。”
瑤草聞言眼神凜一凜,是啊,曾經祥符縣衙,除了青果青葉,真是連螞蟻也偏向簡小燕瑤玉呢。
一時又是心酸又是高興,如今的自己真的是不怕什麼了。祖母瑤玉都不能傷害自己了,不說父親日漸喜歡自己,母親健在,就是外祖家出手,也能把她們的黑爪撅斷了。
瑤草心神一安,頓時神思迷濛,卻依舊聽着母親親切絮絮叨叨,偶爾點一點頭兒,往母親身邊依偎緊些,在沉入夢鄉之時,瑤草似乎感覺前生的自己高在雲端,遠遠瞧着今世自己微笑:好好珍惜母親弟弟帶給來福氣。
瑤草緊趕慢趕,終於在三十除夕之前趕起了兩件百納小夾襖,今年棟樑兄弟很得意,除夕子時一過,夢想中的棟樑被奶孃穿戴一新,捏着鼻子搖醒了接受大家祝賀生辰。
外祖外婆各位舅母舅父表兄表嫂表姐妹都有表禮,什麼金鎖、玉佩,凍石拜見,白玉山子,都是成對的送。另有外祖外婆專門澆鑄吉祥如意、五子登科,狀元及第,赤金元寶,以及各色錦緞尺頭,堆積成山。俱是又喜慶又值錢的東西。
方氏帶着棟樑圈圈作揖,棟樑按着母親教導呵呵笑曰:“謝謝外祖外婆、舅舅舅母、哥哥姐姐嫂嫂賞賜,棟樑討媳婦有本錢囉。”
逗得老外婆呵呵直樂,摟着兩個善財童子親不夠。
卻說,瑤草今年收入也頗豐厚,裝着金錁子銀錁子荷包就得了十幾個,青果青葉兩個丫頭一清點,唧唧直樂:“小姐,發財了,竟然價值二三百多銀子呢。加上前些年的,小姐,您有千兩銀子私房錢了。可以買一百畝土地,開間大鋪子了,不得了,小姐,您是大富翁了。”
瑤草訝然:“真的?你們沒算錯?”
“當然真的,爲主這三年攢的,大都是外婆家得的呢,嘻嘻嘻嘻。”
瑤草見他們高興,撿起兩個紅荷包分別裝了四個小金錁子遞給青果青葉:“你們跟着我辛苦了,賞給你們。”
青果青葉接在手裡喜出望外:“小姐,這可值四十兩銀子啊,真的給婢子們?”
瑤草笑着點頭:“是,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青果青葉喜滋滋磕頭:“謝謝小姐。”青葉張大嘴巴:“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小姐,明年還有啊?”
瑤草噗哧一笑,再次點頭
瑤草這些年一心想鬥簡小燕,鬥瑤玉,保護母親,努力生存,混沒注意過自己有多少銀錢。想起母親所說外祖家生意都是姐妹集資做本,利益均分,不免心中雀躍,起個居安思危心思。可是做生意她一竅不通,別人她也羞澀不敢找,就連表姐也不敢問,怕她們笑話自己滿口銅臭,可是瑤草經歷告訴她,爲人處世必須自己有本事有本錢立得起,靠別人都是虛的。思來想去,悄悄去問與自己最相宜的五哥表哥方英勳:“五哥哥,你這些年壓歲銀子有多少啊?”
方英勳摸摸腦袋,嘿嘿一笑:“問這個作什麼?”
瑤草故作散漫:“隨口問問,不說算了。”
方英勳忙換她大丫頭:“冷香,你來。”
冷香丫頭進門笑嘻嘻給瑤草福一福:“表小姐安。”再問方英勳:“五少爺您吩咐。”
方英勳問道:“我問你,我月錢壓歲錢統有多少?”
冷香笑道:“五少您總是左手來右手去,不是婢子攔着只怕早沒有了,您問這個做什麼?誰要問您借銀錢呢?”
說話間不經意瞟了瑤草一眼,瑤草頓時臉色一紅,自己竟然被當成帶打秋風的了。
他的動作太明顯,方英勳頓時惱了:“問你就說,多話。”
冷香微微變臉,隨即平復,反倒盈盈笑了:“婢子前些時候約莫清點下,約莫二三千銀子,婢子給您取來?”
方英勳揮手:“多口,下去。”回頭問瑤草:“你?”
瑤草忙擺手:“我不要錢。”
方英勳玩味一笑:“那表妹這是?”
瑤草忽然把臉一紅,似乎撈銀子不該是閨閣女兒該做事情,頓時後悔了,急忙抽身要走。
方英勳忽然搶步攔住瑤草:“嗨嗨,這樣不地道啊,你這樣說一句留一句,還叫不叫我讀書啊,我今兒怕是一夜不得睡光琢磨這事兒了。”
瑤草把臉在一紅,暗暗一掐手心,豁出去了:“我只是想問問,你的私房銀子如何花費,嗯嗯,也不是,一般花費意思,就是能不能,能不能越花越多了的意思……”
柯家爲大房之子想做生意,父親柯三爺連夜奔波呵斥,痛心疾首,自己若做生意被他知曉,如何了得?由是,瑤草越說越沒底氣,越說聲音越低。“
方英勳噗哧一笑:“月花費錢越多,是不是跟我大爺似的,買了茶葉絲綢,出海換取寶石、琉璃,稀罕物件,回頭用寶石琉璃換銀子?”
原本怯弱灰心的瑤草,又眼亮晶晶燃起希望,瞅着方五少低聲嚷嚷,聲音裡滿是期待興奮:“五哥哥有門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