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厭惡極了,他倒是希望這個女人在這裡一口飯也吃不下去。
“是夏子遙對吧,”張先生再次重複了一遍夏子遙的名字,好像再次確認一次,終於打破了這裡的沉悶氣氛,“挺好聽的名字,你今年多大了?”
醫生不禁鬆了口氣,終於有人說話了,好像這纔剛剛涼快了許多,讓他放鬆了不少。每次張忠回來這裡的時候,這裡的氣氛總是讓他不自在。
其餘的人像事不關己一樣繼續吃着飯,大多數都希望這個聚餐早早結束,但張先生不離開座位,是沒人敢這麼做的。
夏子遙喝了一口水,平靜的回答道:“今年二十三歲了。”
“有男友了嗎?”張先生不自覺的看了李盼明一眼,和藹的等着夏子遙的回答。
夏子遙微微笑了笑,好像對他提的問題感到十分好笑,“我的字典裡面還沒有‘戀愛’兩字呢。”
她的回答差點使正喝水的醫生嗆到,她說話就不能婉轉一點嗎,說的總是那麼幹脆,讓人無言以對。
張先生哈哈笑了起來,讓所有人的心頓時提了起來,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反應,只要不大發雷霆就好。
沒笑多久,張先生就接着咳嗽了起來,一手捂着嘴,另一隻手急忙去拿桌上的杯子。
醫生急忙把水遞過去,見張先生緩和了許多,右手安撫着他的背,鬆了一口氣說道:“你是我遇到的最麻煩的病人了,那麼固執,使我不得不親自來盯着你,見你吃藥才放心。”
“你是我遇到的最婆婆媽媽的醫生了,叮囑好了還不放心,非要來這裡見我吃藥了才放心。”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在這裡關心張先生的只有醫生而已,那些人基本上都是無動於衷。
夏子遙坐在張忠對面,看着他們的座次,不禁覺得這個家庭真是有些好笑,他和李盼明的座位竟然做反了。在剛纔張先生咳嗽的一瞬間,這兩個人臉上閃過的表情——李盼明微帶笑容,張忠上身直起來也不少,臉上也閃過得意的摸樣。
夏子遙不自覺的略帶感慨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怎麼嘆起氣來了。”張先生問道。
“沒什麼,不好意思。”夏子遙感到抱歉的說道,她總不能把自己嘆息這個家庭關係冒昧的說出來吧。
“真想有你這樣的女兒啊,總覺得和我有些相像。”
醫生睜大了眼睛,也沒有看出來夏子遙那裡像這固執的老頭了。
還沒等夏子遙作何反應,旁邊的孫菲好像受了驚的鳥,筷子從手中滑落,被張先生瞪了一眼。
孫菲驚慌失措的說着對不起,一邊驚慌的俯下身去拾筷子,結果又不小心把桌邊的杯子碰倒了。這可使孫菲慌亂了手腳,不知所措了。
“怎麼,我認女兒也要先詢問你一聲嗎?”張先生見孫菲的樣子,內心高興的開了花,卻擺着兇兇的面孔問道。
孫菲急忙站起身來,由於座位和桌子之間的空間太小,起身時身體又碰到了桌子。“不是,不是……”孫菲語無倫次的想要辯解,可她這時笨拙的嘴怎麼也說不清楚。
“我夠了,你認多少人才行啊。”張忠氣憤的說道,站起身來離開了餐桌。孫菲也低着頭跟在丈夫身後離開了。不多久就聽見臥室門關上的聲音,裡面傳來聲音細小的吵架聲和抱怨聲。
張先生滿意的擦了擦嘴,得意的看了夏子遙一眼,似乎兒子關係不和,纔是他所期盼的。
他的笑容隨他擦嘴的手一同收了起來,正色抱怨道:“他們把我的心情全攪了。”
說完站起身來離開,不忘回頭對夏子遙說道:“好好享受。”
夏子遙點了點頭,友好的笑了笑,她早就明白他演這一齣戲來刺激他的孩子。
晚上,夏子遙躺在牀上,等着漆黑的天花板的方向,在牀上已經躺了很久了,可一直沒有睡着。他知道明天還要早起,可現在連點睏意都沒有,而且在這裡無所事事。
晚飯時發生的事情倒是沒影響她,這種事情她可見多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如果讓她挨個感嘆的話,她可感嘆不過來。
人生就是如此,這纔是正常的生活吧,就想滿是優點、沒有任何缺點的人,那纔是不正常的。
她在牀上翻來覆去,再次輕嘆了一口氣,哎,還是睡不着,無聊死了。她用力打了記下軟軟的牀墊,或許是因爲太過柔軟反而睡不習慣了。
正胡思亂想猜測着無法入眠的原因,聽到門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那是醫生的房間。
夏子遙起身看了看錶,已經凌晨一點鐘了,不會半夜起來上廁所吧。但是沒有再傳來關門的聲音,而且之前幾次開門聲都很輕。
不到一分鐘,門又傳來了二次聲響,都是挺輕的聲音,好像醫生在房門口躡手躡腳,始終沒有關上門。
夏子遙好奇的從牀上蹦起來,迅速的打開們,把正在眉頭不展看錶的醫生嚇了一跳。
“你在幹什麼呢?”夏子遙見他手正放在門把手上,還沒有關上門。
“你在幹什麼,嚇死我了。”醫生一隻手捂着胸口,輕聲問道,好像生怕會吵到別人。
兩個人幾乎同時說話。
看醫生嚇一跳的樣子,臉都嚇白了,夏子遙捂着嘴偷着樂,並抱歉道:“你一個人在幹嘛呢,大半夜的裝神弄鬼啊,你到底關不關門啊,猶猶豫豫的。”
醫生撓了撓頭,這才明白一定是一直在門口猶豫開門關門的吵到她了,感到抱歉的說:“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吵到倒是沒有,只是我耳朵太尖了。你怎麼了,遇到什麼事情了?”
被她這麼一問,醫生雙眼一亮,立刻有了好主意,不再愁眉不展的,反而充滿鬼主意的目光看着她。
“幹什麼,肯定沒有好事。”夏子遙後退一步,好像在避開危險一樣。
“沒有啦。”醫生頑皮的撓了撓頭,笑嘻嘻的說。隨後又皺了皺眉,一臉愁容的說道:“張先生是我遇到的最麻煩的人了,雖然他知道去看病,卻又固執的把按時吃藥這事總是不放在心上。好像他的身體會和他的性格一樣,頑固的把病毒驅除呢。過去的時候竟然有半個月忘記吃藥,之後我就常常叮囑他了。”
看醫生難爲的樣子,就知道那固執的張先生一定經常嫌他的嘮叨。但太過善良的醫生又總是厚着臉皮,不厭其煩的叮囑他,即使每次都會碰一鼻子灰。
“那你在這裡猶豫不決,就是爲難張先生是否吃藥了。”
醫生點了點頭,“這個時間太晚了,我去了怕打擾到他,但又怕他沒有吃藥,所以在這裡猶豫不決呢。無論他吃沒吃,那麼晚打擾他一定會被責怪一頓。不過我知道他這個時間應該還沒有睡覺。”
夏子遙再次看了看錶,凌晨一點多,誰聽到嘮叨的話誰都會煩吧,不禁爲多愁善感的醫生輕嘆了一口氣。
“你和我一起去吧。”
“爲什麼?”眉毛翹起的夏子遙立刻迴應道。
“因爲我看張先生挺喜歡你的,對你印象不錯,你陪同我去,至少他不會給我臉色看,你也可以表達下謝意。”醫生露出賊眉鼠眼的樣子。
夏子遙眯着眼睛看着他,看他一副可憐相,便只好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