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眼高於頂,視別人爲螻蟻的小宗主無疑是一個相當沉重的打擊。他緩步走向霍雲龍,根本不去看那個有些古怪的女術士。因爲在他的心中唯一算得上對手的也只有這個會御劍術的傢伙。至於那個會變身人形兇獸的傢伙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長得像人的野獸罷了。這類猶如妖族附體的術法,他見過的太多了,都是些想要力量想瘋了的傢伙。這在穆天青看來本身有這種想法的傢伙就是弱者,在他看來真正的強者往往是天生的,是血統高貴,出身名門的,是不需要這種好似砂鍋搗蒜,一錘子買賣的力量的。況且這種人就算僥倖沒有死,也會被附體的妖族折磨成行屍走肉,落得個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下場。
霍雲龍則完全相反,這傢伙的刀法劍法,穆天青看得出來都是師出名門,而那把能和鎮山印一較高下的寶劍,肯定也不是凡物。說那不是能夠媲美山水宗的大宗門出來的至寶,穆天青打死都不信。至於天資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年紀輕輕就能得到大宗門的傳承和被賜下重寶,一般人能做到?假以時日,這傢伙必是他的一個心腹大患,因爲他從霍雲龍的身上看見了自己,所以他殺霍雲龍是勢在必行。
而此刻那個傢伙好像受了太重的傷,嘗試着爬起來好幾回都沒有成功。這時候穆天青殺他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這讓穆天青壞到極點的心情有了一絲安慰。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側面突然有熱風襲來,他連頭都沒有側過去就知道是那個女術士,可惜她也受了很重的傷,火球的力量明顯比開始的時候差了很多。
他一揮手把火球拍散,此時的他護身神光雖然不像剛開始那樣耀眼,但是對付這種火球還是綽綽有餘的,神光很快的吞沒了火光。他的腳步不停,但又不是很快。原本按照穆天青的修爲,只需要一個閃身就能來到霍雲龍的身邊。可是他不想那麼做,他就是想讓他們感到絕望,這就是跟他這個山水宗小宗主作對的下場。
他一邊走一邊拍散火球,直到他來到霍雲龍的身邊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有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天地間的火屬靈氣居然像一個方向聚集,而這個地方就是那個女術士站立的地方。他急忙轉過身體準備出手,但是隨着一聲極其尖銳,極其高亢的聲音,隨後漫天火浪席捲而來。這一刻穆天青已經顧不上山水宗的至寶會不會被徹底毀壞,強行運轉氣息,突破時間禁制,再次開啓山水相依的狀態,而且明顯這一次要比上一次厲害的多。不但全身散發耀眼的白光,就連周圍的空間都有些扭曲。可見山水宗的術法是多麼的強大,很難想象這招如果是由山水真人穆遊自己使出來,該是有多麼駭人。
果然漫天的火浪被扭曲的空間和耀眼的白光所阻擋,兩股在一瞬間竟然難分伯仲,但是雪兒再強,她的境界始終比穆天青低,這一點從時間禁制被突破就可以看得出來。所以火浪的力量持續的減弱,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雪兒的腦海裡出現了一隻火紅色的神鳥,她的眼神和她的手勢也在她不經意間改變,漫天的火浪被強行凝聚在一起成爲了一隻飛翔的神鳥。
令小宗主穆天青驚愕的是,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變形,彷彿那些火浪都有了生命一般,威力猛得提升一倍,瞬間衝過了扭曲的空間和耀眼的白光,兇狠的撞向穆天青的水波龍鱗甲。小宗主的臉色頓時慘白,他沒有想到這團火焰會如此的強大。連他全開山水相依的狀態都擋不住,這還是四境的術士嗎?而且這個時候他想躲已然不及,想硬抗,水波龍鱗甲的靈光都被他用來兩次開啓山水相依的狀態了,此刻肯定是護不住他了。
那位說了這水波龍鱗甲不是號稱山水宗第一防禦重器嗎?怎麼這麼不禁打,您可要知道這仙兵神甲要在真正的主人那裡才能發揮全部的威力,在別人的手裡,甚至是在比主人境界低的人,法器吸取不到足夠的靈力,也就只能消耗自己的靈力,更無法與主人達到那種溝通流轉,生生不息的境界。
這水波龍鱗甲就是這個情況,它和鎮山寶印一攻一防皆是山水真人穆遊的本命物。寶物的核心即寶物的真源,當然是在山水真人穆遊那裡,那可是與自己大道相關的本命物啊,就是再喜歡徒弟也不能給他,再說給他,他承受不起。所以穆天青手裡的鎮山印和水波龍鱗甲就只是軀殼,就好像人的肉體和靈魂一樣。
在山水宗沒有人知道這件秘辛,所以聞師兄看到那件水波龍鱗甲纔會那麼驚訝,就連穆天青都不知道他所謂的靈光耗盡,只不過是寶物真源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火鳥已經離穆天青近在咫尺,彷彿他可以看見火鳥身上的每一根羽毛。到了此時他只能認命的一閉眼,這絕對是他穆天青出世以來打得最憋屈,最詭異的一場架,憋屈的是他竟然被幾個境界低微的傢伙逼到了這步田地,詭異的是他堂堂山水宗小宗主居然就要死在這裡了。不要說,說給別人不信,就是他自己在早些時候也會嗤之以鼻,可能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他遇到了師父口中的那個萬一。
師父曾經說過修道之人,其實也和尋常人家是一樣的,不怕那一萬,就怕那萬一,任你是大羅金仙也好,道祖佛陀也罷,劫數來臨之時,也只能戰慄的匍匐於地,此乃天威難測,大道無情之顯化。
他原來聽這些都覺得師父是在危言聳聽,他如此福緣深重,又有山水宗這塊金字招牌,關鍵的時候還能搬出師父當靠山。比他境界低打不過他,因爲他天資卓絕,還有重寶傍身。比他境界高的,但比師父境界低的不敢動他,因爲他師父可是出了名的護犢子,比他師父境界還高的,懶得去理會這對師徒,省得被說以大欺小。你說在這離國的修行界還有誰敢動他一根汗毛,諷刺的是今天他就要死了,死在他認爲的一羣螻蟻的手下。
可是穆天青等了一段時間,都沒有火鳥撞進身體裡的感覺,甚至連烈火焚身的感覺都沒有。按照火鳥的速度可能在他閉上眼的下一刻就應該到了啊。還是說火鳥已經把他一穿而過,只是因爲速度太快,他沒有感覺。就看它可以瞬間穿過扭曲的空間和耀眼的白光,就知道那並沒是什麼不可能的是事。
此刻他的內心深處對自己這種膽小懦弱的行爲感到極爲的厭惡。他是什麼人,他可是堂堂的山水宗小宗主,是年輕一代的天才,是掌控別人生死榮辱的人上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污辱。可是事實就是這樣,他現在就是想自己了結都辦不到,何況像他這種天之驕子怎麼捨得死呢!所以他懷着極度忐忑的心情睜開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竟然毫髮無損。他狐疑的用右手掐着左手的手背,發現還是疼的,證明他還活着。這時一聲淒厲的鳥鳴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一刻他的視野之中出現了一隻大手狠狠的攥住,那隻可以瞬間穿越扭曲空間和耀眼白光的火鳥。火鳥奮力掙扎,聲音近乎悽絕,但是那隻大手依然牢牢的將他牽制住像一把巨大的鐵鉗。此刻的雪兒也想救出這隻火鳥,畢竟它是自己的造物,再加上那淒厲哀婉的聲音,明顯就是在向他求救。
可是她爲了釋放出那隻火鳥,早已經用光自己所有的力氣,她還是平生第一次感覺跟天地之間的火屬靈氣失去了感應。那一瞬間她不再是劍神宗的大師姐,也不再是上天眷顧,天賦秉異的女術士。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到了極點的女孩,但她竟然可以看到自己命運的終點,就因爲她看到那隻大手的主人,那尊頂天立地的巨大法相。
同一時刻在遠處的淮南江的上,在那艘略顯單薄的花船上面,一位穿着普通的高大年輕人獨自站在船頭,那位絕美的紅色姑娘早就回了船艙,至於那個莫名其妙掉在船上的傢伙也被他扛進了船艙。在夜幕的籠罩下,他顯得毫不起眼,彷彿跟夜色融爲了一體,他似乎正看着這邊的戰場,也似乎什麼都沒有注意.這時候身穿着普通的高大年輕人一邊撐着船,一邊自言自語起來,別看他是個年輕人說起話來卻異常的低沉,就好像是一個活了很久的老妖怪一樣。他說道,“角兒們都準備好了,一場好戲就要開場了。”
紅衣姑娘靜靜的坐在船艙裡,好似美玉雕作而成的一位玉人。聽到這話雖然沒有睜眼,但嘴角上翹的絕美風姿絕對會令無數男人爲之傾倒,當然也包括這個穿着普通的高大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