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之人聽聞有人稱呼自己爲鬼魅子,心中大駭,他明白對方着實乃是一位龍族的不世出高人,自己想要逃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他到現在不殺自己也定有原因,故而他索性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聲音的傳出之地。
只見那長劍旁,一個男子的身影緩緩出現,劍眉星目,器宇軒昂,一身白衣飄然,英俊瀟灑。其雙手揹負,目中深邃如水,只鬢角處有幾縷白髮,滄桑之餘卻更有幾分脫塵之意。
“龍叔!!!”一聲帶着驚異的呼喚從他的身後傳來,何一諾與何雪漫訥訥的看着他們身前的這個男子,面上有難掩的訝異,與激動。
從他們小時候便一直陪伴在他們左右的那位年入耄耋,憔悴滄桑的老者,此刻就這般屹立在他們的身前,仿如上古戰神,傲然於世,而他的修爲何一諾卻無法看透,已經是超越幻境的存在!!!
而他揹負在身後的雙手,卻依舊如老人般滄桑粗糙,一座座木雕在他的掌心留下了深深的溝壑,流淌過歲月長河,如夕陽的餘暉,見證了多少光輝歲月!!
龍叔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他們,狂風捲過,衣袍飄動,龍吟咆哮,天地間彷彿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身影。
“你,你,你是龍聖座下首徒,龍天行!!”鬼魅子的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此刻已經徹底放棄了所有的抵抗,所有的言語加起來都無法詮釋他此刻心中的震駭。
而在最初的驚愕之後,他的面上忽然出現了難以掩飾的興奮與激動,似這一刻,亦或是這一人他期盼了很久。
片刻之後,他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隨後竟情不自禁的跪拜起來,面上虔誠至極,期間還不時說道“龍大人,小人已仰慕您許久,自五千年前龍族大典時,小人便將您奉爲心中神明,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夠與您有相識的機會,可怎奈,您身份高貴,修爲更是通天,而小人只如螻蟻浮游,不敢盼天,小人做夢也無法奢望能有今日一刻,此刻得以相見,實乃是三生之幸!!”他的話語中充滿難掩的激動。
龍叔的面色平靜而無絲毫波動,他此刻屹立在風中的身影巋然不動,如大山般聳立在鬼魅子的身前,面對他的話語,龍叔無絲毫迴應。
鬼魅子再次三磕之後站起身,面上依舊有難掩的激動,只不過他此刻在有意平復自己的心緒,隨後他左手擡起,赤色冰錐竟然再一次的幻化而出,只不過比方纔明顯弱了幾分,或許是在碰撞碎裂時受到了重創。
衆人見他再次取出,皆是警惕道“你想幹什麼?事到如今還死性不改!!”而唯有何一諾與龍叔面無波瀾,也並未做任何的阻攔。
鬼魅子口中誦訣,冰錐緩緩的脫離其手心,越過龍叔來到了趙叔身前,萬里欲上前阻攔卻被趙志闖攔了下來。
下一刻,冰錐快速碎裂,只不過這一次卻並未重組,而是直接碎裂成一塊塊小冰末,隨後在衆人的注視中竟然融化成了一顆一顆赤色水滴,滴落在趙叔的胸口處。
三息而過,趙叔身上的痛楚消失,傷口也奇蹟般痊癒,而不僅如此,修爲竟然也突破了一個境界。
“此乃是我修煉三千年所得熾炎冰錐,其所融之水可以快速修復創傷,希望以此來彌補一些我犯下的過錯。”鬼魅子說完,向着衆人深深鞠了個躬。
“哼,此間之事,豈是你一根錐,一個躬可以了結的,若是龍叔未出現,我們豈不是皆遭你毒害??”趙志闖心中憤恨,方纔所受傷害依舊難以釋懷。
“諸位心中積怨在下明白,且定銘記在心,他日若有需要,自當竭誠效力!!”鬼魅子神色真切,抱拳作揖,在沉思片刻後忽似面露決斷,而後雙手爲掌,雙臂交叉合十,負於身前,轉瞬之間,他雙掌之上道法流轉,修爲外釋。
三息之後,其眉頭緊皺,面色蒼白,以雙手爲心,推向衆人,瞬間,道法之力如白霧流絲般涌向衆人的體內,片刻後,鬼魅子便全身癱軟,癱倒在地。
“這!!!”衆人愕然,卻也未再多說。
“你願一切從頭開始?”龍叔看着鬼魅子所做的一切,漠然問道。
鬼魅子修爲盡失,強行提氣一口氣道,“若是能陪在您左右,他日能夠與您並肩作戰,便是在下一生所求。”
龍叔聞言,身影逐漸消散,長劍也再次化成熾光沒入雲龍之中,“你跟我來,一諾,雪漫,你二人也跟隨我來。”
鬼魅子面上露出狂喜,隨機磕謝道“多謝主公,多謝主公!!”而後追隨而去。
何一諾將重傷初愈的趙叔交付於衆人,隨後協同雪漫一起前往後山。
天際雲龍消散,狂風漸息,天色放晴,蒼穹下,小村中,再一次恢復了他的樸實與安寧,唯有依舊繚繞在耳畔的龍吟聲迴盪在他們的夢鄉里。
後山,茅舍之中。
“龍叔,你,,,”何一諾看着身前這個白衣飄飄,器宇不凡的男子,面上依舊是難以置信,他很難將其與以前的那個面容滄桑,老態龍鍾的盲人老者聯繫在一起。
龍叔面露微笑,也不作答,而是看着何一諾,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露讚賞,欣慰道“一諾,你長大了,,,”而後轉頭看向雪漫,目中充滿了慈愛,面上有着深深的愛惜之意,他輕撫着雪漫的面頰,柔聲道“雪漫,你也長大了,,”
雪漫沒有避讓,相反則深深的凝望着身前的這個中年男子,面上先是一陣疑惑不定,而後竟雙目含淚,帶着一絲哽咽道“你是爹??!!”
龍叔微笑着,面上的慈愛疼惜更甚之前,片刻後他點了點頭。
“爹!!!”雪漫呼喚着,撲在了龍叔的懷裡,泣不成聲。似那麼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肆意流淌。
或許是因爲父女心心相印,才得以讓雪漫認父,只是此刻身在一旁的何一諾卻是有些愣住了,目露覆雜,他與雪漫二人自小便以親兄妹相稱,雪漫此刻認龍叔爲父親,那難道他們之間並不是真正的親兄妹?
龍叔似知曉何一諾此刻的困惑,他輕輕的撫了撫雪漫的秀髮,雪漫離開了龍叔的懷抱,花容之上依舊有淚光奪目。
“一諾,當年你父親的事,不管是從段木日那邊亦或者這麼多年來你所見所聞,多多少少應該是知曉些吧。”龍叔看向何一諾,緩緩問道,他的面上忽閃過不知名的情緒。
何一諾點頭恭敬回道“當年在滅生之海所遇追隨父親之人,以及段木日長老,在他們那邊,已經瞭解了一些當年父親的事情,只是還有很多困惑之處,包括我身上的界位之石,還有樸塵!”他的心中在這一刻竟變得有些莫名的緊張,多年來困擾他的身世之謎已近水落石出。
“此事,要從往生界說起,,,”龍叔緩緩轉過身,來到了屋舍小窗旁,看向窗外,面容出現了一絲悵惘與感嘆,他雙手揹負,目光迷離,似追憶流連,往事繾綣。
“你的母親,龍曉慧,乃是我同門師妹,皆是拜在聖族師尊龍聖座下,我們師兄妹關係極爲要好,那時我年少輕狂,常惹是非,而每次皆是我那個小師妹替我求情,方纔免去師尊責罰。”說道此處,龍叔似搖了搖頭,苦笑之中,當年的場景似依稀歷歷在目。
“只是,後來雪漫母親的出現,打亂了原本有序的生活,雪漫的母親不屬龍族,故而,我們之間的事情遭到了師尊的強烈反對,而那時的我,氣血方剛,卻是執意要逆流而上,當時所有人都刻意疏遠我,敵視我,而唯有曉慧一直在鼓勵着我,讓我能不斷堅持下去,只是,也許是因爲我魄力不夠,亦或是顧忌太多,我所能做的也就僅僅只有這些。”他的面上似出現了一絲惆悵與無奈,只是透過窗外,卻無人發現。
“直到你父親何問天的出現,這一切纔有了了結。”龍叔轉身看向何一諾,從他的目中,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人的身影,同樣的堅毅,同樣的執着。
何一諾看着此刻目光有些凝滯的龍叔,打斷道“我父親怎麼樣?”
龍叔回過神,“你父親雖不屬聖族一脈,卻天資驚人,再加上他執着堅毅的性格,使得他在修道上擁有極高的造詣,他曾一人擊敗龍族兩大護法,連我那個目空一切,唯吾獨尊的師尊龍聖也對他產生了興趣。”龍叔的面上有難掩的讚賞與敬佩,溢美之詞亦是不絕於耳。
“你孃親與你父親一樣,執着堅韌而又渴望自由,夢想着衝破束縛,而這也是這一場浩劫的開始。”說到此處,龍叔再一次轉身透過小窗看向遠方,何一諾與何雪漫在安靜的聆聽着,曾幾何時,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