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主人已經握住了劍把,靜姝卻像完全沒有看見一樣,只是瞪着由於驚嚇而變得空洞無神的雙眼,面色蒼白,滿臉的驚懼,沒有絲毫反抗,像是一隻被按在砧板上等死的小綿羊。要不是那個人早已無數次見過這樣的面孔,只怕以爲靜姝已被嚇死或者嚇傻了吧。就在長劍剛要出鞘時,那人卻停住了,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放下了挑着靜姝下巴的手。
“暫且放你一馬”他擡起頭看向天空,冷冷的道:
“如果你能活到那個時候,再等十天也無妨。”
片刻之後,聲音的主人沒有聽到絲毫腳步移動的聲音,眼睛的餘光掃到靜姝,她竟然還呆立在原地,意識似乎還沒有恢復。如此景象,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種類似得意,又似乎有些失望的神情。見靜姝不動,他仰着頭冷冷的斜視着她,
“還不快滾!”
寒冷的聲音刺激着靜姝的神經,她終於回過神來,聽到“滾”字,她如獲大赦般,心裡說不出的喜悅,同時還有留有深深的恐懼和疑惑。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前邁開,她並不是不想跑,只是要強的性格使她無法大步狂奔,至少逃跑時不想再像剛纔那樣狼狽。背對着聲音的主人,她依然能感覺到那雙如千年寒冰的眸子正盯得她脊背發涼。十步之後,她再也忍不住逃命的衝動,拼命的向前跑去,幾次險些跌倒。雖然不知道要去哪裡,但只要能遠離那塊殺人的寒冰,哪裡都是天堂。
望着靜姝拼命奔跑的背影,聲音的主人眸子一亮,射出一道精光。嘴角再一次勾起,聲音裡含着期待又夾雜着欲抑卻揚的喜悅
“看來將有有趣的事發生呢!”
跑了一會兒,靜姝進入了一片樹林,雖然早已遠離了聲音的主人,靜姝卻並未放慢腳步,只是跑,拼命跑。腿上,手臂上被樹林的雜草劃出好多道口子,血液從雪白的皮膚中滲出來,流出一道道鮮紅,面上已全是淚水。這淚水並不是因爲傷口的疼痛,而是因爲恐懼,爲自己的懦弱,還有深深的懊悔,對空度過去二十幾年人生的懊悔,對過去曾經想過死亡的懊悔。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刻靜姝應該還在學校的寢室裡悠閒的看着動漫,或者爲即將畢業的事煩惱。對空度了大學四年的她來說,畢業無疑是一項挑戰。不是因爲無法畢業,而是爲畢業後的去向煩惱,在大學這樣一個小社會的環境下,靜姝充分的看到了人性的醜惡面。以前的她一直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壞人,做了壞事的人都是身不由己,而大學的生活卻擊碎了她的天真,使她看清人原是爲了利益而活,爲了利益有些人可以不擇手段。不想面對這一切的她只有裝傻,假裝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從不去爭,不去搶。大學四年,她只會在動漫假想的世界中尋求安慰,尋求快樂。有時她也會鄙視這樣頹廢的自己,也想去爭一爭,搶一搶,可她做不到。進入社會後,在大學所見到的一切將被無限放大,她現在並不是怕了,已經習慣了,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可是這樣麻木的沒有樂趣的生活還要繼續嗎?她有時甚至想自己要是沒有出生過該有多好啊,有沒有既不會疼又不會傷害親人的死法呢?大學的每一天她幾乎都在迷茫中度過,沒有特別傷心過,也沒有真正快樂過,甚至都沒有哭過。就在來到這裡之前,她還躺在牀上看着一本書,書名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最後看到的文字:人只有真正的努力過,付出過,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這段話深深的吸引着靜姝,什麼是真正的快樂?真正的快樂到底有多快樂呢?她迫切的想要了解這“真正的快樂”。這四年從沒有什麼深刻的東西使她真正的痛苦或快樂過,這四年她也想真正的努力一回,然後得到“真正的快樂”。可是懶惰的她卻從未實踐過,甚至還想到了死亡。
“真是個膽小鬼!”她不禁嘲笑自己。雖然很多次想過死亡,可當死亡真正來臨那一刻她卻如此害怕,如此清醒,所有的迷茫一掃而空,只留下恐懼。所有未完成的事,未經歷的事都顯現在腦海,所有對親人朋友的愛,對世間的留戀也都清晰的印在腦裡。
她是真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