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筱幽的血滲透了狐聖的九齒神鉤,使那九顆獠齒暴漲了一倍,威力當然也成倍的增長了。如果以狐聖自己的發力,想做到這地步,怕沒有萬年是休想的!
同時,龍筱幽的血滴落地上,慢慢的融入了土壤。就在周圍不小的一片地方,竟然緩緩穿出了一些幼芽。誰也不知道它們會長成什麼,或許只能耐心等待,又或許只有等着後人來告訴我們……
狐聖爲了發泄自己心裡的仇恨,對龍筱幽的心靈造成了不小的創傷。但龍筱幽並不怪他,因爲他明白,當一個人壓抑已久的情緒突然爆發出來,他很難控制自己會造成的後果。事實上,他並不是真的想傷害自己。
其實在用人上龍筱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人有形形色色,但對於領導,其實能分得種類就並不多了!
趨炎附勢的,鮮少有真正具備能力素質。就算擁有些能力,由於此類人的人性卑劣,極易在其他人面前對自己造成不良影響!
剛正不阿形,他們雖然擁有良好的品質,但早做事上缺乏變通能力。埋頭苦幹到死,未必能有真正的效益。此類人當以誠相待,但儘可能不要予以重任!
有一種人是領導所不願意接受的,他們通常有自己獨特的見解,特立獨行,雖然對工作非常有條理,但無法與實際環境融合,對領導的是非曲直也無法模棱兩可!不肯做替罪羊,不肯稍微糊塗,偏偏去做“雞肋”!這種人讓人不用覺得可惜,用又不甘!
而龍筱幽偏好此類人,一來他自己便很是這種人的代表,幾乎具備以上一切條件。二來,只有這類人,如果忠心,便是實實在在。做起事來必定面面俱到,因爲一定有其自己的能力,所以放手去任用自己可以放心。
顯然狐聖就是這類人,所以龍筱幽在對他恩威並施之後,還幫助他提升了能力,以便於他日後能對自己交付的事更加得心應手!在這種用人技巧上,龍筱幽自己也有相對的妥協。但前提是他已經肯定自己可以真正折服這個手下,讓他對自己完全的忠心,這樣的妥協也才值得!
剎那間,狐聖心裡對龍筱幽充滿了一片盲目的崇敬與忠誠,決心不遺餘力的去效忠他。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爲什麼老主會那麼放心把自己苦心無數歲月的基業交給這個年輕人。不僅因爲他是自己的繼承人,更因爲他有確實的能力,可以爲自己完成一切未完的事業!
龍筱幽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力量,就算能夠攻佔精靈族地,也必然會造成雙方不可挽回的損失。放下忍不忍心去傷害無辜,如果神魔來攻打怎麼辦?就算沒有任何外擾,以自己目前的力量是否能完全掌握激戰後的廢墟,也大可商量了!當然,未來的發展也只會更加的迷惘!
所以,他讓靈姐妹和狐聖分別暗中去聯絡以往熟悉的同道,看是否能得到些近處的支持。因爲靈姐妹一來功法高強,二來地位超然。有精靈兩位公主的名頭在,面子就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而狐聖本身就是精靈其中的一族之長,曾經的好友遍佈精靈族地,可以挖掘的潛力更多!
而他自己則和童家姐妹繼續暗中遊弋着,查看精靈族地的情勢!
四人一路信步,走走停停,常常被周圍的景物陶冶。想到這樣美麗的地方竟然遭受過那麼多的傷害,實在讓人難過不已!
走到幽僻處,龍筱幽突然嘆氣沉吟:“哎!越是看到更多,我就越不忍心破壞這裡的任何一草一木。如果真的要用無數生命去換取未知的是否美好,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童謠輕輕勸道:“師兄,我覺得狐聖的話未必沒有道理……。眼看正邪兩道只爲自己的私慾不惜傷害任何無辜,你奉上天眷命,就算會有些傷害也是當仁不讓啊!”
龍筱幽苦笑道:“我只怕即使我完成了使命,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一切還會回到如今的樣子。那樣我不過只是讓蒼生多遭受了一次禍亂,又有什麼意義呢……”
“……”
“爲什麼?魔道如果兇殘,那也只能說是天性使然,誰叫他們被稱爲魔呢!就算是因爲他們向來受到別人的厭惡,自暴自棄也不奇怪!可是正道呢?那些神仙向來被蒼生所信仰,崇敬!他們的威嚴和地位已經無可取代,爲什麼他們卻會做出更慘無人道的事?我真不明白,難道他們在得到那麼多的供奉之後,竟然連一點點的安寧也要吝嗇,不肯施捨嗎……?”
童真沉吟道:“其實蒼生一理!無論任何一個種族,人也好,神魔,精靈,就算是鬼也沒有很大區別!世上的事可以只分善惡兩種,這其實也正是任何生靈心靈的兩面性。不同的事每個人的兩種心境表現不同,或程度有深有淺。人間也有許多惡人,比如那些貪官,或者爲富不仁的那些人。可是真正到了要去施予的時候,也必須由他們去貢獻更多,因爲他們畢竟擁有更多。惡人們施捨窮困,修橋鋪路,就算只是爲了虛僞,也不可謂不善。可有一點情形是不是很可笑!很多所謂善人,他們很喜歡用所謂的放生去標榜自己的善心偉大!但在他們的豪宅堂居里,卻從來不缺少生命的犧牲,這是不是很虛僞呢?可以說是大自然的弱肉強食,也可以說是每個人對事物的不同認識。總之,師兄不能以自己的思維去強加大衆,否則龍筱幽也就不是唯一了……”
“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啊!我從來沒認爲自己是唯一,也沒想過強加別人什麼,我只是想讓世界回到正軌,回到應該,這也很困難嗎……?”
童真微微搖頭,緩緩又道:“一些人,他們用了一件或幾件善行征服了許多人的心,從此他們的形象就被烙印上了善良的符號。就算他們以後做了什麼惡行,也很容易被人們一次次的原諒,因爲他們擁有讓人們報以希望的符號。而所謂的惡人,或許他們並沒有做過什麼惡事,只是被一次陷害。但當他們被人們認爲是惡人的時候,同時就擁有了邪惡的符號,便再也難以翻身了。這裡面有強權對自己行爲的選擇,他們擁有絕對的權力,可以掌握一切。而另一種情況,人們大多愚昧,可卻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過失。所以即使他們明白到了自己有錯誤,爲了自尊心也不會肯承認。他們會希望人們自動的原諒,甚至永遠不會有他們錯誤的痕跡出現。但他們卻沒有去想挽回或者只是停止,他們爲了掩飾自己的錯誤,不停的犯下了更多的錯誤,並且永遠也不會承認……”
“你這是在藉機諷刺我啊……?”
童真笑笑道:“師兄現在已經好了很多啊……!”
“那還是沒全好啊……!”
童真笑笑接着道:“人從善到惡是需要一個過程的。正道的神仙,他們或他們的先輩確實曾經爲世間有過許多的功績。現在他們變了,這裡有因爲權力的長時間擁有使膨脹,也有人們無盡的信服讓他們驕傲自滿,漸漸感到一切都只是自己應得的,而並不是要做到什麼纔可以擁有的!但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當他們的善心已經創造出了美好,再無用武之地的時候,人性中隱藏已久的惡念就開始萌芽了。在他們平靜的生活中佔據了主導地位,使他們做出了許多不該做的事。但因爲他們是代表正義的一方,他們就擁有了爲善、惡定義的權力。在正義代表的龐大保護傘下,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滿足自己的,並且不會受到指責。加上人們的愚昧、無知對他們賦予了無邊的信任。而慵懶,則讓人們失去了探索事實的。這一切,都給予了神仙們開解自己的藉口!”
龍筱幽皺眉沉吟:“難道就不能讓人們保持善良的心靈和正義的理念?”
“我不知道!可是善與惡從來都是生命從初始到結束最重要的兩種特性,恐怕很難真正完全消除其中之一的。人間有句話叫‘人之初,性本善!’所以這句話能被人們認可,人類初始時期的嬰兒對人們似乎無傷,應該有很大的原因,可是人們好像從沒想過那也是因爲無力……!”
龍筱幽微微一鄂,他倒是真的從來沒想過這點。可是現在聽來,這倒並沒有錯誤!
“現在,人間有許多人都說,人之初性本惡!因爲他們認爲嬰兒類似於掠奪的強行索取。餓了會哭,渴了也會哭,彷彿他們一直在哭個不停,讓人們很難受,卻又沒什麼辦法!可他們又好像忘記了,在那些生命平靜的時候,對他們的取悅,帶給他們的快樂!開始,所有生命的初始都是同一形態的,不管是好是壞,人們既然無力改變,就認定了那是必然。可他們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無能,便把那些雖然讓他們煩惱,但卻並無大害當做了善!其實,生命的初始即可說善惡兼有,也可說善惡非明,只關乎生長形成。沒有人會說一個嬰兒的善惡,可一個人到了時候,便自然會得到來自不同方向的評價……”
龍筱幽輕輕點頭,卻又不禁苦笑:“話是沒錯!可是我卻不正是因爲生命初始就被定性了嗎……?”
“那只是人們短視的天性所至,難悟真正道理,師兄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龍筱幽淡淡笑道:“童真啊!你還真是不簡單吶!說的話句句充滿哲理,要是在人間,你一定會是個很有名的大學者呢……!”
童真搖搖頭笑道:“如果我真的在人間,恐怕早就被當做瘋子關起來了……”
龍筱幽怔了下,輕輕點頭嘆道:“是啊!人們永遠不肯面對現實,一旦有人把事實說清楚,他們就會羣起而攻,指責那個人敗壞清平世界!有很多人明明知道不對的,卻因爲某些原因不得不去把那些錯的說成是對的。就像人間的一些政府,人們明明知道他們的腐化墮落,卻迫於壓力,無力反抗。在強權或者利益的驅使下,不得不隨波逐流,而政府就正希望人們這樣纔好……”
這時,童心看看三人突然冒出句:“如果世界始終還會變成黑暗、邪惡,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三人聽了一陣發呆,都不禁感到無言可對。其實這也是龍筱幽適才心中的疑惑,但童真的話給他解開了許多煩惱,可並沒有讓他從中找到答案。
童心性情天真,全沒心機,說出話難免讓人不喜。可正因爲她的童言無忌,說的話卻反而每每正中要害。
龍筱幽心裡不由想:“是啊!如果世界始終擺脫不了黑暗和邪惡,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是爲了什麼……?我爲了讓蒼生幸福,不惜去傷害很多生命。可如果他們始終要沉淪,我的所作所爲除了讓他們多經受一次混亂,又到底帶給了他們什麼……?”
好一會兒,四個人各自沉默着想自己的心事。龍筱幽苦苦的思索着自己做的事究竟有什麼意義?又爲什麼要去做?兩個看似簡單的問題,換個人或許只有“正義”二字就能堂而皇之的解答,但龍筱幽卻怎麼也無法以此來搪塞自己!
正義是什麼?難道只是正義保護傘下那些人所規定的定義?龍筱幽的回答是“去他媽的!”但如果最終不能達到美好的成就,他將要去傷害那麼多人,又憑什麼說出“正義”兩個字?
可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麼?
他始終找不到答案,似是求助的看向童真,又看看童謠,再看向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答案的童心,龍筱幽知道只能自己去“遇到”答案了!
“童心,現在我沒辦法對你解釋什麼,因爲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告訴你,在我們之前,曾經有過許許多多的人爲了一些目的做過和我們現在要做的一樣的事。很明顯,成功的沒有多少,否則也不會有我們的今天了!或許他們也曾想過這些問題,但我們無法知道他們的答案。不過我想,經歷了那麼久,那麼多人賭樂此不疲的進行着那一切,成功也好!失敗也罷!至少他們對自己有了交代。就像師父說過的,上天給了我們責任,我們無可推卸。至於結果,我們無法掌握,或許上天也早就有了安排。但我們可以把握自己,你想不想爲蒼生做些事呢?想的話,就去做。不管結果怎麼樣,我們盡心了,盡力了,可以對自己的生命交代了,還要怎麼樣呢……!”
童心緩緩點頭,可眼神裡似乎還有些呆滯!
片刻的沉默,龍筱幽彷彿對着她們三姐妹,又彷彿是對着自己,聲音飄渺的道:“或許,即使我們在不久達到了目的,可當我們離開了這個世界以後,一切又會故態復萌。但我想,那時候大概又會有一些人,他們也和曾經的人們,還有我們一樣,繼續做着這件事。輪迴更迭,我們無法改變世界的進程。可我們只要做了自己該做的,想做的,還要什麼呢……?”
“……”
“而且,就算我們到最後真的只是徒勞一場……。不管是好是壞,如果整天都生活在同一樣的情況裡,難道你不會悶嗎……”
童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仍是一臉的迷惘。見她似又要開口,童謠忙上去寵溺的輕點了她額頭一下嗔笑道:“好了小鬼!別再有的沒的瞎想了,你不會想我們一定能成功,一定會創造出美好的未來嗎……?”
“那不是在自欺欺人嗎……?”
龍筱幽看着輕揉額頭,扁着嘴的童心笑道:“童謠說的對,就算是自欺欺人,不管結果如何,我們自己一定要有信心。相信自己一定會成功,至少能讓自己舒服些,不是已經很好了嗎!”
童心雖仍是滿心的疑問不吐不快,但看看龍筱幽和兩個姐姐,心裡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喜歡自己的問題,只好忍下開口的衝動,可臉上卻一直愁眉不展。
三個人看看她,皆只有無奈的笑笑。畢竟她的那些問題確實讓人無法回答,更可怕的是她的那些問題都會讓人很不舒服,可卻又無法不去面對,思考。既然會那麼難受,不如就不要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