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山村委一片狼籍,屋子裡圍滿了人。
孟謹行他們進門的時候,姜炳才的婆娘披頭散髮坐在地上,臉上又是淚又是泥,姜炳才上身西裝被扯脫一個袖子,襯衣領口大敞,紅領帶掛在脖子上,青筋爆起握拳怒視着一名矮瘦漢子。
那矮瘦漢子頭纏青布,標準西南山民的短打着裝,眼中精光外露,手裡握着一把砍刀,腳踏在椅子上,對着姜炳才罵罵咧咧。
平日裡一直充當老漢兒打手角色的姜忠夏,很是難得的萎在牆角,抱着膝蓋悶頭抽菸。
姜鳳雲和其他幾個族人正抵死抱着怒不可遏的姜炳才,徐明帶了兩個民警站在邊上,既不像出警又不像勸架。
衆人看到孟謹行,立刻像看到救星,姜鳳雲放開姜炳才,快步過來把他拖到門外,附在他耳邊嘰嘰咕咕一頓說。
孟謹行聽完,有點懵。
合着是軋姘頭軋出問題,家事鬧到村委來了,還一鬧鬧了兩天!
孟謹行在門外想轍的時候,屋內卻有人認出了鄔雅沁。
“雅沁!你怎麼來了,特意來找我?”
孟謹行聽得聲音望進去,只見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正喜滋滋地跟鄔雅沁打招呼,鄔雅沁臉上流露出的,正是他那晚初見她時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他回過頭問姜鳳雲:“這人是誰?沒見過啊。”
“是佑才的兒子忠義,佑才讓他回來勸架的,也是剛到。”姜鳳雲說。
孟謹行聞言僅僅點了下頭,他並沒有把這位市長公子當回事,而是想着抓緊把這爛攤子給收拾了。
他正想舉步,屋裡的鄔雅沁已經走到姜炳才婆娘跟前蹲下來,拿出包裡的紙巾替她抹乾淨臉,輕聲細氣地說:“嫂子,離婚算了,我帶你去辦手續。反正是他對不起你,離了婚啊!錢財也都歸你!”
“啷個說要離婚?”那婆娘驚恐擡頭,一把推開鄔雅沁。
鄔雅沁顯然早有防備,身子只是晃了晃便穩住了,緊接着就說:“你都鬧這麼大了,還不離婚?”她回頭一指姜炳才,又對他婆娘說:“你男人裡子面子都被你扯破了,你覺得這日子還能過下去?”
姜炳才的婆娘一下慌了。
她潑慣了,老公的姘頭舉着老公的那些寶貝上門示威,她一下就似點着的炮仗,不眠不休地謾罵姜炳才,目的無非是要姜炳才從此不敢生二心,根本沒考慮過自家男人會不會逼急了撂挑子。
姜炳才的確火透了,婆娘孃家人大小來了二十多個,由她舅領着到村委討說法,讓他這個新上任的村長威信掃地不說,與華娘娘的事也弄得滿村皆知。
村裡除了他沒人知道華娘娘其實是樑敬宗睡了六七年的姘頭,因而只當她是姜炳纔有了錢在外頭養的女人,現在上門來逼宮。
他卻擔心樑敬宗知道後暗中算計。
本來他就對華娘娘此舉懊惱,現在被婆娘一家弄得人盡皆知,他也真生了離婚的心。
可鄔雅沁剛剛說他離婚拿不到自己的錢財了,他的心臟就突突地狂跳,女人可以換,這兒子和錢財卻萬萬換不得。
他這邊想着是不是軟下來求個饒,那邊的婆娘也開始發愁。
她今天第一次看到姜炳纔敢對自己發飈,那嚇人的樣子,只有他倆洞房的那天他纔有過這種瘋勁兒。
她可壓根沒真想讓男人休了自己。
鄔雅沁這時站起來,撣撣衣邊,俯頭貼在婆娘的耳邊悄聲說:“嫂子,不想離呢?就趕緊拖自己男人回家,讓他泄泄火,往死裡整你一回,明天啊!保管你們又比蜜甜。”
那婆娘的臉騰地火紅一片,打眼看向鄔雅沁,目光既羞又惱。
“妹子,你說話,咋辦?”矮瘦漢子開腔問,他也聽到鄔雅沁讓他妹子離婚,想想姜炳才那滿滿當當的家財,他忽然覺得這主意真是太絕了,自家人會因爲妹子的離婚而發筆大財。
婆娘怎會看不出自己大哥想的啥?
她擡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拍拍屁股站起來,走到姜炳纔跟前,一把揪住姜炳才的耳朵說:“走,回家去關了門打架,不在這兒丟人現眼。”
一屋子人看着這戲劇化的一幕,老半天反應不過來,最終還是姜鳳雲站門口揮手趕人走,衆人才陸續散去,只留下幾個村委委員打掃戰場。
孟謹行沒想到鄔雅沁三兩下就把這事給解決了,不由暗笑,看來這種家務事還是得女人來處理最妥當。
想着,他就進門與大家一起動手打掃。
姜忠義看事情告一段落,連忙邀請鄔雅沁一起去他四叔家坐坐,權當謝她出面勸架。
鄔雅沁看也不看他,施施然走到孟謹行邊上,拿過他手裡的笤帚道:“一邊待着去,這種事兒哪輪得到男人動手。”
“嘿嘿!那謝謝學姐啦!”孟謹行也不推辭,坐一邊去跟姜鳳雲、許力、樑大山他們說無極草堂投資的事。
許力等人聽說要教村民搞昆蟲養殖,都大爲驚訝,尤其聽說那些蟲子還能賣出大價錢,這些一輩子只知道守着死田的漢子,心裡都炸開了鍋。
就連樑大山也暗中歎服,孟謹行就是辦法多。
姜忠義在鄔雅沁這裡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得就多看了孟謹行幾眼,目光中的忌恨不加掩飾。
再怎麼說,他都是副市長的公子。雖然擁有的文憑是三流大學,但好歹也是大學生,市建設局的規劃科長,並不比眼前這個副股級小主任差,鄔雅沁卻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寧願幫這小主任掃地,也不願跟自己去喝茶聊天!
他越想越惱火,越想越生氣,三兩步走到姜鳳雲面前,惡聲惡氣地說:“二爺,現在不是我四叔當村長嗎?你們有事也該找他商量纔對,跟一個卸任的代村長說個什麼勁?”
孟謹行與許力等人正說得興起,突然被打斷,大家這才注意到冷落了姜大公子。
姜鳳雲馬上說:“孟主任是鄉里領導,觀山村村長也越不過鄉里去不是?”
“嗯,照這麼說也對哈。”姜忠義拍拍許力的背,把他從凳子上趕開,自己一屁股坐下來說:“村越不過鄉,鄉越不過縣,縣又越不過市。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們說什麼搞養殖啊!修公路啦!養殖我是管不着啦!但這個修公路,彙報給我聽聽。”
孟謹行不管姜忠義是誰,就衝他把比自己年長近二十的許力從凳子上趕開這一條,孟謹行就極度鄙視這種人物。
孟謹行從位置上站起來,把凳子讓給許力坐,然後不冷不熱地說:“向市領導彙報工作是縣領導的權力,我們差了太多級別,不能越級。”
“現在是我讓你們彙報,你就說!”姜忠義眼珠子一瞪說:“除非你們不打算真的建路,也不打算通過項目審批。”
“再大的領導都有個權限,路建不建的,還真不是我們誰說了算的!”孟謹行笑着一語雙關道。
鄔雅沁掃完地過來,靠在孟謹行身邊,笑眯眯地問:“你們說完沒有啊!什麼時候帶我上大鳳山?”
鄔雅沁麗質天成,尤其笑起來媚眼如絲,孟謹行生於省城、就學於京城,見過美女無數,倒不覺得什麼?其他人卻個個看得呆若木雞。
尤其是姜忠義,從來只是聽說鄔雅沁笑起來能迷死人,但申城有幾個男人真見過她對男人笑成這樣,他先是看得骨頭酥麻,接着就覺得胸腔裡有團火熊熊燃了起來,看孟謹行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刻毒。
孟謹行不知道鄔雅沁的聲名,只當姜忠義純粹是鄔雅沁的追求者,心裡泛些醋意罷了。
而且,他想說的事也已經跟姜鳳雲等人說完,細節問題只要再跟許力說說,讓他去推動便可。
因而,他立刻朝鄔雅沁點頭說馬上去,同時叫上了許力,一同往大鳳山去。
二人先是在山腳許力家吃了午飯,孟謹行向他交代了昆蟲養殖的推進設想,然後與鄔雅沁在山上兜了差不多半天,這才下山準備返回桑榆。
剛上車,鄔雅沁就指着倚於大鳳山西側的小鳳山問:“聽老漢兒說,有個女大學生,一個人住在小鳳山上?”
“膽大吧?”孟謹行啓動着車子笑道:“幾時介紹你們認識。”
“她長得漂亮嗎?”鄔雅沁在這點上與任何女子別無二致,說到同性,首先關心的就是對方的長相。
“嗯,還可以吧!身材看上去不錯。”這是孟謹行有生以來第一次跟異性討論女性的身材。
“比我身材好?”鄔雅沁追問。
孟謹行瞄她一眼,認真地說:“沒你偉岸。”
“哈,你往哪兒瞧啊!”鄔雅沁和前一晚風格一樣,仍舊是深v,山峰若隱若現煞是誘人:“我其他地方比她差嗎?”
“哎喲,我的姐姐哎,你坐着,我怎麼看得清呢?”孟謹行眼睛帶笑再度瞟向她:“再說了,這話題影響行車安全,你知不知道?”
“你不要看我不就安全了?”鄔雅沁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那她坐你邊上,你開車安全……”
她的“嗎”字未出口,福特一個急剎,惡狠狠地在輪胎的尖嘯中定住車身,巨大的慣性把她一下甩上前擋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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