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陳運來在聽風居邊上新開的世紀酒店訂了一個大包間,感謝孟謹行、蔡匡正等人的幫助,孟謹行乾脆邀了龐天龍一同前往.
蔡匡正與龐天龍一同參加過省廳的多次會議,雖然談不上熟識,多少也算是點頭之交,加上這次合作,倆人很快有了不少共同語言。
李紅星與姜忠華雖然多年隔閡,但這次傾力搭救姜琴芳,一直對妹妹疼愛有加的姜忠華終於放下心中那點不上臺面的計較,誠誠懇懇地代姜家人敬了李紅星三杯酒,二人之間雖談不上冰釋前嫌,但關係總算比過去融洽了點。
姜琴芳因爲自己在陳運來麻煩纏身的時候離婚,心虛之下見到孟謹行很不好意思,囁嚅着一直不敢開口。
孟謹行爲陳運來不值,但畢竟這是陳運來的私事,他不好多插嘴,只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與姜家兄妹談笑自如。
一直與龐天龍聊得熱絡的蔡匡正,在龐天龍去洗手間之時坐到孟謹行身邊,與他連喝兩杯後,附在他耳邊輕聲問:“鍾敏秀結婚了,你知道嗎?”
孟謹行手上的酒杯顫了一下,“是嗎?不知道。”
蔡匡正將頭挪開一點打量孟謹行,用不太相信的口氣說:“一直以爲你倆關係很鐵啊,怎麼結婚都沒告訴你?我還以爲都在都江,你會去喝杯喜酒。”
孟謹行一口喝了杯中的酒,皺眉看了看酒杯。
蔡匡正瞄了他一眼,道:“怎麼,覺得酒酸了?”
孟謹行不說話,拿起桌上的煙點了一支,一口口吸着。
以鍾敏秀拼卻前程保孟謹行的舉動來說,蔡匡正一直覺得鐵娘子肯定是着了孟謹行的道,但這種事當事人沒露出痕跡,蔡匡正也就只有心中猜測。
不過,關係這麼近的倆人,結婚沒通知,蔡匡正終於敢下斷言,這倆人以前肯定有一腿!
他拍拍孟謹行的肩膀,叼着煙道:“她單了那麼多年了,因爲你的事又差點前程盡毀,現在能和劉秘書長走在一起,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
“誰?”孟謹行有些吃驚。
“省委劉國華啊!”蔡匡正拿掉嘴上的煙,吐出嘴中煙霧,“老夏替他倆牽的線。劉秘書長的前妻在牀上癱了幾年,去年終於去了。老夏看他情緒低落,請他到長豐來了幾次,鍾敏秀都有在場。不過,當時老夏的想法是請劉秘書長替她今後的工作調動幫個忙,沒想到一來二去劉秘書長看上了鍾敏秀,非讓老夏做媒。”
一想到矮矮方方的劉國華跟高挑豐腴的鐘敏秀站在一起,孟謹行就覺得喝到嘴裡的酒真的是越來越酸,簡直就是難以入喉!
他實在不想再聽下去,朝蔡匡正揮下手說:“這是好事,你見到她替我帶聲祝福!對了,徐暘最近怎麼樣?”
蔡匡正瞄他一眼,話到嘴邊嚥下了,笑笑說起徐暘,“這小子最近把園區搞得有聲有色,很有點你當年的作風,連你老岳丈來視察後都對他大加表揚!”但他很快又收了笑容,“不過,他和範愛愛離婚了。”
“不會吧?”孟謹行印象中,徐暘算得上是妻管嚴啊。
蔡匡正呵呵一笑,“夫妻間的事啊,不好說!反正走到這一步,他倆得各打五十大板。不過,他那個前小姨子倒是一心向着他,看那架勢,搞不好又會變一家人!”
孟謹行聞聽此言,失笑道:“安蒙的那個女秘書?”
“嘿,看來你對小丫頭印象也挺深啊!”蔡匡正笑道,“現在這麼單純的女孩不多了,徐暘真要能跟這丫頭在一起,肯定比跟範愛愛幸福。不過……”
孟謹行懂他沒說下去的意思,這前妻和現妻如果是姐妹倆,那這家庭關係也夠亂的,婚姻又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搞不好還是成不了。
正說着,龐天龍加進來,蔡匡正把位置讓還給他,龐天龍推了推孟謹行的胳膊,悄聲說:“吳剛在隔壁請客呢!”
……
“吳縣,我敬你一杯!今後還請更多地支持我們新區的工作!”管新南的副手,浣紗新區管委會副主任朱志堅端着酒杯,畢恭畢敬地衝吳剛敬酒。
黃梁拿着根牙籤一邊剔牙,一邊指着朱志堅糾正道,“吳縣,吳縣!你不知道政府一把手同時還是黨委的書記嗎?來來來,先自罰三杯,罰完了再敬!”
朱志堅是技術型幹部,酒場對於他來說是硬着頭皮上的戰場,他既不會恰當地拍馬屁,也沒有駭人的酒量,黃梁這番話,立刻讓他面露難色。
吳剛此時一番意得志滿的感覺,心情大好之下也不想爲難朱志堅,“行啦,小朱酒量不行都知道,喝一杯意思下吧。”
朱志堅如逢大赦,立刻閉眼仰頭喝下杯子裡的酒,瀋陽立刻替他又滿滿地倒了一杯,笑嘻嘻地在他背上推了一把,“朱主任,自古罰酒講的是心誠,我們吳書記大度放你一馬,你可不能順勢坐地真的只喝一杯!”
朱志堅一杯白酒下去,穿腸過肚如大火燒過,本就白皙的臉更是成了白紙一般,瀋陽拿話堵他,他立刻就進退維谷,腿肚子都抽筋了。
管新南站了起來,拿着個大杯,接了瀋陽手裡的酒將杯子倒滿,然後一手搭着朱志堅的肩膀,一手舉着杯子衝吳剛道:“沈秘的話說得有道理,但是咱領導愛才放志堅一馬,志堅爲了表示一下感激之情,也應該再喝點。這樣,我贊助,陪兩個滿杯湊足三杯,志堅酒量雖不濟,半杯心意酒還是要喝的!”
被管新南一攪,瀋陽不好意思再挑朱志堅,只好訕訕地坐下來,和衆人一起拍手起鬨,看着管、朱二人把酒喝盡。
隨着孟謹行推門進來,一屋子的起鬨聲才平息下來。
“我說好像聽到新南的聲音了!”孟謹行拿着酒杯走到吳剛邊上,“是誰這麼大本事,讓新南喝下去這麼多酒?”
趁着說話,孟謹行目光已經掃過一桌的人,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過去和吳剛走在一塊兒的紀發奎、何春桃都不在,換上了黃梁和裘浩。
吳剛沒有站起來,而是指了指管新南說:“你就坐那兒吧,你那位置讓謹行坐。”
孟謹行呵呵一笑道:“不坐了,我是聽到聲音進來敬大家一杯,隔壁還有朋友在。”
說着,他先單獨敬了吳剛一杯,然後又倒了杯酒,伸到桌中央,“來,敬各位領導和兄弟!”
吳剛靠在椅背上,只輕輕地將脣沾了沾杯口,臉上浮着笑,眼神冷然。
黃梁和裘浩乾脆就沒有動,其他人本來已經站起來打算與孟謹行碰杯,見這情景,都僵在那裡有點不知道如何進退。
管新南和華濤對視一眼,同時和孟謹行碰了杯,擡頭先一步喝乾酒,衝孟謹行和其他人一晃本子嚷道:“哎,動啊,什麼速度嘛!”
華濤也笑道,“瞧瞧,吳書記也動了,你們小心落後捱打!”
孟謹行一下聽出來了,真是龐天龍的說法,吳剛在提前慶賀升遷!
黃梁拍着肚子說:“不好意思小孟,喝得太脹,實在灌不下了。”
“隨意隨意!”孟謹行朝衆人一拱拳,跟吳剛打個招呼,走了出去。
裘浩立刻“呸”地作勢朝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有眼無珠!”他看向吳剛,“吳書記,不是我說,也是你有肚量,還喝他這杯酒!誰不知道他,爲了當縣長,一趟趟地往市委跑?也不想想他纔來了多久?”
華濤皺眉,沒出聲。
管新南卻瞥他一眼接道:“我倒是覺得,既然當了官,想往上爬是正常的!不然,你耗在這兒幹嗎?現在這社會,做什麼不能做?憑他孟謹行的人脈和本事,自己做生意肯定能吃香喝辣,不會比現在差!”
朱志堅沒有城府,立刻也附和,“是啊,就他給我們引進的那些項目,他要是自己跟人合作搞,不出兩三年,他也會是大老闆。我聽說,他去縣裡也不是給自己跑前程,他這個人,是個好人。”
管新南不看重烏紗卻有工作能力,行事有些匪氣卻對人極仗義,向來得吳剛器重,這是蘭芝上下都知道的,所以裘浩雖然對他幫孟謹行說話感到不悅,卻也不好說什麼。
朱志堅不同,沒背景,不懂看眼色,又是個剛剛定級的副科,在這種飯局上以他的身份就是帶嘴巴來喝酒,他不但酒喝不了,還要亂說話,裘浩不把氣撒他頭上,他就白當這組織部長了。
“看來,小朱很崇拜孟謹行啊!新南,我看,你不如大方點,放小朱去府辦吧,跟着孟謹行混多有出息!”
管新南笑眯眯剛想說“好”,吳剛一揮手道:“盡瞎扯!罰你們每人喝一個滿杯!”
……
“我沒說錯吧?”龐天龍看到孟謹行回來,立刻問他,“有沒有告訴你,他的事敲定了?”
孟謹行搖搖頭,“沒說。”
他一直在想裘浩等人對吳剛的新稱呼——吳書記。
成爲政府一把手,就自然要成爲黨委二把手,哪怕只是個副書記,以很多幹部的心態,還是在某些場合把縣長稱爲書記,這種做法,說白了,還是權力慾作祟,希望成爲真正掌權的那個。
“你信不信,吳剛的事要黃!”龐天龍突然說。
“爲什麼?”
龐天龍嘿嘿笑道:“什麼事都不能高興太早啊!”
孟謹行明白這傢伙是打算使壞了!可是,有必要嗎?他一直在想仲懷義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