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玄昊便被一陣沉悶的擊鼓聲吵醒。他睜開眼,看到身邊仍然熟睡的曉曉,心中既是甜蜜又是恍惚。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快,讓他有一種如入夢中的感覺。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臉,發現這不是在做夢。
一切都已經發生了,玄昊撥弄着曉曉臉上的亂髮,從今天起,他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忽然,鼓聲變得急促起來,伴隨着蒼涼的號角聲,這是絕無僅有的。玄昊曾聽蕭靖說過,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刻,城內纔會吹起號角。外面頓時多了無數的腳步聲,玄昊聽到有人喊道:“所有的家丁,所有能拿得動武器的,全都上城防守,快!快!快!”
玄昊大吃一驚,難道已經如此危急了嗎?他顧不得叫醒曉曉,悄悄下牀,飛快的穿戴整齊,飛奔出門。他還沒到前院,就見方瞻急匆匆的跑過來。
“大哥,不好了,南國從四個城門同時攻城,這一次來勢洶洶,大有不破城不罷休的樣子,怎麼辦?”
“不要着急,我們去看看。”
兩人向城牆跑去,一路上全是驚慌的人羣,女人們守着自己的孩子,臉上盡是驚恐之色。城內幾乎所有的男人都行動起來了,他們有的拿着簡陋的兵器,有的拿着木棍,更多的人拿着鋤頭鐮刀,混雜在正規軍當中。
玄昊從他們的臉上沒有看到驚懼,相反,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一股視死如歸的表情。他們是爲自己的家園而戰,爲自己的妻兒老小而戰,所以他們不能失敗。
西城門將會是主戰場,也會是最慘烈的地方。玄昊一路跑過去,見接近城門的房屋俱都被拆毀,所有的磚石房樑都拿去修補破損的城牆了。無家可歸的人只能搭起臨時窩棚,守着一堆篝火取暖。
西門前聚集了十多萬軍民,玄昊發現正規軍少得可憐,而且大部分人都帶傷。城門下的高地上,太守趙彥親自披掛上陣。他手持寶劍,威風凜凜的站在正中央。趙鴻和蕭靖分立兩邊。兩人都受了傷,面容疲倦,只有一雙眼睛仍然清澈如初。
等到所有的軍民都聚齊了,趙彥纔開口說話。他用上一個擴音的小秘術,可以使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聽到他的講話聲。
“將士們,鄉親們,白石城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在這個時候,我很欣慰看到大家能夠團結起來。這種團結,是我們白石城最可貴的東西。現在,在我的身後,南國三十萬大軍準備攻進城來,入侵我們的家園,**我們的妻女,搶走我們的財富,你們說,我們能答應嗎?”
“不能!”十萬人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白石人只可以被殺死,不可以 被**。敵人想要征服我們,我們就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付出血的代價!”十萬人羣情激奮,高呼聲越來越高。
“我趙彥承蒙鄉親們的厚愛,這一次,我將和大家一起共進退,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爲止!現在,就讓敵人嚐嚐我們的厲害吧!”
所有人的激情全都被調了起來,十萬人高喊着口號,蜂擁擠上城牆。他們只有最簡陋的武器,但是玄昊卻相信,他們將是不可戰勝的。玄昊也被這激昂的戰意所感染,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忍不住跟着軍民一起涌上城頭。
忽然他的胳膊被一個人拽住。玄昊猛一回頭,發現是蕭靖。他一臉疲倦,彷彿幾個月沒睡過一覺了一般。但他清澈的眼神,卻比以往更加明亮。
蕭靖抓住玄昊,將他拉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說道:“玄兄,想想辦法,救救我們吧。”
玄昊驚愕的看着蕭靖。“爲什麼是我?我一個人怎麼能夠救得了這麼多人。”
“你也看到了,我們撐不了多久了,國君不會爲我們派援兵了。只有你能救我們了。你是先知的親孫子,只要你振臂一呼,無數的傳承者都會爲你效命。我蕭靖從來沒有求過人,這一次,就算我求你了!”蕭靖說着就要跪下去,玄昊見狀,急忙將他扶住。
“你不要這樣,給我時間,我會想辦法的!”
蕭靖顯得十分激動,他直視着玄昊的眼睛說道:“多謝玄兄,若你能救下滿城百姓,我蕭靖甘願鞍前馬後隨伺左右。”
鼓聲越來越急,城外傳來震天的喊殺聲。玄昊和蕭靖兩人同時登上城牆,只見敵人漫山遍野,如黑色的潮水,不斷的衝擊着白石城殘破的城牆。短短几日的功夫,南軍砍光了附近山林裡的樹木,造了十幾架投石車。更令玄昊吃驚的是,四座巨大的攻城塔正緩緩向白石城壓過來。
這四座攻城塔高逾百尺,比白石城的城牆還高出一大截。下面是一個底座,無數的圓木鋪在下面。上百匹駿馬被套上繩索,吃力的拉着前行。大羣的士兵舉着木質大盾護在攻城塔的四周,防止城牆上弓弩手的攻擊。攻城塔的最上方,是一座用溼潤的獸皮包裹着的箭樓。上面佈滿箭孔,無數的敢死隊正從裡面放箭。
整個天空中羽箭往來如織,密集入網。城內的拋石車將點燃的火球拋向攻城塔。但是上面裹滿了新鮮溼潤的獸皮,所以並不能將它點燃。無數的火箭射在上面,火焰很快便熄滅。攻城塔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刺蝟,正一步步逼近城牆。
看着一步步緊逼的攻城塔,玄昊心急如焚,一旦到達合適的距離,箭樓裡的敢死隊便會放下跳板,輕而易舉的跳上城牆展開肉搏。而城牆的失守,將會更加鼓舞南軍的士氣。
“牀弩呢,我們應該有牀弩纔對,只有它才能對付攻城塔了!”玄昊焦急的問蕭靖道。
“牀弩早就在前幾日的戰爭中損壞了,我們沒人會修。”蕭靖無奈的說道。
“我會修,帶我去!”玄昊曾經在一部兵器譜上見牀弩的設計圖,他雖然沒有實際操縱過,但是卻知道工作原理。只要照着做,差不了多少。
蕭靖大喜,急忙帶着玄昊奔向牀弩。白石城的牀弩被架設在城牆的箭塔處,總共有四座。其中兩座在凹字形的城牆兩端,但那兩個也受到了最多的打擊,所以損壞殆盡。還有兩個緊靠高大的城門樓處的箭塔,箭塔坍塌了大半,砸壞了牀弩。
玄昊在兩座牀弩之間來回看了兩遍,喜道:“我們可以把這兩座損壞的牀弩合成一座完好的。我需要你幫我。”
“沒問題!”
兩人說幹就幹,玄昊掄起一個大錘,拼命砸底座的一個插頭。只幾下,插頭鬆動,上面的弩弓便卸了下來、這隻弩弓是用精鋼打造,重三百餘斤。兩人使出吃奶的力氣,纔將弩弓扛到另一個牀弩前。等他們換好弩弓之後,攻城塔離城牆更近了。
玄昊和蕭靖扳動齒輪,將手指粗細的弓弦拉開。兒臂粗細,三米多長的**已經架上。**的頂端帶倒鉤,可以勾住攻城車。尾部綴着幾百米長的繩索,繩索的另一端連着重逾千斤的砝碼。
玄昊推動牀弩,將**對準離城牆最近的一座攻城塔,猛地扣動扳機。只聽“嘣”的一聲悶響,**呼嘯而出,嘩啦一聲便穿透攻城塔的箭樓,帶起一蓬鮮血灑落。
“就是現在!”玄昊大喝一聲,十幾個壯漢用槓桿將千斤重的砝碼推下城牆。繩索突然繃緊,**的倒鉤勾住箭樓。攻城塔傳來幾聲不詳的“吱嘎”聲,慢慢傾斜,最終“轟隆”一聲,倒在身旁另一座攻城塔上。
兩座攻城塔順風倒塌,上面的士兵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飄然灑落。眨眼間的功夫,南軍便失去了兩座攻城塔。
“重新裝填!”玄昊大叫。
蕭靖撞上**,說道:“這是最後一根了!”
玄昊怔了片刻,沒有說話,瞄準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座攻城塔。隨着一聲悶響,**準確的擊中了箭樓。砝碼拋下,**的倒鉤勾斷了一根樑柱,並沒有拉倒攻城塔,,卻閃電般被緊繃的繩索反彈回來。
“小心!躲開!”蕭靖一把 將玄昊撲倒在地上,**砸在牀弩上,巨大的力量將整個牀弩掀了起來,轟然一聲巨響落在城下。
玄昊從地上爬起來,看着摔碎的牀弩痛心不已。蕭靖安慰道:“你已經盡力了,我們去那邊幫忙吧。”
剛纔那一弩雖然沒有將攻城塔拉倒,但卻嚴重破壞了箭樓,基本失去戰力。剩下的唯一一座攻城塔終於靠近城牆。當玄昊和蕭靖趕到的時候,趙彥正指揮大軍開始增援那段城牆,準備肉搏。
玄昊遠遠的便看到葉城和周越小寶三人混在士兵裡,他們手裡每人捧着兩個瓦罐,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玄昊怕他對自己有成見,便沒有靠近,而是撿起一張弓,準備增援他們。
長長的跳板被放下,南軍敢死隊盯着盾牌還沒衝出來,三人便扔出了手中的瓦罐。瓦罐在箭樓上摔破,裡面有粘稠的液體淌了出來。緊接着,葉城抓過一隻點燃的火把扔了進去。箭樓裡騰的一聲竄起沖天的大火,所有的敢死隊還沒有來得及跳上城牆,便被大火吞沒。他們瘋狂的慘叫着,紛紛跌落在城下。
原來瓦罐裡是火油。粘稠的火油極易點燃,所以即便落在潮溼的獸皮上,也能熊熊燃燒起來。玄昊遠遠的見了,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忽然感到一絲警覺,扭頭望去,南國大軍的後發,衛山銘正惡毒的看向他。隔着這麼遠,他仍然能夠感受到那股濃濃的殺意。玄昊冷哼一聲,心中暗道,有種你就來!
南軍的大元帥侯大夏並不甘心,指揮更多的敢死隊攀上攻城塔。他們揹負水袋,將塔上的火焰澆滅,沿着跳板繼續向城頭上殺來。趙彥指揮一對長槍兵來到近前,密集的長槍兵不斷的攢刺,弓弩手在後面不斷放箭,一時間,這段城牆成了雙方爭奪的焦點。兩邊不斷的增兵,無數人被擠下城牆,漸漸在下面堆成一座小山。趙彥調來更多的火油,直到將攻城塔燒成一座熊熊火炬纔算結束。
這場仗從清晨一直打到下午,南軍從四個城門的進攻俱都被遏制住,毫無寸功,只得鳴金收兵。白石城損失慘重,但卻在一次擊潰的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