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四的定親一直進展的十分順利,下了定禮之後,五月節、八月節兩個大節日,祝老四都早早地被楊氏打發去給丈人家送節禮,兩家也議定了秋收之後,趕在下雪前就把婚事辦了。
荷花也天天掐着日子盼秋收,倒不是爲了祝老四的婚事,一來是養的小雞要到秋天纔開始下蛋,二來是惦記着那些個苞谷種子,不過雖說盼着秋收,中間該乾的活兒也半點兒不能耽擱,荒地裡的土豆子長得還算不錯,雖說沒有齊老五家地裡那些長得個大量多,但是好在一來是地裡不用怎麼拾掇,二來荷花扒出來幾個看看,都長得差不多大小,表面光滑乾淨,倒是也很招人喜歡。去山裡採野果子的事兒也是一項不小的進項,而且今年添了一個生力軍,荷花沒想到齊翔平對這邊的山裡簡直是瞭如指掌,什麼時節有什麼果子,什麼地方的果子最多最好,跟着他跑山當真是輕鬆得多。
不過荷花也沒有白用人家做工,每天都給他按照去城裡做工的價格付工錢,反倒是弄得齊翔平十分的過意不去,覺得自己佔了別人的便宜,每次都手腳麻利地幫着摘果子,回去的路上也數他背的最多,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幫着幹活。
荷花對他的印象倒當真是比以往改觀了不少,也許自己那種犯了錯就把人一竿子打死的想法也是應該有所改變了,所以兩家原本就很親厚的關係,因爲荷花不再心有芥蒂而越發的親厚起來。
今年頭一批的甸棗子醃好之後,方氏特意裝了幾小罐,讓博榮和博寧給傅先生送了一罐過去,又去給齊家送了兩罐。
荷花這些天一直在山上摘甸棗子,這種東西都是季節性的,雖說能差不多持續個把月,但是多醃製一些就多一份的錢,所以她和茉莉放下家裡所有的活計,天天就跟着齊翔平上山去摘甸棗子。
這天三個人走得稍微往裡了一些,回來的時候看着天色漸晚,齊翔平就領着她倆走了一條比較窄的小路,沒有走平時村民進出的山路。
走了一大半的路程之後天色就已經漸漸的晚了,茉莉不斷地催促道:“快些走,等下就看不到路了,爹孃肯定要擔心了。”
“沒事,有我在呢,不會有危險的”齊翔平打着保票道。
若是照着茉莉的性子,肯定直接就反脣相譏了,但是她卻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安靜地跟在齊翔平的身後,荷花越想越覺得這裡頭有問題,難不成茉莉喜歡的竟然是這個小子不成?
她滿腦子正胡亂地想着,忽然猛地就撞上茉莉身後的揹筐,身後揹着滿滿一筐的甸棗子,根本就剎不住腳,可是撞得結結實實,半點兒都沒有水分的壓扁了鼻子,只覺得鼻子下頭兩股熱流直下,而且鼻子一酸眼淚也奔流而下,忙伸手捂住鼻子悶聲道:“你幹啥停下來。”
茉莉伸手過來捂住了荷花的嘴,噓了一聲輕輕地說:“有動靜。”
荷花仰着頭捂着鼻子,側耳去聽,果然是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隨後就隱約地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其中一個道:“你別說這玩意酸酸甜甜的倒是挺好吃。”
“你少吃些吧,小心到時候拉肚子。”另一個的聲音似乎有些不耐煩,“夫人也真是的,不過就是丟兩罐子東西,非要咱們跑這沒人的山裡來扔,要我說直接丟到江裡豈不是乾淨。”
“其實要我說,還是那戶人家瞧不出個眉眼高低,那種鄉下山裡的賤物,夫人和少爺怎麼可能看得入眼,更不要說是吃了。”
緊接着傳來兩聲陶罐的摔打聲,然後兩個人的腳步就一路地下山去了。
荷花不知爲什麼忽然覺得有些心裡不妙,但是又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感覺,把手裡的血抹在身旁的樹幹上,撥開灌木朝剛纔發出聲音的方向走過去,藉着傍晚昏暗的光線,還是能看到地上幾片破碎的陶罐,而那種野蜂蜜醃甸棗子的味道,她早就聞得不能再熟悉。
她緊咬着下脣,後退了兩步,鼻子又是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奔流直下,她用力地朝身旁的書上捶了一記,見茉莉也追了過來,趕緊快步迎上去埋怨道:“不過是兩個來丟東西的人,你幹嘛那麼膽小,停下來也不打個招呼,害得我撞到了鼻子,現在又流眼淚又流鼻血的,咱們趕緊回去吧”
茉莉有些擔心地看了看荷花,又朝她身後的灌木叢中瞥了一眼,最後還是沒有過去看個究竟,拉着荷花的手往外走道:“又流眼淚又流鼻血你還有閒心去看人家扔了什麼東西,真是受不了你。”
“我這不是去看看,會不會有沒摔破的,拿回家許還能用呢”荷花心裡酸鼻子也酸,藉着撞了鼻子的由頭,眼淚流得更是肆無忌憚,一路就這麼哭着回了家。
幾個人一進家門,方氏就被荷花的大花臉嚇得不輕,見她滿臉又是淚痕又是血漬,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兒,差點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後來問清了原來只是撞了鼻子,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趕緊讓她進屋仰起頭坐着,一邊數落她走路不小心,一邊用熱毛巾幫她擦去臉上已經凝固的血痕。
齊翔平一個勁兒地道歉說:“二奶奶,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聽到聲音突然停下來,荷花也不會撞到鼻子了,都是我的錯。”
茉莉正用手按着荷花的鼻樑骨幫她止血,聽到齊翔平一直道歉忍不住開口道:“沒你啥事兒,我緊跟在你後頭不是也沒撞到鼻子,她天天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動不動就魂遊天外的,所以纔會撞到……”
“啪”
荷花忽然猛地把茉莉的手從自己鼻樑上打掉,跳下炕衝她嚷道:“對,什麼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天天想着怎麼給家裡賺錢,我就該跟你似的,天天上趕着去給別人家幹活,我就是吃飽了撐的,什麼都是自己活該,這樣說你滿意了吧?”
這麼一喊又扯動了受傷的鼻子,兩股鮮血再次噴騰而下,荷花也懶得再擦,一低頭把頭埋進了冷水盆裡,眼淚都從眼睛直接流進了水裡,這樣就感覺不出自己在哭了,可是心裡又對剛纔說的話後悔不已,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想法,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用嘴緩緩地吐着氣,似乎聽到茉莉在哭着說些什麼,但是隔着水也聽不真切似的,最後她被方氏一把拉出來,擦乾了臉上的水才發現齊翔平已經走了,茉莉坐得裡自己老遠在抹眼淚。
方氏一邊給荷花擦臉一邊訓道:“你這孩子今兒是吃錯藥了?不過是撞了一下鼻子,用得着跟你姐又喊又叫的?”
荷花用餘光瞟見茉莉哭得傷心,心裡越發的後悔,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垂着眼簾不說話,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娘,咱家醃的甸棗子你給齊家送去了?”
“是啊,你上次不是說齊夫人和齊公子都喜歡吃嗎?齊公子教你識字還給你找書看,教了你那麼多東西,幫了咱家這麼多忙,不過是甸棗子,只要他們喜歡吃就再多送幾罐也是應當的。”
“以後你別在送去了”荷花沒什麼語氣地說,“咱們跟城裡的陶掌櫃是簽過契約的,若是讓人家知道了咱們做好了除了給他家還給了別人,到時候說咱家違背契約,那可是要賠錢的。”
“還有這樣的?”方氏不懂得契約的事兒,聽荷花這麼說唬了一跳,趕忙問,“那、那這可怎麼辦,我還給傅先生也送了一罐子,難不成我得去要回來?”
“不用了,以後別送就是了。”荷花不欲再多說什麼,扭頭道,“我困了,先去睡了”
茉莉起身兒把自己的鋪蓋捲了起來道:“我去西屋跟博寧一起睡。”說罷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荷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滿心鬱悶地鑽進被窩裡,她閉着眼睛在被子裡無聲地流眼淚,心裡不住地埋怨,這個破鼻子,不過就是撞了一下,爲啥又酸又疼得讓人止不住眼淚。
就這麼直挺挺地躺到了半夜,荷花還是半分睡意都沒有,上山累得渾身痠疼,若是平日早就捱上枕頭就睡着了,這會兒卻是越來越精神,似乎對周圍的聲音都格外的敏感,祝永鑫輕微的鼾聲,方氏勻稱的呼吸聲,甚至連栓子偶然吐泡泡的聲音都聽得真切,但是身旁的炕梢卻是冰涼地空着,也沒有了茉莉淺淺的呼吸聲,讓荷花總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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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節 第九十七章 姐妹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