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田虎看了好一會,只看到他全身冒汗,面色發白,許長老才收回了目光。
事已至此,再說什麼責備的話,也是沒什麼用了。
與其苛責田虎,引着底下的人心生怨恨,還不如將此事暫且放過,先考慮接下來該怎麼度過這百里雷海纔是正題。
繼續帶着衆人橫渡雷海的想法,已經是不成了。
沒有了大船作爲依靠,所謂的地澤大陣就是一個笑話。
離開了大船,船上這些人落到海中,連自保都是一個問題,更不用說是佈下大陣了。
這倒不是說田虎等人離開了船板後,在海上就不能站立,不能行走了。
他們身爲宗師高手,憑藉深厚的內力,在水面上如履平地還是能夠做到的,這點並不難,只是內力運用的一些小技巧而已。
“真正難的是如何纔可以讓這些宗師,能夠抵禦北海中那些神雷的攻擊?”
許長老心中哀嘆。
海水中的神雷,蘊含天地之威,哪怕僅僅只是一絲,但也不是凡人能夠承受的。
他之所以能夠在雷海中穿行無忌,那是因爲他已經修煉到了大宗師,觸摸到了一絲天地之力,所以能夠勉強抵禦這些雷霆。
但他能做到,田虎這些宗師卻是不行。
天人界限可不僅僅只是說說那麼簡單的,那是真正天與地的距離,無法逾越的鴻溝。
“或許這纔是仙人的本意吧,沒有足夠的實力那些凡俗中的螻蟻,連觸碰仙緣的資格都沒有!”
驀然間,許長老心中升起了一絲明悟。
仙人也許正是這麼一個想法,所以才放任了那些凡人隨意穿行雷海,絲毫都不擔心所有人都跑到仙山的問題。
因爲在這些人來到仙山之前,就已經有一道無形的天尺,衡量着那些每一個跑來碰仙緣的人,將一個個不自量力的螻蟻隔絕在仙山之外。
只有那些符合標準的有緣人,纔有這個資格踏上仙山。
而那些不合格的渣仔,就只能夠被神雷轟成灰,然後被大海給衝的無影無蹤。
現實很殘酷。
但這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
許長老的面色陰晴不定,看得他身邊那些農家的高手都心驚膽顫。生怕一個小心,就被當成了泄憤的替罪羊。
所有人呼吸都是輕的,幾乎聽不到半點聲音,氣氛一度很凝重。
看了看遠處海中不斷劈落的神雷,海面被炸出一道道電花,海水一片玄黑,透着一股深重的死意。
許長老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許多,他擺了擺手,說道:
“罷了罷了,時也命也,既然仙人不願意讓你們踏上仙山,那麼我等也不好違抗,你們既然沒有這份仙緣,那麼就先行乘船回去吧,老夫一個人前往仙山拜見仙人即可。”
他對身後衆人吩咐完,便身影一動,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只是數個瞬移,便以出現在了百米之外。
接着衆人就只見到許長老在海面之上,腳步輕點,整個人如同獵豹一般,在海面之上快速的奔行,不多時便消失在衆人的眼前。
船上衆人站在船頭,看着許長老離開一直等到不見了身影后,剛剛原本被許長老訓斥的如同溫順的小貓一般的田虎,面色嚴肅無比,轉頭盯着衆人,朗聲說道:
“諸位,現在的情形大家也都知道了,在這海面之上,我們都幫不了什麼忙,甚至連水都下不了,既然許長老讓我們先回去,那麼我們也不好違逆,現在還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讓許長老擔心。”
他話音剛落,身旁就有人跟着贊同道:
“田虎堂主說的不錯,仙山福地,我等凡人沒有那個緣分。硬是要強求的話,只能夠引得天災降身,到時候生死難料,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說話的人是田蜜,這個女人雖然也是堂主,但她是靠陰謀手段上位的。
而且這人十分怕死,原本就不怎麼情願來這仙山冒險。
如今好不容易頭頂上的太上皇許長老發話,讓他們先行回去,心裡簡直收了一大口氣,慶幸不已,又哪裡還敢在這裡多留?
她這一應聲,下面衆多人也都紛紛跟着稱是。
其他人也害怕呀!
之前沒有來過這雷澤的時候,衆人雖然都聽過雷澤的恐怖,但心裡大多都認爲是無知愚民誇大其詞,實際上的雷海也不過是雷電多了一些而已,對他們這些宗師高手構不成什麼危險。
所以許長老提出大家一同探仙山的時候,這些人想着有的則大陣的保護,什麼龍潭虎穴不能闖一場?
也就全都痛快的答應了。
要不然,即便許長老氏農家的太上長老,也是沒可能讓農家所有的宗師境界俯首聽命。
他們這些人雖然尊敬許長老的實力,仰仗他護持農家,但並不代表就要全都俯首貼耳,唯命是從。
可是等到來到雷海,親眼見到數百里雷澤的天地神威之後,這些人心中全都升起了一種渺小之感。
同時也都意識到,自己原本的想法是有多麼的狂妄和可笑。
原來雷澤真的是雷澤,死亡之海,真的是死亡之海,這已經不是凡人的力量,而是屬於仙的,屬於天地的,是凡人根本無法跨越的一道鴻溝。
尤其是剛剛,當看到腳下的船體已經開始破損,整艘船都有徹底沉沒的可能時。
他們是真的害怕,害怕許長老會一個衝動,強行讓船隻繼續網深處開。
那樣的話等到海船沉沒後,他們可沒有那個把握和自信,自己掉到海里,還能夠活下來。
海水之中,那不斷遊走的電花,可不僅僅只是好看那麼簡單,這是能吃人的食人花。
田虎掃了衆人一眼,見大家都沒有反對的意思,也就收回了目光,連忙大聲呼喝道:
“人呢?都死哪去了!掌舵,掌舵給我轉向,轉向返航,回桑海!”
整艘海船隨着田虎那一聲聲粗暴的喊聲,又一次熱鬧了起來。
海船隨着舵手的操控,風帆一轉,整艘船身換了一個方向,又朝着來時的方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