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誰還這麼着急趕路,莫非追兵來了?胡天屏住聲息,藉着月光緊緊地盯着門外。果然,蹄聲馳近,停在了破廟門外,接着有腳步聲走來,月光下,見進來一個白衣青年,頭髮有些亂,身上衣服幾處破口,還有血漬,看似受了傷,因背對着光,相貌看不清楚。他拄着劍,一步一步進來,見到胡天,也是一驚,但見胡天沒有敵意,又看了看躺在一邊的鐵溪蘭,似是明白些什麼,便走到對面牆角,坐下休息。暗光處見他胸口起伏,喘着粗氣。半晌,那白衣青年氣息稍定,又站起身來,出了廟門,把馬打跑後,飛身上了廟門口的大柏樹,在枝葉濃密處隱藏起來。輕身功夫竟也了得。
又過了好一會兒,遠處傳來馬蹄聲,雜亂急促,像是有七八匹馬的樣子。蹄聲馳近,也在廟門口停下來。“三哥,那小賊會不會在這廟裡?小賊和他的馬都受了傷,不可能跑得很快。”是一個婦人的聲音。
“這破廟連扇門都沒有,上面的樑柱、蓋瓦也破爛成這樣,怎麼藏得住人。小賊如此狡猾,騎的馬也不在左近,必定是趁黑夜而逃跑。”那被叫三哥的人答,聲音粗獷。
“三哥,別被他矇混過關。”有個更年輕的男子聲音說。
“六弟說得是,讓妹子進去看看吧。”說着翻身下馬,執了劍,一步一步地走進破廟。當她看到胡天坐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又看到躺在門板上的鐵溪蘭,不禁一陣鄙視,向四周看看,確無可藏身之所,“哼”一聲,走了回去。
“四妹,有發現嗎?”那叫三哥的粗獷漢子問。
“沒有,只看到一對私奔的狗男女。”那青年女子說。
“確定不是那個小賊?”
“那怎麼可能看錯,那小賊一臉的奸滑,而廟裡那男的卻是個小白臉兒,雖也身上破舊,定是不求上進的窮書生,不知拐了哪家的小姐丫環,趕路到這。”青年女子說。
“哈哈,哈哈。”六七個人一齊鬨笑。“不要多管閒事,我們加緊走吧。”那叫三哥的漢子說。
“等等三哥,樹上有東西滴下來。”其中有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後生說。
“是不是樹上的鳥拉屎到你頭上?”
那後生摸了摸頭,又將手往鼻前聞了聞,說:“不對,有血腥味兒。”衆人立馬警覺,紛紛下馬,拿出兵器,將柏樹包圍。“小賊還不現身,這下看你往哪兒逃!”
“哈哈,就憑你們幾個,就想攔住我!”跟着一條黑影如驚鴻般從樹中躍出。
“他想奪馬,攔住他!”“休想!”站在一匹棗紅馬邊上的正是那個較年長叫三哥的漢子,他舞着一對鐵鐗,往那馬背上掃去。白衣青年落腳不能,反應卻快,空中一個後翻,落在一旁,又要去奪另一匹馬,這時已有兩三人圍上來,使不同兵刃向他攻去。很快白衣青年就被圍在垓心,他武功比追兵任何一人都強,輕功尤勝,但是以一敵八,卻幾無勝算,只仗着手中長劍,左支右絀,無法破陣得脫。
“神農谷的人都這麼不要臉的嗎,嘿嘿,這麼多人打一個,算什麼英雄好漢。”白衣青年冷笑着說。
“你偷我谷中神物,又算得什麼英雄好漢。”衆人忌他武功,不敢過分逼近,只不停地轉燈兒耗他。
“只是暫借三個月,用完定然歸還,你們何必如此小氣。”
“笑話,谷中神物,豈有外借之說。小賊,還不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原來,這八個人是武夷山神農谷的,世代以練丹練藥爲業,與世隔絕,江湖中均聞其名,不知其所,但偶有流出來的神農谷丹藥,治傷祛瘀,神用無比,一般人很難得到。神農谷裡均爲宋姓,那被稱三哥的漢子叫宋青松,青年女子叫宋道貞,其他也都是門中弟子。不知受傷的白衣青年盜了神農谷什麼緊要的物事,因此被窮追不放。
“嘿嘿,神農谷的武功確實是不入流啊,怪不得不敢在江湖上拋頭露面。”白衣青年笑着說,不提妨右肩中了一鐗。
“這招怎麼樣!”宋青松冷笑着說。
“力氣再大些還有得看,估計你是三天沒吃飯吧。”白衣青年顯是故意激怒他們。
“小賊耍嘴皮子功夫有什麼勁,無論怎樣,今晚都得將你拿下。”宋道貞有些焦躁,手中長劍不住攻向對方要害,但都被一一格開。
“婆娘你這麼狠,你相公受得了麼。”白衣青年明顯有些氣喘,但仍想從中找到突破點。
“小賊我把你舌頭割下來,看你多嘴!”宋道貞一個勁地搶攻,誓要將對方刺傷。
“四妹,別中他計,再要得半個時辰,小賊定將就擒。”宋青松提醒說。但宋道貞討厭白衣青年油嘴滑舌,加之十餘日追蹤辛苦,被對方一激,便想急於求成,搶攻中露出破綻來。白衣青年看出這一點,便不顧其他人的攻擊,全力進攻宋道貞這一點。宋道貞武功稍差,頓時手忙腳亂起來,長劍打出也失了章法,其他同門見狀,都過來護着她,包圍圈也失了陣形。
白衣青年覷着空檔,逼開一個功夫最弱的神農谷弟子,叫聲“失陪,哈哈……”便躍出陣,跳上匹馬欲走。宋青松眼見又是功虧一簣,心下大急,來不及多想,擲出手中鐵鐗,正中馬頭,把那匹馬打倒,連白衣青年也撂下馬來,其他弟子趁機又攻了上去。突發變數,白衣青年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左臂、後背連中了兩下,雖沒傷到要害,但破了口子,疼痛不已。
“真不要臉,這麼多人打一個。”突如其來的一聲,讓衆人都停了手,但對白衣青年仍作包圍之勢。說話的正是胡天,對於當下的打鬥,已經看了半天,眼見白衣青年再難抵敵,便出聲相救。
“小子你想死嗎?”宋道貞罵道。“我們神農谷的事,旁人休要插手。”宋青松見胡天面對一場激戰,臉上卻全無懼色,定不是普通人,雖料對方功夫等閒,但眼前追回谷中寶物要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錯,我不應該多管閒事,但我的事,我可得管管。”胡天說。
“你什麼事啊,你去管啊,跟我們囉唣怎地。”“就是,這小賊跟你認識不。”幾個人嘲笑着。
“我跟這個人素不相識,只是,我跟你們這位大姐倒有些過節。”胡天指着宋道貞說。
“嘿嘿,有種你就過來啊,不就說你們狗男女了嗎,深更半夜的,在這做苟且之事,難道還是良人佳婦。做得說不得?”宋道貞譏笑說。
“見到深夜男女相處,便是行苟且的事情?難道就不可能是夫妻或是兄妹。你這女人,只看到事物的陰暗一面,可見你心裡也不見得有多光明。”胡天不理會對方的譏刺,反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宋道貞果然大怒,不顧那白衣青年,挺劍便往胡天胸脯刺來,口中罵着:“可惡,今日不把你舌頭割下來,枉爲神農谷的人。”宋青松暗叫不妙,心說緊要關頭,怎麼橫生枝節呢,但見廟門口這人顯也是故意找碴,不能責怪自己人,須得一致對外,當下也揮動鐵鐗幫宋道貞掠陣,一邊分心顧着那白衣青年,見他站在原處,並無逃跑之意。
胡天見宋道貞挾怒而攻,破綻百出,微微一笑側身閃過她的劍招,同時刀已出鞘,往她右腋揮去。雖只用了幾層功力,但宋道貞卻難以躲開,驚慌中拋棄手中長劍,狼狽地後退幾步,才堪堪沒被砍中。胡天手下不停,再一刀攻出,直取對方咽喉,這時宋道貞避無可避,閉目待死。其他人大叫:“手下留情。”“別傷我師姐。”
胡天及時收手,刀尖已觸中宋道貞的咽喉,真氣外吐下,皮膚破口,流出一股鮮血。宋青松見胡天手下留情,吐了口氣,抱拳相謝說:“這位少俠武功高深,不敢請問高姓大名。我師妹言語得罪之處,我在此代爲道歉,但這小賊盜我神農穀神物,我們是絕不能善罷干休的,若少俠硬要干涉,我們也只有拼死而戰!”說着指了指那個白衣青年。
別人門派的事,旁人確實不便干涉,胡天有點理虧,何況自己還擔了件事在身上,但看那個白衣青年並不似奸邪之人,便說:“我的姓名說了各位也肯定沒聽過,不說也罷。你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宋道貞驚魂甫定,見胡天有意爲小賊開脫,就說:“這小賊盜物之事,我們問了,他也已承認,還能有什麼誤會,如果他把東西完璧歸還了我派,就放他走,也無不可。”
胡天聽說,就問那白衣青年:“這位兄弟,別人的東西,即使是無價之寶,也不要據爲己有啊,如果他們說的是真事,你不如還給他們。”
“我說了是借用,用後歸還。”白衣青年把頭一仰說。
“不告而拿,叫借?”宋道貞說,“何況那百草鼎是神農谷的至寶,傳了百年,怎可外借。”
“但他甘冒大險去取,是不是對他十分緊要?”胡天問。
“不瞞少俠,這百草鼎關係到我派氣運,不容絲毫有損,就是外人再緊要事,也是不能外借的。”宋青松說。
“可是跟制丹藥、治難病有關?”胡天話一出,神農穀人人臉上變色,顯是被說中。
胡天察言觀色,心想:果然被我說中,只是你這鼎再神妙,我胡天難道會貪圖它嗎,我的醫術用得着這玩藝?就跟那白衣青年說:“兄弟,你把鼎還給他們吧,我也研習過多年醫術,若你有親人重病,說出來,或者我可以幫忙。”
“家母的病,非這鼎不能治。”白衣青年說。
“那好,在功夫上辨對錯吧。既然你執意不還,我們也不須手下留情。”宋道貞用手帕子拭乾頸脖子上的血,對那白衣青年說。
“三哥,四姐,跟他們廢這麼多話做什麼,這小賊受傷,萬萬跑不掉,再不趁機將他擒住,谷主怪罪下來,領罰事小,我等羞愧無地啊。”一年輕男子說。
“十三說的是,再不追回此寶,師尊他老人家定會出谷,那時江湖震動,難以收場。這位少俠,你我萍水相逢,並無過節,我谷中大事,還請勿插手干涉。俗話說,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少俠夜留破廟,我估也是不得已而爲,適才愚妹言語冒犯,過後,我定代爲道歉,甘領責罰。”宋青松比胡天大着許多,還將話說得謙卑無比,胡天確實不能再多管閒事。江湖爭鬥,死傷當看透,是非曲折,誰能辨得這麼多,當下不發一語,立於一旁。
宋青松見此,將手一揮,衆人又悄悄將白衣青年圍住。胡天見白衣青年身上多處受傷,又受幾場激戰,再要突圍千難萬難,兀自傲然而立,倔強無比,不忍心看他血濺當場,當下跨出兩步,橫刀當胸說:“這位朋友說是爲母親治病,一片至孝之心,你們神農谷也是治病救人爲念,何不讓他將鼎帶去,治好病時,再還回貴派,你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成人之美,大可做的,寶物再貴,難道抵得過人一命嗎?”
“你是說笑嗎。”宋道貞斜眼看着胡天說,“你要是執意與我派爲敵,那就聯手上吧,不過我提醒你,神農谷的敵人,不會有好下場。”
胡天大踏步走到白衣青年身邊,說:“若各位信我之言,我保證這位朋友用完寶鼎後,親手奉還。如若不信,便動手吧。”
“姓名可否示下。”宋青松仍很冷靜,問胡天。
“我姓胡,古月胡,單名一個天字,在江湖上雖是無名之罪,但我自信說過的話,絕不食言而肥。”
“好,很好,我們走。”胡天以爲聽錯了,這麼簡單幾句,就能說動對方嗎?
“三哥,我們人多,怕他怎地。”“大好機會,可別放過啊。”
“不,他們兩人聯手,我們沒有勝算,即使僥倖取勝,也必有損傷,我不能冒這個險。我們暫回揚州,傳信回谷,待師尊定奪,怪罪下來的話,我一力承擔。”說着將鐗別於腰間,翻身上馬。其餘同門見狀,也無奈地收回兵器,躍上駿馬,打起馬兒,隨宋青松而去,得得聲響,六人六馬已消失於夜幕中。
胡天料不到這麼輕易就將對方勸退,免了一場不必要的撕殺。那白衣青年手按住左肩傷處,過來道謝說:“今夜承蒙相援,萬分感激,他日必設法相報。”說着邁着步子往前走。
胡天見他失了馬,又受了傷,便說:“夜路難走,何不在此歇息一晚?”
“家母病急,不能耽擱太久,用完寶物,我必會親自送還神農谷。將來便有無事情,都請到山西平陽一見吧,說找平陽趙家三公子就是。”
胡天見他走得遠了,又向他喊:“我的馬讓給你吧,省着許多腳力。”
“仁兄也有要事在身,怎可無馬乘用。後會有期。”聲音飄來,他人已消失不見。
胡天想着還有個鐵大小姐在廟裡,走進去,見她躺在門板上,一雙眼睜得大大的望着。胡天怕她閉穴已久,對經脈有所不利,於是點開她的穴道,對她說:“我想着留你在身邊無用,對我反而是個累贅,我跟你爹的過節與你無關係,你騎你家的馬回去吧,告訴你爹,這筆賬來日再算。”
鐵溪蘭手腳活動半天,方舒緩過來,她不相信胡天這壞人這麼輕易就放她走:“大晚上的,我又不識路,我怎知如何回家。”
“你也會些武功,難道沒闖過江湖嗎,我們一路往北走了不到兩百里路,你出廟後,打馬往南走就是,何況老馬能識途,應該能帶你回到無錫。”
鐵溪蘭遲疑地走到廟門處,見外面月光清冷,樹影摩挲,怪有些嚇人,就回過頭來說:“外面這麼黑,怎麼走得,遇上壞人怎麼辦。”
看她樣子,竟真的沒有在外面闖蕩過,武功學習也是閉門造車一般,怪不得臨敵經驗這麼差。胡天不忍心趕她走,便說:“那你在這廟裡歇一晚,天亮了再走。”
鐵溪蘭回來,站在那裡,想坐下卻又不敢:“還有我那翡翠鐲子,是我娘在我十六歲生日時送我的,你得賠我。”
胡天嘿嘿一笑說:“鐲子已換成銀兩,你要就拿回去吧,要賠鐲子可是沒有。碰到我,沒傷你分毫,是你運氣好,你還想怎麼樣。”說着往外就走。
“你要去哪裡?”鐵溪蘭不禁臉上一紅,仇人走了不是更好嗎。
“我就在廟門口,你放心睡吧,不會有人打擾你。”胡天走出破廟,搬塊石頭坐下,背靠着廟牆閉目養神,不知不覺睡着。睡到約摸五更時分,又是一陣蹄聲將胡天驚醒,胡天按住刀柄凝神而聽,只有一匹馬,尚在五里之外,蹄聲急促,聽來來者不善。此時月已沉西,朝陽未升,東方漸白,已能看清遠處的山勢。馬速極快,很快馳近,馬上之人,赫然就是鐵滄海。胡天看到仇人到來,不禁大怒,抽出寶刀攔於當路:“鐵滄海,你來得正好!”
鐵滄海跳下馬,也是兵刃在手,是那把無常鉤,他見到胡天,更是怒不可揭:“胡天,你把我女兒怎麼了,你若動她分毫,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鐵溪蘭聽到父親的聲音,奔跑出來,大喊:“爹爹,女兒在這裡。”
鐵滄海舍了胡天,過去拉着女兒的手問:“蘭兒,你沒事吧。等我先宰了這個畜生,再帶你回去。”
“不,女兒沒事,爹爹你不要跟他打好不好。”鐵溪蘭握住鐵滄海的手不放開。
鐵滄海見女兒確實沒有吃虧,便拍拍她的手背,安慰說:“放心,爹爹不會有事,你先躲進廟裡,我不叫你就別出來。”說完把鉤一橫,對胡天說:“賊子擄我愛女,十分可恨,納命來吧!”鐵溪蘭勸不住父親,便退回破廟。
“鐵滄海,你好不要臉,好會惡人先告狀!左右沒人,我們兵器上講理吧,今天我非得出這口惡氣不可。”說着一招斬龍訣砍向鐵滄海左頸處,鐵滄海也不是吃素的,當下無常鉤一橫,將胡天刀招化解。他那把鉤是玄鐵打造,堅固無比。胡天又是一招旋風斬,回刀屑他右肋,刀勢強橫無比。鐵滄海暗暗吃驚,想不到這小子竟把修羅刀法練至如此境界,假以時日,自己萬萬不是他對手。轉念間,把鉤一豎,化解了胡天凌厲一招,跟着攻了一招。他那無常鉤鋒利無比,若被它鉤住手腕,手腕就不是自己的了,若被鉤住脖子,那命也是別人的了。胡天一時破不了他的武功,只是向後躍開,跟着便出招進攻。胡天的刀法,鐵滄海也破不了,只得盡力或擋或閃。如此戰了一百來招,都沒佔着什麼便宜。
正戰間,忽一聲無量佛號響起,中氣十足。胡天一驚,跳出戰陣,見來的是一位身材中等、鬍子已白老和尚,手拄混鐵禪杖,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像是個得道高僧,只不知哪門哪派來路。鐵滄海卻是大喜說:“修善大師,你來得正好,一起擒了胡天這個惡賊。”
“鐵大俠,別來無恙。”又向胡天問,“這位施主,可就是胡天。”
胡天聽他法號叫修善,便回答:“是的,大師,正是我。”
“江湖傳言,施主投靠邪教,與正道無敵。但我看施主並不似奸邪之人,何不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和尚果然好眼力,因爲我不是魔教的人,江湖傳言,也都是謠傳,只因我是被人冤枉陷害的。”胡天見來的竟是個能明辨是非的和尚,心裡高興,便把冤曲訴出。
“大師莫信他,此賊善能僞裝,這不前幾日他還在我莊上做客,當時也沒看出他身份,只道是一般江湖同道,好心招待,次日是賊便趁我外出辦事之時,盜我馬匹,擄走我的女兒,幸有天佑,我及時追來,小女纔沒遭了他毒手。”鐵滄海把髒水都往胡天身上潑。
胡天被他一番言語氣得不怒反笑:“鐵大俠好會血口噴人,你先暗算囚禁我,企圖佔我武功卻爲何只字不提,我擄走你女兒,也是泄一時之憤,只一日一夜,期間對她並無半分侵犯,不信你們可以去破廟裡親口問問她。”
“狡辯,若不是我急時追上,你逃得遠去,必拿我女兒要挾於我,讓我做些違背道義之事。嘿嘿,小賊,你算盤打得好響。”
“阿彌陀佛。是非真假,總有水落石出之時,胡施主,你不如棄了刀,跟我回嵩山吧,事情沒弄明白前,我擔保沒人能傷你一分一毫。”修善說,“鐵大俠,你以爲如何?”
“修善大師在江湖威望素著,我也是晚輩,怎敢不從,我相信大師定能爲我,爲天下武林主持公道。”鐵滄海果然是老狐狸,以退爲進。
“胡施主,你以爲呢?”修善問。
“和尚之言甚有道理,我也相信和尚能公正辦理,只是我處江湖不久,朋友知交甚少,誣我恨我的人卻多,這把刀可還不能離手。”胡天說。
“既然施主執迷,那也就莫怪我等用武力執下施主,將來交予武林大會,我師兄和其他德邵同道,必然會明知因果,給你一個公道。”
“嘿嘿,到頭來,還是要看手上功夫強弱啊。”胡天笑着說,“那和尚也一起上吧。”
“胡天,你也忒高看自己,修善大師武功和在江湖上的威望何等尊隆,怎會與我聯手捉你,有大師出手,還用得着我插手嗎。”鐵滄海把鉤收起,站定於破廟門口,只等和尚出手。
修善雙手合什,叫聲請,讓胡天先出招。胡天知道這和尚武功高強,自己勝之甚難,何況也沒有必要跟他動手啊,一無仇隙,二是他想捉拿我,我卻不想捉他,留點力氣,走爲上計吧。當下哈哈一笑,飛身上馬,刀一揮斬斷繮繩,雙腿一夾,打馬馳出,“老和尚,等你們理清了是非再見吧,我不願和你動手。”
鐵滄海一心要保護女兒,沒有提防他會逃走,大怒之下就要追出去。修善說:“阿彌陀佛,爲惡爲善,終得報應,是非真理,總有明時。鐵大俠何不暫放他一條生路。”
鐵滄海暗笑他迂腐,卻不便點出,心裡盤算着武林大會將近,彼時胡天惡行天下皆知,不怕他躲得到哪裡,過後只要把胡天殺了,天下齊賀,我鐵某人更增聲名。此時再追,也不能追上,追上了,也無十足把握殺他。於是停下步子,護着女兒,與修善和尚一道往嵩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