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個世界,總有一些齷齪和囹圄,容水雖是想着君離比她處境好過一點,這世界的溫暖善良比那個世界多了不少,但她也知道,情況遠沒有那麼樂觀。
君離的行蹤現在對皇室那頭還是個秘密,尤其是跟他針鋒相對的大皇子君楚,對他來說,活着,活出點花樣來,絕非易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樣淺顯明白的道理,如若在皇室這個地方不想有殺戮,那未免太過天真。
命運的號角已經吹響,君離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而她也亦然,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偏偏又最公平不過,給了你同等同樣的時間長度,卻沒有給你一樣匹配的家世樣貌,你的每一次選擇,所走的每一步,由命或者不信命,都是由你說了算的。
容水是來自一個人人生而平等的世界,現在來到大燕,也沒有覺得這裡的思想有多麼禁錮保守,最起碼她也可以拋頭露面這點,就令她非常滿意。容水不會利用自己前世的智慧改變這個世界原有的法則,那對這個世界不公平。
前世的時候,容水也聽過什麼穿越,重生的小說,影視劇,什麼有的人一進入新的世界,就儼然一番女豬腳的做派,不是美男全都傾心於她,就是享譽盛名,全天下都知曉她的名諱,有多了不起呢,就像是遊戲裡面開了掛,所向披靡,一旦有絆腳石、攔路虎,毫無例外,都變爲其前進路上的炮灰。
花開就花開的美麗,樹綠有樹綠的清新,沒有哪一個人合該做主角,容水不贊成那些小說的價值觀,她也不認爲上天讓她來這個世界是要讓她違背這個世界的一些法則,全面開掛,然後升級當王,作爲最後的贏家。
問題也就出來了,何爲最後的贏家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義,容水在上一世生活的還算不錯,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經過自己的努力變成一個知名的女科學家,這樣的人生也是成功的把,失敗就在於,太過成功,也太過完美,於是乎,在最後的時候,研究成果被有心人惦記,她自己也遭到壞人的追殺,一命嗚呼,來到這個完全不知從何而起的世界。
她容水自然不會枉顧這個世界給予她的一切美好,她有了家人,一個個的,愛她,護她,她有了朋友,或者說懵懂的愛情,會幫她助她,這一切都是上蒼給予她最爲幸福珍貴的財富,珍之重之是她的承諾,窮盡一生能做的,惟願的是她周圍的人,還有她自己,好好的,這便也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意義。
很多道理,許多人都明白,但做起來,卻十分困難。
像如今擺在眼前這件事,荒地的開發和發展,在君離的建議下,容水打理得是井井有條,這是試驗中的桑基魚塘,容水當然要好好把關,首要的例子做好了,今後容家村衆人做起來也便不難了,這也不算作弊,容家獲益,容家村百姓受益,這事便是可行的,沒有違背這個世界原則的。
前世是女科學家,雖然是腦力研究方面的,正如很多東西是共通的,經過網絡信息技術的普及,容水對那些殺傷力極大的武器的瞭解,恐怕也不比她所在行的專業要少,她當然能在這個時代做出一些冷兵器,也能做出驚天駭地的事情來。
不過,就像她早有的覺悟,又何必呢,何必要把自己當成是這世界的救世主,何必要跟寶貴的世界過不去,珍惜當下,活在當下,唯二如此。
剛來這個世界,興許是懵懂的,遲誤的,亦或是恐懼的,懷疑的,無論哪一種思想,都是彷徨不安的,遠不如熟悉的,哪怕除了孤兒院起初感受到的溫暖以外,沒有其他再多一點,容水還是有點蜷縮在自己的龜殼中,即使是那麼早,那麼快就適應自己的新身份,一點不自怨自艾,一到了夜晚還是會孤獨的把。
忘不了,是在朦朧中聽見爲了給她治病,李氏和容正,在人後憂愁的嘆息,那天偶然間聽到的對話,在容水心裡留下深刻無法磨滅的印象。
“孩子他娘,咱們家還有多少錢?”
說話的是容正,當時容水第一眼看見他,知道這人是個典型的莊稼人,還會想他有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事實上證明是容水想多了。
“沒有多少了,家裡還有一吊錢,二丫頭又該買藥了。”
說話的語氣有些憂愁,可不就是嘛,李氏作爲孩子們的母親,手心手背都是肉,容水高燒不斷,陷入昏迷,她心裡着急的要命,恨不得自己替孩子受過。
“沒有錢了,那我就去借,再怎樣,都不能不管咱們二妮。”
容正咬着牙狠狠地說道,看這樣子一點不像是假話。
‘“不行,我就去找漁村的表弟,你放心吧,咱們家孩子吉人有天象,一定會好起來的!”
夫妻兩個相互鼓勵了一番,一點沒有喪氣話,也沒有要放棄容水的打算。那也是容水後來戰勝自己,早點醒來的原因。
這個世界的溫暖是她從來沒有觸及過的,她倍感珍惜。
容水內心的覺悟是這樣的,於是便對如今的生活也好,還是未來的生活,都是珍而重之,不會輕易打破,就算是想着幫助容家村人發家致富,也不會用極端的方式,她惜福。
莫道佛曰,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所謂入世,也便就是在這大千世界中有自己的一方堅守,然後向上向上,努力再努力,以這簡單的一方信念,致力於這無窮盡的浩瀚宇宙中,即便是一粒小小的芥子,也能迎來有其輝煌燦爛的須彌世界。
許多人道是堪破與不破僅在一念之間,許多明白淺顯的道理也是這樣,明明什麼都知道,明明什麼都明白,犯錯誤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義無反顧,原因就在於,心中的執念還是沒有放下。
對比之下,容水的心境宛然到了另外一種境界,她能夠放下,重生,於她來說,這
便就是一種真正的入世。畢竟這個世界需要的不僅僅是一直衝沖沖,還需要放下,看破和重新握緊。
眼下將荒地的事情處理好,便是目前的頭等大事。
在君離來信的指點下,一批農具紛紛生產了出來。
爲了方便灌溉的水車,只需要一頭大黃牛的助力,便能將處於下方的水源提到引到上游。
爲了將碎土、雜草和土地變得更加平整的耙子,君離大膽的將原來的五齒耙子,變成可以更細緻的九齒耙子,在不增加其重量的情況下,這樣的改進,的確更利於耕作。
還有最重要的木犁和鐮刀,這都是君離的大膽創新,當看到那些成果的時候,容水對君離的佩服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那些信鴿僅僅是在她的信送出去一天之後回來的,證明君離是在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把那些圖樣給畫出來了,這叫她深感佩。
工具到位,關於引水源改善荒地的事情,由容正監督,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總體上是結果喜人,容水放心不少。
採辦作物種子幼苗,還有容水希望能得到的紅薯、土豆的事情,全部交給了李氏和容婉,當然,還有一齊跟着走街竄巷詢問的容小妹,雖然人小,機靈勁和精神頭可不容小覷爲了今後的好日子,容家人紛紛攢足精神頭,沒有半分鬆懈。
這裡面最爲清閒的算是容卿,要是可以,他也不想自己竟是家裡最閒的一個。每日看着自家人忙進忙出,容卿心裡苦啊,他倒是想出力幫忙,家裡人均是很堅決的不教他插手。
就說同爲兄弟的容正,每天早上可是天不亮就趕緊起牀幹活的。一來池塘裡的大魚買的也差不多了,二來容正忙於土地的事情,容家炸雞店最近也暫停賣魚的活動,每天守在店裡的也就是容明一個人。剛開始,這位容家大哥是忙得恨不得自己多生出一隻手來,後來慢慢的也就開始得心應手,一個人足以撐起整個店面。
李氏和容正倒是想找個夥計到店裡幫忙,是容水堅持不讓,話當然是備着容明說的。
“爹,娘,大哥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容家炸雞以後就是留給大哥的,咱們要是現在出手幫他,他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好。”
容正和李氏一聽,認爲二女兒說的頗爲有道理,也就沒有主動提找夥計的事情,容明是個老實的,根本沒想到這茬,因而他就在自家父母和二妹的有心鍛鍊下,變得足夠有能力獨當一面。
要說比起自己大哥的實幹精神,容卿也差不離,他在學業上永遠都是書院裡面最用功的那個,一點不拿自己的聰明才智託大,這也是王棟尤爲欣賞他,把他當做愛徒的緣由。
最近王棟就發現自己的這個得意弟子,偶爾間走神,當然那是在課下,尤其是他一個人呆的時候,還會時不時地忿忿不平,然後繼續再牟足了勁的學習,三不五時地跟王棟提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