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好歹的狗東西,滾開!”
孟中亮一擡腳,使勁往狗身上踢去,那狗倒是機靈,一下跳開了去。
孟中亮一擊不中,倒是自己平白打了個晃,差點摔倒。他臉上立時浮現怒氣,見那狗仍然徘徊在甜糕攤子前不走,上前還要再踢。
“汪汪!”那狗也不怕他,朝着他叫。
孟中亮可來了氣了,招呼了小廝,“給我把這狗抓了!”
小廝擼了袖子就要上手。
孟中亭看着不像話,平白無故同一條狗較什麼勁,他見小廝三面合圍那狗子,剛要上前,忽的聽見一聲喊,一個身影衝了出來。
“墨寶!”
衝出來的身影一下撞開小廝護住了狗,“做什麼你們?!”
來人梳着小髻,穿着一身長褲短襖,看似像誰家的小書童,可臉上白瑩瑩的,一雙眸子又大又亮。
孟中亭以爲自己花了眼,愣在當場。
孟中亮卻不把護狗的小孩當回事,冷冷道:“這狗咬人,小爺要給它點顏色瞧瞧!”
他這麼一說,一旁有個路人看了前後,不禁道:“這狗什麼時候咬人了?不過是沒吃你們扔的東西罷了!”
可孟中亮卻瞪了眼,“與你何干?!”說着,也不管小孩和狗,直接叫了小廝,“把這狗給我抓起來!”
那幾個小廝都聽他指揮,上前就要抓狗,那小孩護着狗,一個小廝直接上前,提了小孩的領子,就要扔到一邊。
“住手!”
孟中亭一個箭步衝上了前去。
衆人紛紛看向他。孟中亮擰了眉頭,鄔墨雲滿臉奇怪,小廝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崔稚傻了眼,“你、你......”
孟中亭一把將她從小廝手底下,拽到自己身側,仰頭對視着孟中亮。
“四哥當街無理取鬧,這位小兄弟和狗並未觸及你半分,路過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快快收手,不然我便同去你父親那裡論個明白!”
他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把話說到了孟中亮臉上。
孟中亮原本不過看狗子不順眼,眼下鬧成這樣,被孟中亭指着鼻子一般訓斥,臉皮都扭曲了。
他咬了牙,恨恨道:“你嫂子被狗欺負,你不護着自家人,胳膊肘向外拐,又是什麼道理?!”
孟中亭見他糾纏,直接轉頭問了鄔墨雲,“四嫂,你自己說,真有被狗欺負?”
鄔墨雲也沒想過事情鬧成這樣,這要是回去讓岳氏知道,還不得怪她多事?
她一跺腳,拽了孟中亮就走,“哎呀!沒意思,走了走了!”
孟中亮的小廝也不敢得罪孟中亭,趕忙上來勸解孟中亮,“四爺不是要往前面酒樓去嗎?小的已經定了座了。”
被人哄着勸着拉着,孟中亮狠狠瞪了孟中亭一眼,離開了去。
甜糕攤子前看戲的路人陸續散了,綠油油的蛙燈照着路邊的人。
崔稚目瞪口呆地被孟中亭抓在手裡,見孟小六果然還是那個孟小六,臉蛋上還有些沒有退去的嬰兒肥,儘管少年人的英氣已經讓崔稚別不開眼了。
孟中亭把她被抓的拱起來的領子,理了回去,“沒傷着吧?”
崔稚連忙搖頭。孟中亭又看了一眼腳下仰着頭看着他的墨寶,“你的小狗?小狗應該沒被踢到。”
提到墨寶,崔稚纔回了神,蹲下身去看墨寶,墨寶好的很,朝她搖尾巴,然後咬着她的褲腳往甜糕攤子前拉去。
孟中亭一下笑了起來,“這墨寶倒是個懂事的狗狗,旁人給的東西不亂吃,只同你要。”
他這麼一說,剛纔緊張的氣氛,立時消散了。
崔稚也笑起來,“可不是嗎?從小我就教它不許亂吃旁人給的東西。不過它也挑剔得很,一般的吃的,且看不上呢!”
墨寶可不耐煩聽兩人嘮嗑,朝着甜糕攤子的蒸籠又是一通叫,崔稚沒辦法,問了問都有賣什麼,要了一塊糯米棗糕給墨寶。她要掏錢,孟中亭已經遞了錢過去。
“我請墨寶的。”他出手大方,那小攤老闆點頭哈腰,孟中亭又問崔稚,“你要吃點什麼?”
崔稚早就吃飽了,當下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朝他搖頭,“吃不下了。”
話音一落,松煙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
松煙看見崔稚,嚇得差點把手裡的甜瓜扔地上,恍惚半晌,才意識到真的是崔稚。
“天爺,你和我們六爺可真是有緣啊!”
崔稚也覺得,哈哈大笑。孟中亭也露了笑影,招呼崔稚往前邊茶攤坐坐。
那茶攤前面臨街,後面臨水,挨着一條小河。
河裡有人撐着船飄過,點點漁火映着坐在沿河桌邊說話的人。
崔稚告訴孟中亭,自己是跟着段萬全來做生意的。並非所有人都適合科舉,段萬全有此選擇,孟中亭唏噓了一聲,也不再多言。
他與段萬全之間交情頗爲普通,倒是和崔稚在一起的時候,說不出的自在。
孟中亭看着乖乖坐在河邊,咬着一根柳條打水玩的墨寶,向崔稚道歉,“我四哥行事頗爲放浪,他剛成親,對四嫂多維護,差點傷了墨寶,我替他給你賠罪了。”
孟中亭這麼一說,崔稚這纔想了過來,原來他四哥四嫂正是鄔陶氏的女婿女兒。
崔稚瞬間就釋懷了。
她跟鄔陶氏不對付,能跟鄔陶氏的女兒女婿把酒言歡嗎?
不過話說回來,鄔陶氏找的這個女婿,倒是跟她一路人。
但這孟老四和孟小六同是孟四老爺嫡子,因爲生母不同,還是有些差別的。
她說無妨,“你是你,他是他,不相干。這次就算揭過了,反正墨寶也沒傷着,不過下次他要是來招惹我和墨寶,我就不饒他了。”
她這話說着,口氣大,氣勢足,孟中亭倒沒見過她這一面,不由地愣了一愣。
只是他再看她瑩瑩小臉,黃毛鬏鬏勉強揪在頭頂,又笑起來,小丫頭這是學大人說話呢吧!
聲音放柔了幾分,“下次再出門,穿個正經的長衫。世人多先敬衣裳後敬人,你穿好些,免得被人欺負。”
他這麼說,崔稚深覺有理。若是她也穿得似孟中亭一般,誰要動她,還不得思量這是那個富貴人家的小孩?
她直接同孟中亭道:“你有什麼穿小了的衣衫,送給我兩件。”
她是不在意,在她眼裡孟中亭就是個小孩,且孟中亭的衣裳都是好衣裳,所以張口就來了這麼一句。但孟中亭聽了,卻一陣錯愕。
有船從河裡飄過,船上花燈映着孟中亭的臉,有些似有若無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