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是個靠水的州府,這裡的人也大多在水裡找飯吃。
每天矇矇亮,碼頭上便熱鬧非凡,大大小小的漁船進進出出的,帶着海腥味,給整個碼頭都帶來了生氣。
行走在各種海味堆積的路中間,華如初沒像她身邊那幾個丫頭一般用帕子捂了鼻子。
對於喜吃海鮮的人來說,只是這種程度的腥氣她還能接受。
“小姐,在那裡,那艘船上有華家的標記。”
循着雲書指的方向看去,那裡停着的是一艘大小中等的船,和周圍那些船相比也就是安靜了點,外表看上去並無差別。
走到船邊,華如初向雲書微微點頭。
雲書會意,朗聲道:“有人在嗎?”
船裡沒有一點動靜,雲書一個縱身跳了下去,力氣灌於雙腿,船隻晃動起來。
一直關閉嚴實的船艙終於打了起來,從裡走出一個身材壯實,面目黝黑的高大男子。
“我們這不是商船,若要租賃,你們可來錯了地兒。”
雲書不理會他,縱身回到小姐身後,在外,她們從來不吝嗇展現自己的實力,小姐說過,她們的外表都太年輕,只有這樣才能鎮得住人,不讓人打她們的壞主意,她們沒有時間應付那些人。
華如初上前一步,“本公子沒有找錯,華久可在。”
原本沒把幾人看在眼裡的男人這才收了敷衍的姿態,認真打量起眼前幾人。
“你們來自哪裡?”
“揚州。”
“揚州哪家?”
“華家。”
男人又來來回回的看了她一陣,旋即搖頭,“不用騙我,華家沒有你。”
“我見過你便成,帶我去找華久。”
男人搖頭,“不行,華叔交待過,他不見任何生人。”
沒想到這還是個倔驢,不過有個這樣的倔驢守在第一道門戶,她也更放心些。
華如初從腰間摸出一個帶有家族標記的玉佩丟過去,這是她的身份憑證。
男人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來人是誰,可是,可是……
“三小姐您怎麼成了男人?”
幾個丫頭紛紛低頭忍笑,華如初忍不住笑罵了一句,“自然是爲了方便行走,不然你變成個女人給我瞧瞧?”
男人連忙搖頭,“我變不出來。”
這下夏言不忍了,大笑起來,“公子,他真好玩。”
華如初不想再在這事上糾纏,遂道:“你讓開些,我們要上船。”
“是。”
船外表一般,內裡卻自有乾坤,不算豪奢,卻也處處乾淨舒適。
男人摸了摸腦袋,道:“華叔說主子們總有一天要來這裡,船不能弄得太差,我平日裡都只在前頭呆着,不敢進來這裡,怕弄髒了要賠。”
這還真是個老實人,讓人無法討厭的老實人,華如初在船中間的牀沿坐下,道:“小島離這裡遠不遠?坐船要多久?”
“不遠,坐船半個時辰就到,對,我要送個消息給華叔您到了。”
華如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人都到這了,你怎麼去通知他?游過去?”
“遊不過去,海水太深了。”
夏言笑得都捂着肚子蹲下去了,這人,太好玩了。
“行了,你開船吧,直接過去就是。”
“是。”
“等等。”男人都快離開船艙了,華如初突然又叫住他,“你叫什麼名字?”
“陸虎,我叫陸虎。”
“知道了,陸虎,你去忙吧。”
“是。”奇怪的摸了摸頭,陸虎走了出去,邊走還邊想,這三小姐好奇怪,叫住他就爲了問他的名字?
看陸虎出去後小姐反倒沉默了,雲書和夏言等人對望一眼,上前問道:“小姐,陸虎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有,他很好,我只是在想久叔爲什麼把這樣一個耿直的人放在這裡,若是帶在身邊,應該會是一個好幫手。”
“說不定久叔就是看他耿直才放在這裡,免得被人所乘。”
雲書原本是安撫的話讓華如初心裡一動,想了想,“夏言,你去外面套套傻大個的話,看能不能問點什麼出來。”
“是。”
雲書蹲下身來給華如初脫了鞋子,青柳去擰了帕子,紅香沏了茶過來。
“小姐,您擔心事情有變?久叔是華家的老人了,應該不會那麼經不起事吧。”
“不。”華如初搖頭,聞了聞茶香,道:“我不擔心華久,我擔心的是青州這邊的人,要把一個小島建得適合人居住,需要採買的東西必定不少,就算久叔再小心翼翼,恐怕都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久叔從他爺爺那代起就是華家的人,他斷然不會起外心,可其他人就說不準了。”
“您就是擔心這些纔要跑這麼一趟嗎?”
“一半一半吧,我也想來看看這個久叔稱讚不已的地方。”
把小窗戶推開,看着外面平靜的海面,華如初嘆息,遠離人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這個小島可以當成華家的退路,平時也可以過來遊玩一番當是度假,可一直住在這裡,怕是娘那種性子的人都不一定能經得住。
人是羣居動物,就是再孤僻的人也不敢說自己離了人羣能活。
爹想扔了武林盟主這個擔子肯定不容易,這麼些年盟主當下來,爹的威信比任何一任盟主都要高,他自己責任心又重,誰來遊說一番說不定就又接下來了,這事,絕對不行。
當了這麼多年靶子,早都夠了。
賠上一個女兒還不夠,以後還要賠上人命嗎?
到時候往這小島上一躲,看你們誰還能找得到。
在這裡逍遙個一年半栽,等新盟主選出來了再回去就是。
“小姐,小姐……”
這麼喳喳呼呼的聲音只能是夏言,華如初看向艙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小跑着進來的夏言。
夏言也知道自打離了太原後她有點太放鬆了,就是小姐再縱着她她也得注意些,不然就是給小姐找麻煩了。
“小姐,我問出來了。”
看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華如初也不爲難她,好不容易出來了,讓她們自在個夠,反正回去後就都得守着規矩了,“他說了些什麼?”
知道小姐這是不怪罪她的意思,夏言又快活起來,“傻大個說本來他是在久叔身邊的,可是前不久久叔處置了幾個人,就把他派了過來,還說不許載任何生人去小島,小姐,您說是不是有人帶生人去過,久叔生氣了?”
“還真出了吃裡爬外的東西?”華如初皺眉,“還有沒有說別的?”
“有,傻大個說最近有人看上了這個小島,要買下來,久叔當然不同意,那人就到處胡說島上的人是海盜,還真有人信了,說要報官。”
“華久有沒有做什麼?”
“這個,傻大個只說久叔前幾天去了趟官府,具體怎麼樣他不知道。”
這個世道,還真是不能有好東西,這個小島存在這麼多年,又就在山東半島這邊,離陸地不遠,真有心的未必不知道有那麼個地方,去看過都有可能,可他們看不上,不是嗎?
現在她花了那麼多銀子把地方收拾好了,他們就想搶了?
哼,沒門,她華如初的錢從來不打水漂,只要他們有那個膽子張口,她就能蹦了他們滿口牙。
“當時我就研究過,南朝律法並沒有明文規定無居民海島屬於朝廷,既然如此,我拿下來就是官府也無話可說,不急,久叔應該打通關節了,若真有問題,他會通知我的。”
“可是您這段時間都在路上,就是通知您您也未必知道啊!”
雲書瞪了口無遮攔的夏言一眼,道:“小姐,久叔一定是處理好了,您不用擔心。”
“恩,都坐着歇一會吧,應該是快到了。”
“是。”
華久把袖子高高挽起,正指揮着一衆穿着短打,手臂上鼓起一團肌肉的男人建一個亭子,離海邊很近,這個地方有個對流風,就是大熱的天呆在這地方也覺得舒服。
遠遠的就看到有船隻過來,一開始以爲是漁船,也就沒放在心上。
待他看到船隻徑自往這裡來,他又看清了上面的標記後不由得罵出了聲,“陸虎那個憨子怎麼回來了?不是說了不許帶生人回來嗎?”
“華叔,憨子向來聽您的話,應該是有事吧,這裡我看着,您去看看。”
“行,你留點心。”
“您就放心吧。”
得了保證,華久快步往海邊走去,他走近時正好船隻靠岸,在罵人前少不得先幫了把手。
“華叔,您彆氣,我沒有帶生人回來,是熟人,熟人。”
對上那一臉的憨笑,華久又好氣又好笑,“在青州你哪來的熟人?”
“不是青州的熟人,是揚州的,您別不信,等她們出來您就知道了。”
揚州?華久心念一閃,該不會是三小姐來了吧?!
不,不可能,三小姐已經嫁人了,他知道消息雖然遲了些,可三小姐確實是嫁去了冀州太原,皇城根下。
二小姐也不可能,嚴堡主怎麼會讓二小姐跑這麼遠。
那麼是大公子?
這時,艙門打開,最先走出來的人是夏言,看到下面等着的人後高興的直揮手,“久叔。”
“你,你……你怎麼來了?難道三小姐……”
“我可不就是來了?久叔,好久不見,您還好嗎?”隨後出來的華如初接了話,笑眼看向那個曬得黝黑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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