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交加的夜,有人在雨夜中忙活,也有人在雨夜中盡情奢靡。
任外面如何風雨飄搖,牀上的兩人如交頸鴛鴦一般,睡得安穩。
次日一早,冬菲便來請脈。
祁佑披風都已上身,就等着聽到一句能讓他出門也心安的話。
“無礙了,小姐底子好,發現得又及時,晚上再泡上一次藥湯就可以了。”
華如初連忙問,“藥是不是可以不喝了?”
“還要喝兩天,小姐您運氣不好,要是天氣好,您就是不喝藥了也問題不大,現在天氣太溼了,一個不好就邪風入體,您還是再忍忍喝上兩天。”
還要喝!一想到那苦到極點的藥華如初就打了個哆嗦,要是以前她不喝也就不喝了,冬菲耐何不了她,可現在她有江伯撐腰了,要真不喝,那丫頭肯定告狀。
她對江伯還是有點忌憚的。
看祁佑還沒走,華如初收起那副苦臉,“現在相信了吧,我真沒事了,你快去太子府當差,晚上別往這裡來了,一會我就回去。”
“還在下雨,等雨停了再走。”
華如初笑着點頭應下,心裡嘀咕,要是雨一天不停,她一天就不走了?
陪着江伯用了早飯,江雨和冬菲等人魚貫而入。
江雨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哪怕知道冬菲現在並沒有賣身契在華三小姐手裡,他依舊自降了一格身份,不和她同桌用飯。
“雨有沒有小一些?”
“沒有。”雲書將手裡拿着的披風給小姐披好,眼中全是不贊同,“姑爺都說了等雨停再走,您何必這麼趕。”
“冒雨趕回家才能說明我守規矩不是?行了,一路都是坐馬車,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真要被人厭了我下次出門都爲難。”
江軒在一邊暗暗點頭,華三雖然膽子大了些,有時候肆意妄爲的讓人心驚,在她手裡吃了虧的人不少,但是卻沒有幾人真正討厭她,足見她的本事。
她將分寸把握得太好,知道你的底線在哪裡,絕不會超越讓你無法接受,這實在不是個能輕易讓人討厭得起來的孩子。
“江雨,這幾天可能會有太子的人來找你,你不用管他們的身份,他們問什麼你答什麼就是,其他的不用理會,你打理好你的醫館就行,這段時間用心些將新房收拾好,距婚期沒幾天了,冬菲這些天隨我住在府裡,婚前就別見面了。”
“是。”頓了頓,江雨又問,“若是太子的人想讓我爲他所用,我該如何?”
“你願意替他賣命嗎?”
“自是不願。”
“那還不容易,你就說醫館不拒絕任何病人患者,你會做的也只是替人看個病,若是太子那邊誰有個頭疼腦熱的只管送去你那裡就是,大夫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既不得罪人又表明了立場,這麼回答確實極妙,江雨欣然應下,對華三小姐又高看了一分。
冬菲對她這麼死心塌地不是沒有道理的,誰能碰着這樣的主子都是福份。
冬菲要不是有個這樣的主子,現在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可能還有些笨手笨腳的丫頭罷了,誰又會知道她對醫術的癡?
“江伯伯,您暫時還是住在這裡吧,要是天氣好就在太原城轉轉,或者去江雨那裡幫上一把,他那裡現在還亂得很。”
“行。”江軒欣然應下,旋即問起藥材的來路,他和藥材打了一輩子交道,最看不得以次充好,這太原他來得少,販賣藥材的也不認識,自然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江雨瞭解師傅,道:“藥材商人是華三小姐介紹的,徒兒親自去看過,都不錯。”
“他們有不少藥材都是供給太醫院的,能差到哪裡去,價錢上面稍高一些也就沒所謂了,少賺點就是。”
這幾條路子還是祁佑給她找的,她在揚州沒有根基,不管幹什麼都感覺束手束腳,借了祁佑的勢做事情才方便些。
“醫館的事你們自己商量,有需要幫忙的就開口,其他的我就不管了,那是我送給出去的禮,再這麼下去這禮就成沒有送出去的了。”
說着玩笑話,華如初掩嘴輕咳了一聲,今天一早就有一點小小的咳嗽,不過不厲害,冬菲也說沒事。
“這以後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會上心。”
“上心就好。”華如初起身,“我先回去了,這幾天都不會出來,馬柏,有急事讓人送消息給我。”
“是。”馬柏俯身應下。
雨簾密密麻麻的,夾雜着微風,很涼。
馬柏動用了別院最大的馬車,描着橙色紋路的車廂,帶着揚州特色的奢華感。
平日裡華如初是不喜歡用這輛馬車的,總覺得過太招搖過市了。
今天事出有因,便沒什麼好講究的了。
馬車停在前院,華如初踩着木杌上去,幾個丫頭跟隨一起。
冬菲走在最後,看着馬車旁的江雨欲言又止。
江雨溫柔的笑了笑,“什麼都不要多想,等着我就好。”
冬菲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回頭時臉微微有點紅,“我有銀子,就放在屋子裡,你去拿着用。”
“蠢丫頭。”
江雨還沒反應過來,馬車裡就傳來華如初的笑罵聲,“還有比你更蠢的嗎?那是你的體己銀子,全交給男人算怎麼回事?”
冬菲不敢再看師兄,匆忙掀簾子進去。
她覺得被小姐罵被姐妹們調笑都比面對師兄的眼神要好得多。
華如初都要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了,“你以後身上沒一點銀子,做什麼都不方便,怎麼那麼笨,總不能以後想要什麼藥材都還要來找我。”
冬菲猛的擡頭,“哎?不是這樣嗎?以前都是您給我弄來的啊!”
“以前你是我的丫頭,以後你是江雨的妻子,不該是找他要嗎?”
“可是以前都是您給我。”冬菲萬分委屈,她就是想着自己的銀子沒地方用才留給師兄的,買藥材要花許多銀子,後院兩進的宅子要添置的東西也多了去了,師兄哪裡會有那麼多錢。
她就不同了,天天跟着小姐什麼都不用愁,想要什麼藥材和小姐說一聲小姐就會給她弄來,她的銀子從來都只有增加的。
現在小姐的意思是,以後都不管她的藥材了嗎?
這不行!
“小姐,我還是做您的丫頭吧,我不要月例銀子,您只要給我藥材就好。”
華如初敲了她腦袋一下,不解氣又敲了一下,“這還沒成親呢,心就偏了,銀子留給江雨,藥材找我要,你那點月例銀子抵得了幾株藥?好一點的一株都買不起,你找我要的藥材什麼時候又是差的?你這哪是笨,分明是狡猾。”
“婢子沒有。”這一急,自稱又成了婢子了。
“我算看出來了,你這纔是真正的扮豬吃老虎,雲書,以後她從我這拿走了多少藥材就從她的月例里扣。”
雲書忍笑提醒,“您不是說她的月例銀子還不夠一株藥材的嗎?”
“一直扣,看看她最後能欠我多少,還不了我就去找江雨要。”
冬菲瞬間眉開眼笑,後面那句話完全沒聽進心裡,“小姐您的意思是同意了?”
華如初斜她一眼,閉目養神,把冬菲養成現在這性子的是她,怪得了誰來。
不過她也沒怎麼怪就是,反倒有些樂在其中的感覺。
一直將馬車送出門,一衆人才返回屋,江雨去了冬菲的屋子,看着就那麼明晃晃放在桌子上的幾張銀票失笑,這丫頭,真是……
就不擔心一陣風吹來將銀票吹跑了?
拿起來看了看上面的數額,江雨臉色變了變,她哪來這麼多銀子?
以冬菲那個性,找路子弄錢絕不可能,那麼,這真是華三小姐給的月例銀子攢起來的?
可這未免也太多了些。
江軒隨後進來,瞄了眼數額道:“誰跟着華三都不吃虧,別人家的丫頭侍候人一輩子也未必能攢到這麼多,你打算怎麼用?”
“徒兒沒打算用。”將銀票小心疊起來收好,江雨面對自己的師傅,“我替冬菲收着,以後給她買藥材。”
“你沒有華三的門路廣,很多我都弄不到藥材她能弄到。”看了眼自己的大弟子,江軒開解道:“她就是那麼給自己養丫鬟的,小的時候就很有主意,說她的丫鬟不要是木頭人,碰一下動一下的,說個話都沒人給個回聲,她娘也就隨了她了,原想着要是太不合規矩她就親自調.教,可你看看她身邊那幾個丫鬟,哪個不是能獨當一面的?你別蠢得摻和進她們主僕間,就是以後成親了也別拘着冬菲,她要是想去華三那裡儘管讓她去,華三這人重情,你也多和她學學爲人處事。”
江雨聽得極其認真,他看得出來華三小姐是真的很喜歡冬菲,大概是冬菲性子單純討喜,很有幾分將她當妹妹寵的架勢,再一聽到師傅的話,他心裡更加通透,自是滿口應下。
要是別人,恐怕會覺得被即將成親的未婚妻送來銀票是大大的侮辱了他,他卻沒那樣的負擔,冬菲估計根本就沒想到這一層,華三小姐在馬車上那些話與其說是在訓斥冬菲,倒不如說是說給他聽的。
維護之心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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