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太子妃所說的那樣,入門大半年還沒有傳出好消息,老太太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以前還說得過去,畢竟佑兒常年不在家,華氏一個人生不出孩子來。
可這幾個月時間裡佑兒已經是專寵她一人,卻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自己懷不上,還不許丈夫納妾,這對於急於想抱重孫的老太太來說便是大罪。
次日正是一家齊聚的日子,飯後,老太太先是聽祁林氏說了置辦年貨的一些事,看她做得有條有理,心裡對她就滿意起來。
做得沒那麼出色也沒事,總歸是全心爲祁府着想的,總比有些人好。
想起有些人,老太太就忍不住發難,“這幾日怎麼沒見你再去太子府?太子妃不喜了?”
這話幾乎是帶着惡意的,華如初擡頭,沉靜的模樣彷彿沒有聽出她話中的不虞,“娘娘說已近年關,她要再拉着我不放您該不高興了,便先放了我歸家,說等我不忙時再去陪她。”
老太太眉毛一皺,“你就沒說上一句軟話?”
“請祖母示下。”
“這都需要我教?”
祁沈氏看老太太要動真火,忙插了進來,道:“娘,侄媳婦和太子妃親厚,這全太原都知道,哪用得着再像其他人一樣去說那些巴結的話,我看啊,太子妃還就喜歡侄媳婦這樣的,您不用替她擔心,太子妃要是厭了她會賞下那麼一大車東西來?”
昨日華氏帶回來的一車東西可是讓大家都開了眼界了,如果這樣還算厭棄,那她倒覺得這厭棄其實也不賴。
顯然,老太太也想起了那一車東西來,臉色這才緩解了些,語氣卻依舊算不上好,“不管在哪裡,自己也要掌握了分寸纔好,不是說冬菲都能去給太子妃看病了嗎?你這麼長時間都沒懷上孩子,就沒讓她給你看看?”
祁沈氏不知道今兒老太太爲什麼火氣會這麼旺,這樣不客氣的話就是她聽着心裡都不舒服,華氏又是個心高氣傲的,要是忍不下……
華如初臉上早沒了笑意,卻也不算甩臉子,只是靜靜的,淡淡的,彷彿眼前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人,“我的身體一直是冬菲調養的,好不好我不知,只是從沒聽她說過有毛病,老太太要是覺得她不妥當,只管去外面去請大夫來看就是。”
老太太此時心裡也有幾分後悔,她那話說得衝動了,冬菲本事如何從來就不是華氏自己說出來的,是經由太子妃的口說出來的。
她是華氏的婢女,不可能不對她的主子盡心盡力。
懷孩子也講究個緣法的。
華氏到現在還沒懷上,怕是時候還沒到。
華如初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裡,想起身,被祁珍抓着的手緊緊按在罩籠上,很用力。
轉頭看向小姑娘,看她祁求的眼神,最終,她還是按耐了下來。
祁珍果然是長大了,也知事了,知道這時候她離開對她不好。
屋子裡安靜得尷尬,老太太藉口要去侍候老太爺將人都遣了出去,看祁珍跟着她嫂嫂走了也沒制止。
不管對別人如何,對祁珍華氏是盡了心的。
祁珍和從前完全是判若兩人,這其中有多少華氏的提點她心知肚明。
回內室時老太爺正閉目養神,精神看着還算不錯。
老太太親自去給茶杯裡兌了點熱的遞到老太爺嘴邊。
老太爺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便推開了。
他眼睛還是看不清,可幾十年的夫妻,他哪能感覺不到老妻的情緒不對。
“誰給你氣受了?”
“家裡誰能給我氣受。”老太太嗔了一句,想起華氏,將剛纔的事說了出來。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我衝動了,可當時就是生氣,回過頭想想也不知道是氣什麼。”
遭了這麼一次劫難,老太爺眼睛是看不清了,心裡卻反倒清明起來,對於華氏更是重新有了評估。
看似不聲不響的,其實是個倔性子,武林中人講究個重情重義,華氏出自華家,有個華清那樣的爹,受的薰陶恐怕不少,再加上是家裡的麼女,被家裡寵着慣着,對祁家的有些行事看不慣,所以對祁家也沒什麼好感。
這點從她一直不願意介入祁家的事就看得出來。
要不是佑兒多少還算是合了她的心意,就是有朝一日她跑了他都不會覺得吃驚。
老妻今日這一番話旁人聽着都覺刺耳,華氏要是當場發作了他還放心些,可現在,他完全不知道華氏心裡是怎麼想的了。
不管如何,華氏是一定要爲祁家所用的。
要是沒點本事,太子妃那般眼高於頂的人又豈會看得上。
“老2媳婦掌家如何?”
“她倒是有點出乎我意料,做得挺有模有樣。”
老2媳婦是個什麼性子老太爺哪會不知,他屬意的掌家之人一直都是華氏,其他人,不行。
祁家在太原經營多年,自有一套消息來源渠道。
華氏別院放着的那個管家就不錯,現在經營的那些店鋪才半年時間就都經營的紅紅火火,一般人哪有這本事。
要說這背後沒有華氏的身影,他不信。
老太太看他不接話,心裡便起了疑,“是不是老2媳婦哪裡做得不好我不知道?”
搖了搖頭,老太爺沒有多說,“先讓她做做看吧。”
“我也是這般打算,要是她真能撐得起來將祁家交給她也沒什麼不好,越過她們幾妯娌將家交給華氏我看着也不合適。”
還不知道自己的尾巴已經被老狐狸糾住了一點的華如初拖着個小拖油瓶回了屋。
祁珍一直抓着嫂嫂的手沒有放開,時不時偷偷看上一眼,看着一臉可憐相。
在罩籠旁坐下,掀起被子一角搭在兩人身上,華如初才問她,“跟着我幹什麼?”
祁珍將手捂在罩籠上,暖暖的,身上馬上就暖和了。
“我就是想跟着嫂嫂……”
斜她一眼,華如初側頭吩咐,“乘兩碗湯來,我沒吃飽。”
雲書沒跟過去,並不清楚屋子裡發生的事,只是覺得小姐臉色不太好,正想着要去問問晴好和翠凝,連忙應聲退了出去。
祁珍到底還是年輕,華如初一沉默,她就有些慌了,手又攀附上來摟住她的手臂,急急的道:“嫂嫂,你別生氣,祖母……祖母沒有壞心,她就是着急了,你別生她的氣。”
真是傻丫頭,華如初摸摸她的頭髮,又捏捏她的鼻子,“大人的事,小孩別摻和。”
“我不小了,我都……我都……”
“你都要嫁人了是吧。”
祁珍臉馬上紅了,卻還是撐着不後退,給自己辯解,“翻過年我就及笄了,嫂嫂你教了我那麼多,我都懂。”
“我倒寧願你什麼都不懂。”笑容淡了下去,華如初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做了人家的媳婦第一件事就是要學會忍,今日要不是你拉着我,我都差點沒忍住。”
那是因爲祖母那話說得太過份了……祁珍在心裡憤憤的道,卻不敢真說出來,只能在心裡爲嫂嫂鳴不平。
“明年我讓冬菲給你調養身體,好好養一年嫁去魏家後快點生個孩子,免得被婆家嫌棄。”
祁珍瞪大眼,怎麼又說到她身上來了?
華如初被她這模樣逗笑了,“你不是我,誰說什麼我都承受得住,對付得了,你不行,雖然現在進步了些,可你的本性就是軟的,人啊,都是欺軟怕硬的,你得學着別太軟,免得以後被欺負。”
“我不是有嫂嫂嘛!沒人敢欺負我。”
“我還能陪着你嫁到魏家去?”敲了她腦袋一記,這沒心沒肺的丫頭。
雲書和春玉此時各端了個銀盆進來。
看着兩人將湯和幾樣糕點放下,華如初問雲書,“哭過?爲何?”
雲書勉強笑了笑,伸出自己紅通通的手,道:“沒注意燙到手了,痛得不得了,婢子不爭氣,掉眼淚了。”
橫她一眼,起身進了內室,拿了一個小罐子出來,“抹上,冬菲做的藥效果還不錯。”
“是,謝小姐。”
“手沒好之前就別忙活了,有這麼多人侍候着夠了。”
“是。”雲書應了一聲便低着頭退了出去,不敢讓小姐看到她快要決堤的淚水。
華家寶貝的華三小姐,在家從沒被人說過一句重話,就是小姐膽大包天做了什麼事,夫人擔心之餘卻也只是叫她注意安全,從不拘着她,更捨不得罵上一句。
老爺更甚,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不反對,要是小姐惹惱了夫人,老爺是寧願自己睡上兩天書房也要護着小姐的。
可今日祁家的人都說了小姐什麼?
那麼誅心的話也說得出來,還想讓小姐替祁家謀利,做夢,做夢!
要不是姑爺對小姐好,她真恨不得攛掇小姐離開祁家,天下那麼大,她們哪裡去不得。
何苦一定在這裡面對一屋子別有居心的人。
對了,一定要讓姑爺知道這件事,要讓他知道小姐受了多大的委屈。
打定主意,雲書朝外面走去,最近在家的都是祁安了。
她不能直接去找他,但是她能找雙芷。
雙芷那麼個聰明人,定然知道她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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