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將所有的東西放到合適的地方不是件輕鬆的活。
有時候一樣東西移來換去的就要浪費掉不少時間。
可華如初還是做得興致勃勃的。
一個家從無到有全是按着自己的心意來,只是這麼想着她便覺得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
在祁府那個院子裡沒有擺開的傢俱在這裡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這宅子更得她心的是原來的主人應該也是很有幾分雅趣的人,每一進的院子裡都有一個小花園,因爲長久沒有拾掇,大多都已經枯萎了,顯出幾分頹敗來,偶有一株生命力強的還頑強活着讓人看着格外心喜。
只要好好收拾一番,這裡會是比別院更合她心意的地方。
這一收拾就花去了好幾天功夫,大把的銀子花出去,宅子裡煥然一新。
幾個小花園都種上了各種花卉,看着還是不夠精緻,可是隻要再養養,等它們恢復了活力,到明年春天,百花齊放不敢說,但是一定花枝搖曳。
“小姐,您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一早起來,雲書侍候着小姐吃了飯都沒聽她說起,實在忍不住問道。
“我還道你還能忍多久。”華如初笑容裡帶了點小得意,“昨天祁佑便使祁亮先行回來了,說今天下午才能到。”
雲書愕然,“婢子怎不知?”
“這幾天你忙得腳不沾地,不知道正常。”撣了撣衣襬,華如初又道:“這邊宅子只住我們夫妻兩人地方便多出來不少屋子,我和你姑爺住中間那個院子,前院留出來待客,正屋都要收拾出來,我哥哥和爹孃以後要是有機會來就住最後那個院子。”
抄手遊廊連接着一個跨院,那裡以後可以用來接待女眷,要是祁珍想過來住將這裡給她也是可以的。
除了跨院外那邊就只有一個八角亭了。
除此之外便是一個很大的湖,水不知道深不深,她還沒使人去探過。
只是太久沒人打理,湖水看起來有些髒。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趁着現在還不冷,正好將這湖好好拾掇一番。
她長在水邊,最是愛水,看到這個湖便差了人去找合適的船。
泛舟江上不可能,在自己家裡總沒人能說什麼。
說不定還能請太子妃過來一起泛舟湖上,想想就覺得挺美的。
美得她真的差點忘了祁佑是今日回來了,要是祁亮沒有提前回來又沒有人提醒她的話。
“對了,你撥給祁安三間屋子帶個耳房,他對祁佑忠心有加,等他們成了親我想讓他們住在這裡,使喚起來也方便。”
雲書一一記下,“小姐想用雙芷?”
華如初嘆息,“成親時陪嫁的人都是我自己挑的,沒帶幾個婆子過來,本來是想着年紀大了的人再背景離鄉牽掛太多,可我們畢竟都太年輕了,有些事上難免會有些不方便,好在你們都還穩重,沒出什麼大亂子,可以後你們都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直跟在我身邊,雙芷是個拎得清的,我想先讓她做個管事娘子,要是合適再放到我身邊來。”
“要不婢子不嫁了。”
“又胡說,女子哪能不嫁人。”華如初拍了她一下,“不說這個了,其他的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信得過你。”
“是,婢子一定會安排好,不過祁亮……婢子拿捏不好,他是祁管家的孫子,以後還會跟着姑爺嗎?”
以祁管家的精明斷不會看不透這其中的好歹,以後祁亮肯定還是要跟着祁佑辦事的,“這事先放一放,等問過了姑爺再說。”
“是。”
這一日,主街道上裡三圈外三圈的圍滿了人,紛紛扯着脖子看向城門口。
士兵抓着長茅攔得很辛苦。
不過雖然辛苦,卻也是個美差。
姑娘小姐自是見不着,都蒙着面紗戴着紗帽呢,敢出來拋頭露面的都是些粗鄙婦人,要麼就是做小買賣的,要麼就是哪戶人家的下人。
可偶爾也有那長得秀氣一點的難掩好奇擠到前面來,這碰來碰去的,不就佔着便宜了嗎?
再說還能聽到太原城中流傳的最新傳言,管他真不真的,聽着也能過過癮。
“不知道聖上怎麼賞祁大公子,想想就挺替大公子不值的,也不知道回來看到這情況會怎麼處理,不要媳婦吧,媳婦對他情深義重,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眼紅他好運氣。可要了媳婦,祁家那邊能依?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他就動彈不得,哎,大公子要頭疼了。”
“誰說不是呢,換成我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這祁家真不省事,大公子才從前線拼殺下來人都還沒緩過來,偏偏家裡還不消停,嘖。”
“祁少夫人將嫁妝都擡走了,真夠膽大的,祁家不會糾着這事要祁大公子休妻吧。”
“悄悄告訴你們,聽說擡嫁妝那天祁老太爺就去皇宮哭訴了,哪想到皇上將他斥了一頓,那臉色難看得喲!”
“真的?”
“當然是真的,那天多少人都看到了,我真佩服祁少夫人,有膽氣。”
“要是這點膽氣都沒有哪能上戰場,你們說要不是祁少夫人一直忍讓,以她的膽色哪會成親都一年後才讓人看出不同來,還不是被祁家逼的。”
“哎,權貴人家哪是那麼好進的,還不知道祁少夫人受了多少氣呢!祁家真不知好,將人家的退讓當害怕,現在嚐到厲害了吧。”
“……”
參與進來的人越來越多,祁家出來探消息的下人狼狽的鑽出人羣,打算另外找個地方呆。
再聽下去,他都要羞得擡不起頭來了。
可惜祁少夫人那裡不收人,不然他真想跟過去。
此時琳琅閣四樓,華如初站在窗邊看着下面黑壓壓的人頭有一瞬間的暈眩。
“是不是全太原的人都趕這來了?”
“在下也這麼覺得,今日琳琅閣是開張以來人最少的一天。”黃清源站在旁邊那扇窗戶往下看,有些明白東家的感受了。
與此同時,城外三裡處,聞昱丹勒住了馬頭,看着不遠處隱隱若現的城牆久久無言。
他差點就回不來了,差一點點……
有護衛從前面迎來,勒住馬頭道:“殿下,皇上已到城外,安公公私下和屬下說皇上身體欠佳,能不能請您快些,今日太陽有些烈。”
聞昱丹心下一緊,卻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就算問了,這人也不一定說得明白。
“傳令,加快速度回城。”
“是。”
秋陽依舊有着它的熱度,明明有華蓋遮陽,一身明黃色皇袍加身的皇帝還是覺得熱,額上已經見汗。
“來了,來了!”
皇帝眯着眼看向遠遠行來的隊伍,目光緊緊看着行在最前面之人。
扶着安和的手走出玉輅,皇帝心潮起伏。
南朝自祁正雄之後便再沒出過名將,國力日弱,他有心改變卻一直不得法。
將太子送上戰場固然是因爲想讓他在戰場上見血,趁他還年輕激發他的血性,可未嘗沒有其他心思在其中。
他無法做到的事,希望他的繼任者能做到。
揹着雙手往前走了幾步,皇帝仰頭望天,他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剩下的這點時間,他想留給自己。
就安心做個太上皇吧。
遠遠的,聞昱丹就看到了那道明黃色的身影。
一如既往的挺拔,近了才發現老了,也瘦了,再近一些便能看到那頭半白的頭髮。
在相距三步遠的地方跪下,這是他們父子君臣之間的距離,永遠都無法靠近。
“兒臣……拜見父皇。”開口方知聲音已啞,帶着微微的不易察覺的哽咽。
皇帝親手將人扶起來,拍拍手下明顯硬朗許多的肩膀,“結實了,黑了,但是眼神鋒利了,很好。”
頭一次在衆臣面前被如此稱讚,聞昱丹死死壓抑着激動的情緒,腦海中閃過許多片斷,從小到大的都有,那麼清晰的一一呈現,每一幕中都有父皇,遠遠的看着,不走近,看不清他的神情,可耳中卻能聽到他的訓斥。
原來,他那麼渴望得到父皇的認可。
“父皇,您……身體可好。”
“老了,身體的毛病就來了,父皇知道你辛苦許久,但是回來後也沒得歇息,要學的東西都要學起來。”
“父皇……”不止是聞昱丹滿臉驚愕,就是羣臣也難掩吃驚,皇上這是……這是……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沒有再說,而是看向他身後之人。
頭一個看到的,就是祁佑。
沉默卻堅毅,讓人無法忽視,哪怕他經常像個影子一般站在太子身後。
“朕對你向來放心,太子有你輔助是他的福氣,以後也當一如以前。”
“是,微臣遵旨。”
皇帝點了點頭,沒有在這種場合說起其他事。
依次往下勉力了其他幾位將軍幾句,話雖平常,卻因爲出自皇帝之口而顯得不那麼平常。
當輪到排在最後的樑世濤時,皇帝卻多了幾句話,“樑家的小子這回倒是讓朕吃驚不小,沒想到你還吃得那個苦,和朕說說你當時怎麼想的?怎麼就下了這個狠心?”
樑世濤早非吳下阿蒙,那一身沉穩的勁頭居然像極了祁佑,讓站在皇帝身後的樑大人驚得差點掉了下巴,這真是他那個不學無術的小兒子?
“回皇上的話,微臣當時也不知道會這般危險,要是知道未必還有膽子前去,只是到了那樣一個環境,要做什麼要怎麼做都由不得微臣,微臣……微臣向來敬重原及,自認一輩子都做不到他那程度,卻也想學他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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