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並不怎麼喜歡這個鄉野來的丫頭,但是這畢竟是方天朗的未婚妻,若是在自己府上受了傷,也實在說不過去。
“謝王妃關心,我沒事兒。”季秋輕輕搖了搖頭,這才繼續道,“季秋乃一鄉野丫頭,不懂府上的規矩,若有什麼做的不對的,還望王妃見諒,不要與我計較。”
季秋雖然在跟曹氏說話,但是雙眼的餘光卻望着路一倩,與雷詩琪的方向,不知爲何,她心中突然有種感覺,雷詩琪只不過是,被路一倩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棋子罷了。
“沒事兒就好,雷家丫頭,你也太不知輕重了一些,鞭子這東西豈是隨便拿來玩兒的,幸而今日未釀成大錯,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曹氏衝季秋點了點頭,這才轉頭看向雷詩琪,一臉的冷峻。
雷詩琪纔剛要出口反駁,卻被身後的路一倩搶先一步。
“母親,你也莫要怪雷姐姐,她並不是有心的,剛纔只是聽說要準備節目,這才一時激動,卻沒想到會失手傷了季小姐,幸好季小姐沒事兒,不然倒是女兒的錯了,實是不該提出這樣的樂子。”
有了路一倩這話,雷詩琪也按捺住了心頭的怒火,衝着曹氏微施一禮,“王妃,是我太過急切了些,還望王妃見諒。”
“雖然是無心之失,卻也實在是不該,雷丫頭,若下次你再如此莽撞,我決不輕饒。”
王妃看了幾個丫頭一眼,良久,才緩緩的說道,“你這鞭子,暫且就交由我代爲保管吧,免得一會兒再傷了旁人。”
“王妃教訓的是,今日的確是我的不是,還望諸位夫人小姐見諒,不要因爲我的緣故,而攪了大家夥兒的興致。”
雷詩琪收起了自己的鞭子,雙手呈給了王妃身邊的小丫頭,那小丫頭將它放在了王妃所坐的位置之上。
季秋一直都只是靜靜的站着,也不說話。
季秋今日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做黃口白牙了,就這麼上嘴脣一碰下嘴脣,便將有心爲之變成了無心之過,自己剛纔都說了沒事兒了,這會兒再要說什麼,倒是顯得有些胡攪蠻纏了。
不過,真的沒事兒嗎?剛纔那一手的鮮血,在場的可都看得清楚,事情究竟是怎樣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既然你們有心想要包庇,替她大事化小,小事兒化了,我一介平民,除了受了,又能如何?
此時她不得不承認,在場的,無論是哪一個的身份,都不是她小小的農家女可以比的。
“就是就是,既然季小姐也沒什麼事兒,不如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路一倩輕拍了一下雷詩琪的胳膊,隨即笑嘻嘻的說道,“雷姐姐方纔就有些坐不住了,不若就由雷姐姐拋磚引玉如何?”
“既如此,那便從雷丫頭開始吧。”
王妃見此,倒是也沒說什麼,不動聲色目光在桌邊的鞭子上,停留片刻,眉頭微皺。
看來,那季家的丫頭,並不簡單吶,這樣的傷勢,竟是能面不改色的強忍下來
此時鞭子上頭的血跡,已漸漸的乾涸,卻也侵染得鞭子的顏色深了幾分。
衆女聞言俱都點了點頭,都是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
雖然她們更想要知道雷大小姐,與這位季家小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很明顯,今兒肯定是不成了。
對於養在深宅大院中的她們來說,難得有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出來的機會,更何況每次的賞花宴,不都是要才藝表演的麼,這也是整個京都的貴婦小姐們的慣例了。
很快,王妃的小丫鬟便將早就準備好的琴,擺在了花廳的婦人與貴女們中間位置的一張案几上。
雷詩琪衝着衆人微施一禮,緩緩的上前,挑釁般的看了季秋一眼,便開始了她的彈奏。
雷詩琪的雙手輕撫過琴絃,屋子裡立馬響起了悠然的琴聲,時而舒緩如流水,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迴如呢喃細語。
季秋只是聽了一會兒,便不得不感嘆一句還真是不錯。
不過,此時的她,很明顯沒有什麼心情聽曲,她手上的傷口,還得包紮一下。
季秋見所有的貴女都離的自己遠遠的,也不在意,偷偷在喜鵲的耳邊說了一句之後,趁衆人都不留意,便帶着喜鵲悄悄的退了出去。
“小姐,那雷小姐也太過分了,剛纔若不是你攔着,奴婢非上去好好教訓她一番不可。”
一出了花廳,喜鵲就忍不住抱怨起來。
“急什麼,這筆賬總能算的,更何況咱們初來乍到的,你若真是傷了她,恐怕就不是一兩句話的事情了,在場的,都等着看咱們的笑話呢。”
季秋此時心裡也是惱火的很,她實在是沒想到雷詩琪竟會猖狂至此,當着王妃的面就敢對自己出手。
兩人走到了一處一側滿是垂柳的涼亭中停了下來,這地方離花廳不遠,隱隱還有琴聲傳來。
“小姐,不如咱們就此回去吧,再在這裡呆下去,還不知道她們會出什麼幺蛾子呢。”
喜鵲一邊心疼拿出一塊帕子給季秋包紮,一邊勸道,“王妃那樣說,擺明了是偏袒那雷詩琪,小姐說沒事兒,她竟當真連個郎中,都不爲小姐請來看看。”
“不行,咱們還不能走,這事兒既然王妃都出面了,我若是一走,倒是顯得我太過斤斤計較,不給王妃面子。”
季秋看着此時以有些血肉模糊的手掌,眉頭緊皺,卻很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那咱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喜鵲小心的爲季秋處理好了傷口,將隨身攜帶的金瘡藥給季秋敷上,這纔將她的手掌給包紮了起來,“我看那雷季小姐分明是想要小姐出醜。”
“連你都能看明白的,我又如何不清楚,不過,那也未必。”季秋輕笑了一聲,看着自己被喜鵲裹得跟糉子似的右手,突然問道,“你身上怎會隨身攜帶金瘡藥?”
“上次小姐受傷,要不是姑爺那裡有常備的藥物,小姐的手怕是都要廢了,所以”
喜鵲想到之前的事情,心中愧疚萬分,當時自己若是時刻跟在小姐身邊,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可是那時候的自己,卻偏偏要去盯着那個素娘。
從那之後,喜鵲便一直都會在身上放一些常用的藥物,有備無患。
“哦,那你還準備了些什麼?”季秋點頭,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喜鵲。
“就只有常用的那幾樣,還有一些做菜用的調味料。”
喜鵲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底下了頭。
來京都的路上,季秋不止一次抱怨,沒有隨身攜帶一些調味料,烤出來的肉都沒那麼好吃。
季秋沒想到喜鵲竟是將自己隨口所說都記在了心裡,不由有些感動,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聽到一個甜甜的聲音,從亭子外傳來。
“原來妹妹在這兒啊,可是讓我好找。”
慕容月見到季秋,忙拎了裙子大踏步的走了過來,“妹妹的傷不要緊吧?要不要我喚個太醫過來給你診治一下?”
“勞慕容姐姐惦記了,沒什麼大事兒,皮肉之傷罷了。”季秋輕笑着搖了搖頭,用袖子將受傷的手遮住。
“哎,那個雷詩琪真是欺人太甚,仗着王妃是她姑姑,便有恃無恐,真真是太過分了。”
慕容月見季秋仍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卻爲她打抱不平起來。
“你是說,路王府是雷詩琪的姑姑?”
季秋手上的動作一頓,扭頭看慕容月。
“對呀,你纔剛到京都,也難怪你不知道了。”
慕容月很是理解的看了季秋一眼,再次說道,“說實在的,我還挺佩服你的,竟然敢用手去接雷詩琪的鞭子,換了別人,此刻怕是早就皮開肉綻了。”
季秋聞言心中苦笑,可不是皮開肉綻麼,自己這手纔剛剛恢復沒多久,便又遭了這份罪,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不過,你做的很對,你纔剛來京都,對咱們這個圈子的情況不太瞭解,你今日若是追究下去,不但得不到什麼好處,只怕還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慕容月並沒有看到季秋眼中的神色,走到她身邊坐下。
季秋深吸了一口氣,更大的麻煩,可不是嘛,在這個階級分明的社會,沒有後臺的自己,就像是一隻螞蟻,隨時都有可能被別人一腳踩死,連喊冤的資格都沒有。
慕容月突然想到此次前來的目的,忍不住問道,“對了,一會兒你可想好了要表演什麼節目了?”
“還沒想好,我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才藝。”季秋搖了搖頭,斂住了面上的神色。
慕容月見她這樣子,還以爲她是擔心一會兒出醜,便說道,“你也不要太擔心了,你若是執意不肯表演的話,她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的。”
“是啊,小姐,那雷小姐擺明了是要找你的麻煩,如今你的手又受了傷,不若”喜鵲聽了慕容月的話,也忍不住再次出言勸阻,只是話還未說完,便被季秋給打斷了。
“你以爲,現在的我還能跑得掉?”
季秋輕笑了一聲,“咱們這次出來,裡面指不定在怎麼議論咱們呢,若是到時候再不上臺的話,只怕我今生都會成爲整個京都的笑柄。”
“那咱們該怎麼辦啊?”喜鵲聽到這話,顯然有些急了,“要不,咱們去找姑方少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