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朗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伸手輕撫着季秋的髮絲,嘆道,“你啊,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季秋輕輕一笑,伸出左手,與方天朗手十指相扣,“你只要一直這麼寵着我,護着我就行了。”
方天朗回握住季秋的手,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兩人心中都清楚,這是他的一個應承。
兩人回了別院之後,方天朗第一時間便將武神醫請了出來,給季秋瞧傷。
武神醫一看這是鞭傷,心中不由對這個動不動就受傷的女子,頗有些微詞,不過,當着人家姑娘的面,並沒有說什麼,爲她上了藥之後,叮囑她最近幾日不要碰水之後便離開了。
等到方天朗從隨意園出來的時候,卻看到武神醫正獨自站在一片華燈之下,看着西方正要躲入雲間的夕陽。
方天朗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怕是有什麼話要說,於是走到他身邊站定,“神醫今日好興致,竟站在這大樹底下看落日。”
“你小子少跟我耍嘴皮子!”武神醫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擡腳往前院走去。
方天朗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也不着急。
“我看你小子是豬油蒙了心了,以你的身份,什麼樣的女子不能找,偏偏要娶一個農家女,這也就罷了,你看看她,從我第一次見她,她就昏迷不醒,差點雙手殘廢,傷還沒好,便差點被人掐死,這才幾日功夫,竟又被人打傷。”
待到了前面方天朗的院子,武神醫這才說道。
“這樣的女子,簡直就是一禍水,我看你還是遠離她一些比較好,免得什麼時候爲了他丟了性命都不知道。”
“神醫說話可得注意用詞。”方天朗越聽眉頭便皺得越緊,神色也收斂了幾分,“什麼禍水,說到底她只不過是被我連累的罷了,這些事情,又如何能怪到她的頭上。”
“不怪她怪誰?一個女子,就該在家好好的學習女紅,成天在外面瞎轉悠個什麼勁!”
武神醫吹鼻子瞪眼的看着方天朗,沒好氣的說着,卻因着方天朗後面的一句話,心中沒有了底氣。
其實他心裡也清楚,這件事情實在怪不到一個女人的頭上,只是,方天朗是王家唯一的骨血,他希望將來嫁給方天朗的,是一個能給他助力的女子,而不是一個只會拖後腿的女人。
“你這話若是讓武夫人聽到了,可就不大好了。”
方天朗深知武神醫的性子,也不與他計較,反倒是一臉調侃的道。
武神醫被他這一句話氣的不輕,卻也有些緊張的看了看身後,見沒有妻子的身影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怒聲說道,“你少跟我在這貧嘴,要不是看在你是我”
話說到一半,神醫便頓住了,不過很快又反應了過來,“要不是看在,你求我下山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這些個破事兒!”
方天朗的眼神微眯,緊緊的盯着武神醫,“我是你什麼人?”
方天朗並沒有錯過武神醫那未出口的半句話。
“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你能是我什麼人,要不是看在你方爺爺的面子上,我才懶得理你!”
武神醫畢竟是活了大把年紀的人,又豈會被方天朗幾句話便套出實情來,沒好氣的說了一句,轉身便往外走。
“王墨跟你是什麼關係?”
武神醫的手,還未碰到房門,身後的方天朗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將他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我跟他沒關係!”
良久之後,武神醫這纔打開了房門,丟下這麼一句,便往外走,可是才走到門口兩步,便被方勇和方圓兩人給攔了下來。
“你這是何意?”武神醫眯眼,轉頭看向方天朗,他知道,沒有他的指示,方勇他們不會這麼大膽敢攔自己的去路。
“神醫還是說清楚些比較好,不過,若神醫真是不想說,也沒有關係,我明兒就會回方府一趟,相信那一位,會樂意告訴我的。”
方天朗並未起身,反而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面帶嘲諷的道,“還有什麼,是比我這王家的遺孤,更大的秘密呢?”
從認識武神醫的那一刻起,方天朗就覺得奇怪。
武神醫對他的態度也太好了一些,好到他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他的外甥,甚至想象過父親是與神醫的女兒生下的他。
可是神醫膝下並無子嗣,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他曾問過武神醫,爲何會如何看重自己,武神醫的回答是,我見你資質不錯,想要收你爲徒。
可是鬼才相信他所說的話,以他對武神醫的瞭解,他門下並不是沒有徒弟,可是也不見他對哪個徒弟如此縱容。
以前,他只當他說的是真的,再加上有老爺子這層關係在,他並未深想。
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提出自己的疑惑了。
武神醫此時徹底的驚住了,扭頭看着方天朗,一臉的不可置信,“你都知道了?”
“現在,你可否跟我說說了?”方天朗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伸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他過來坐。
武神醫再次進屋,方勇快速的將門給關上。
武神醫卻並不去管這個,反而有些狐疑的道,“是方家那老頭告訴你的?”
方天朗點了點頭,倒是並未隱瞞,“我手中有一些,足夠讓我奮起而殺了他方家子孫的東西,他用這個秘密跟我換的。”
“原來如此。”武神醫並未有多少驚訝的神色,這些年,別人或許以爲方天朗的日子過得最是瀟灑,卻只有他知道,這些年他在怎樣的漩渦中生存。
原本,他也找方家老頭子談過,想要將方天朗帶走,跟着自己行醫,可是,奈何方天朗對學醫並無興趣。
而且,方家老頭的一句話,也將自己給敲醒了。
“咱們能護得了他一時,卻護不了他一世,總有一日,他是要認祖歸宗的,而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只能靠他自己,若是連這點挫折也承受不了,又何談爲王家延續香火,洗刷冤屈?”
末了,方家老頭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咱們都希望他能夠好好的,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好他,但若是他們的能讓他變得更強大,也不失爲一件好事兒。”
也正因爲這樣,所以才讓方天朗一直都留在方家,而他,只是在他有需要的時候,及時的出現,不讓他出任何的意外。
這也是方天朗最疑惑的地方。
不過這些,武神醫並沒打算告訴他。
在看了方天朗好一陣之後,武神醫這才走到了方天朗的身側坐下,“說吧,你想要知道什麼。”
“你所知道的關於王家的事情,或者簡單一點說,你和王墨的關係。”方天朗爲武神醫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邊。
“王家的事情,想來方家那老頭子已經跟你說過了,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我卻知道,你爺爺並不是那種背主棄義之人。”
武神醫接過方天朗手中的茶盞,卻並未急着喝,看着杯中的茶水,面色沉浸。
方天朗知道,他所說的那位爺爺,並不是方老爺子,而是王家的那一位。
“當年我認識你爺爺的時候,他還是少年,也未曾加官進爵,我們拜在同一個師傅的門下,我爲師兄,他是師弟。”
武神醫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臉上帶着微笑,“那時候,我們兩人雖相互競爭,卻也彼此關照,是很好的兄弟,我們無話不談,感情很好,但是他的天賦比我高,一度讓我覺得異常苦惱,也曾爲難過他多次,害他險些喪命。”
“不過,他不但沒有怪我,還會幫助我學習那些我還未掌握的東西,並鼓勵我一定可以的,我早些以爲,他只是假意幫我,其實心裡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呢。”
武神醫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這才又說道,“可是,有次我聽到他與師傅的對話,我才知道,他是真心希望我能夠學到東西,成爲天下有名的神醫,而他的志向卻並不在此,他想要入仕。”
方天朗再次爲他續上了一杯茶,“看來,你對我那個爺爺印象還不錯。”
武神醫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去理會他。
“後來,有一個女子,上山來找他,而那時候,他又剛好被師傅派去採藥了,是我接待的那個女子,那時候我才知曉,他早已沒有父親,只是母親帶着兩兄妹一起生活,後來,他拜入師門,將母親與妹妹安置在山下,以便能夠就近照顧。”
方天朗聽到這裡,不覺低垂了眼眸,掩去的眸中的神色,並未打擾他。
“自那以後,我便與他那妹妹相識了,而且第一眼便看上了她,而他妹妹也相中了年少時的我,自此,我們相識相知相戀,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以爲他一無所知。”
武神醫說到這裡,不由輕笑出聲,“就這樣過了一年之後,直到我們談婚論嫁的時候,我才無比炫耀的拉着他妹妹的手,走到他的面前說,我們要成親了,想要看看他震驚與憤怒的模樣。”
武神醫的臉上一直掛着笑容,彷彿那些事情,都還在昨天一樣。
“可是,他不但沒有意外,還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雙手奉上。”
武神醫扭頭看向方天朗,很滿意他這個傾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