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地嘆息一聲,杜奕非將相片放回牀上,離開。
他在樓下的小酒吧找到了正坐在吧檯前獨飲的杜奕雪。
杜奕非坐在妹妹身邊的座位,拿了只杯子給自己倒了半杯,默默陪她。
“你怎麼還不睡?”最終,還是杜奕雪無法忍受這種沉默地開了口。
因爲哭過,加上酒精的刺激,她的嗓子啞啞的。
“想睡,可被翻來覆去的芊芊弄得沒法閤眼。”杜奕非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哪怕是對親妹妹也一樣。
“呵-”杜奕雪瞄了一眼身邊的大哥,目光撞上對方滿是擔憂和關心的黑眼睛。
酒杯在杜奕非的掌中轉了半圈,最後被他輕輕擱在吧檯上。
“酒這東西,沒法消除任何的麻煩和憂愁。”他說。
“至少可以暫時麻痹一下腦神經。”杜奕雪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然後垂下頭去悲切地低吟一聲。“我不是個好母親,我沒能照顧好他!”
“不,你做得很好,這完全超過了我和大家的想象。”杜奕非肯定妹妹地道。“患病的事兒,不是你的錯,那是馬修的命。”
“……這不是他的命,不是。”杜奕雪搖頭,淚水再次崩堤地涌出眼眶。“天啊,他還那麼小,就要受這種苦……我不要他出事,不要眼睜睜地看着他一天天虛弱下去……我想看着他快樂的長大,想參加他的大學畢業禮,他哪天會牽個漂亮的女孩回來宣佈他們要結婚了……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說着說着,杜奕雪泣不成聲。
杜奕非起身靠近妹妹,將她輕輕擁近懷裡。
依在長兄懷裡的杜奕雪將苦楚的淚水一股腦地往外傾,很快他的胸襟已被熾熱的淚水浸透。
馬修頭暈嘔吐得越來越厲害,現在只能靠營養液來維持生命,出血的情況每次都觸目驚心的。藥物治療只會增加他的痛苦,身爲母親的杜奕雪恨不得替他承受這一切苦痛,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是在一旁照顧,在一旁看着他受盡病痛的折磨。
每天的配型結束讓杜奕雪一次次地跌入絕望的深淵,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她只能向長兄求救:“哥,救救馬修,救救他……”
“我能爲你和馬修做我所能做的一切,中華骨髓庫不行,我已讓人聯繫了其他國家的,你知道的,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救他的機會。”
杜奕非知道他現在所做的並不能給焦慮恐懼的妹妹帶去太多的安慰,明天也許會有好消息,也許會有好消息,只是也許而已,他們在期望中等待,可換來的卻只是一次次的失望。
杜奕非擡頭摸摸妹妹的頭,稍作停頓後才又道:“醫生說了,血緣最親近的人配型相合率是最高的。我們這邊沒有人適合並不代表那邊沒有……”
“那邊?”杜奕雪將淚流滿面的臉從長兄的懷裡擡起,很快她明白過來,蒙着一層霧水的眼瞳顫動。
“你應該也想到了,是吧?”杜奕非將妹妹扶正,嚴肅地注視他。“和那些過往相比,孩子的生命更重要,不是嗎?”
杜奕雪低頭,緊咬住自己的下嘴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