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安德烈·波波夫在街區超市和黑羽約定好的自動儲物櫃中拿到了一個信封。信封內裝有他最新的身份證件、護照,甚至包含了銀行賬號信息和信用卡。
爲了掩飾他那張整形後的面孔,安德烈·波波夫故意多日不剃鬍須。因此證件照上出現的是一張蒼白而憔悴的面孔。
從今以後,他將化名爲維克多·米勒,光明正大站在灰藍色天空下,沐浴在溫暖的冬陽之中,享受着片刻的寧靜、安全和自由,那感覺真好。
他凝視着周圍不斷涌動的人羣,彷彿重獲新生。在幻影帝國中,他仍然是裂斧F,而安德烈·波波夫已經成功擺脫了元老史都力對他的掌控,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裂斧F輕快地踱步回到了他簡陋的老巢之一。一張小卡片從信封中掉落,上面寫着一個電話號碼。他撥通了那個號碼。
“裂斧F,歡迎上船。”電話那頭傳來黑羽的聲音,聲音中帶着熱情的笑意。
裂斧F說道:“黑羽,我喜歡坦誠相待。我想和你的其他盟友一起討論你們所關心的話題,帶上月影和你們背後的技術支持。會面地點就在幻影帝國的沉墓之市,你會收到進入沉墓之市的密鑰和路線圖。我不會輕信他人。雖然我並不在乎我的盟友在真實世界中的樣貌,但我想與他們面對面交流,以判斷他們是否值得信任。”
“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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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墓之市,每次踏足其中,都似乎煥然一新。黑羽、小可和卡索三人在狹窄的巷道間穿梭,試圖避開熙熙攘攘人羣和喧譁的街道。
黑羽身披中世紀的服飾,黑色貼身上衣外罩長方形斗篷。他腰繫寬大的腰帶,佩戴寶劍,雙腳踏長筒靴,戴上黑禮帽。
在幻影帝國裡,他的面容更加蒼白,消瘦,鬍鬚細長。他戴上佐羅的面具,如同一個具有貴族氣質的俠盜。
小可仍使用月影的面孔,小臉精緻,目光靈動。但她這次的服裝衣袖寬大。她用頭巾裹着頭髮,長髮垂至腰間,如同樸素的農家少女。
卡索則身着粗麻質地束腰外衣,馬褲和一頂破舊的氈帽。黑羽嘲笑他的打扮像箇中世紀的農民,但卡索對此毫不在意,衝黑羽做了個鬼臉。
按照裂斧F所提供的地圖座標,他們來到了沉墓之市郊外的一處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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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這裡幾乎無人來過,樹枝上幾隻烏鴉嘶啞地啼叫。
月光透過濃霧,產生奇異的折射效果。黑羽用一根撬棍敲裂了裂斧F所指定的墓碑,小可和卡索抵擋不住寒意,三人踏入了陰暗的墓穴。
墓室內一片凌亂,棺材上是一副國際象棋的殘局。月影回憶起安德烈·波波夫的黑白筆記本中那副殘局的的走法,黑白棋子各走十步,棺材蓋便瞬間破碎了。
棺材蓋的碎裂帶來屍體腐敗的氣味,令他們感到噁心。
儘管如此,他們仍捂住鼻子和嘴巴,忍受着這一切,踏入了棺材。隨後,彷彿時空穿梭一般,他們來到了一片溪水潺潺、花香鳥語的庭院。遠處,裂斧F站在庭院深處,向他們招手。
“這裡很安全,幾乎無人願來墓地,更別提在棺材裡辦派對了,除了我有這樣的惡趣味。”裂斧F揶揄道,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掃過每個人,審視着,彷彿要將每個人的內心剖析清楚。
“你就是黑羽,你一定是月影。”裂斧F從他們每個人的面前經過,最後站在卡索麪前,“你一定是團隊裡的黑客高手吧?你叫什麼名字?“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叫我鎖C。”卡索的眼神躍動不已,似乎對眼前這個空間無比着迷,“這個地方是你建造的嗎?真不錯。”
“沉墓之市的底層構建我參與了設計。這裡儘管簡陋,但還算安全。”裂斧F解釋道。
在沉墓之市這樣的地方,僅憑幻目是無法進入的。必須要裝備上等的幻具設備才能承載。對於一個黑客來說,完全沉浸在這樣的世界中,讓卡索感到緊張。
對卡索而言,這種極致的體驗的機會並不常有,他感受着風的流動,呼吸着瀰漫着青草氣息的空氣,他思索着背後的模塊組件是如何配置的。
裂斧F彷彿洞悉了卡索的思緒,在某處地面上劃開一道口子,虛空中飄浮着一串串代碼,他加入了幾行新代碼。然後,他填補了地面上的裂縫。“這樣就更安全了。”
“你把這裡變成了一個隱秘的封閉空間?“卡索問道。
“沒錯,一個團隊中有兩個黑客或技術人員是否會有些多餘?一個人在做什麼,另一個人就像是雙胞胎般心有靈犀,心知肚明。”裂斧F笑道。
“你想多了,你暫時還取代不了我。”卡索自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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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斧F先生,我們是不是應該談正事了?討論一下元老史都力怎麼樣?”黑羽提醒道。
“好啊。”裂斧F取出那張泛黃的報紙副本,放在石桌上,其他人圍攏過來。“先告訴我你們從我那張報紙中發現了什麼?”裂斧F眨了眨眼睛。
黑羽和月影對視,目光交錯,月影給黑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來說。
黑羽指着報紙上關於神腦計劃啓動的新聞照片——投資人和神腦計劃核心成員的合影。合影中有九個人,黑羽在照片上圈出了小可確定的四個人——裡卡多·格雷(R先生,投資方代表)、塞繆爾·科倫坡(S先生,醫生+心理學家+大腦科學研究學者)、盧卡·米歇爾(L先生,生物科學家+物理學家)和錢南·理查(Q先生,投資方代表)。
黑羽低頭在報紙上畫圈的時候,月影一直注意觀察裂斧F的表情。
“這幾個人至關重要。特別是塞繆爾·科倫坡這個人。”黑羽擡頭望向裂斧F。
裂斧F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不錯,你們相當聰明。那麼,你們又希望我做些什麼呢?”裂斧F從不輕易相信別人。
他在等待對方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邁出那至關重要的一步。
“你手頭有什麼證據證明元老史都力在現實世界的真實身份嗎?“黑羽漫不經心的問,手指似乎無意地敲擊着照片中的塞繆爾·科倫坡。
“對不起,我和你們一樣,我只有猜測,沒有證據。”裂斧F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
“真的嗎?你爲暗夜森林工作了10年,你真的一點證據都沒有嗎?”黑羽認爲裂斧F在閃爍其詞,他一定掌握了某些關鍵信息和證據。
“如果你們認爲元老史都力就是塞繆爾·科倫坡,爲什麼不派人暗中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收集他在現實世界的所有信息?”裂斧F質疑道,似乎對他們大失所望。
“如果你已經做過這些事情,你應該已經有線索和證據了,我們又何苦捨近求遠、重複勞動呢?”黑羽挑釁地說道。
“我一直被暗夜森林的眼線所監視,我大張旗鼓搞這些動作,無異於早點送命。”裂斧F尷尬笑了笑。
“也是。”黑羽心臟一沉,有些失望,不過裂斧F說的邏輯上沒錯。
卡索突然心生一計,靈感乍現,“也許有更快捷、更簡單的方法,我們可以驗證。比如在暗夜森林的殺手銀行下單,目標是塞繆爾·科倫坡,讓人幹掉他,會發生什麼呢?如果塞繆爾·科倫坡就是元老史都力,這個消息肯定會迅速傳達到史都力的耳中,你們認爲他會採取何種行動來保護他的真實身份——塞繆爾·科倫坡?”
小可和黑羽面面相覷,保持沉默,只有裂斧F咧嘴輕笑着,“可以試試看。看來英雄所見略同。不如我們打個賭,看殺手銀行是否會接下這個任務呢?如果你們因爲職業邊界和道德底線覺得不合適下單,那我可以代勞。因爲,我對此毫不在乎。”
“裂斧F, 在現實世界中,我們給了你一個新的身份,我們希望你能坦誠相待,告訴我們有關元老史都力的線索。畢竟,只有將他抓住,你才能完全安全,不是嗎?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黑羽對裂斧F這種擠牙膏似的溝通方式很不滿意。
“坦誠相待?你們對我真的坦誠相待了嗎?“裂斧F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們偷了我爲史都力準備的保險箱,也給了我一個現實世界的身份,算是扯平了。而你們知曉我的新身份,可以隨時在現實世界找到我,你們也並不吃虧。”
“你說要見到我們團隊的所有成員,今天我們三個都在這裡了,這還不夠坦誠嗎?“黑羽審視着裂斧F那張玩世不恭,充滿質疑的臉,反駁道。
“坦誠?如果你們是國際刑警,應該只關心暗夜森林和元老史都力,告訴我,你們爲什麼還會關注照片上的四個人?國際刑警組織難道不應該只關注跨國犯罪?“裂斧F意味深長的說。
“看到了保險箱中的報紙,我們開始對所謂的‘神腦計劃’感興趣了,爲了得到智力超羣的兒童,他們開始製造孤兒,殺害他們的親人,把目標兒童變成孤兒,對嗎?這難道不是一種邪惡的犯罪?”小可反問道。
她寄希望能引起裂斧F的共情,因爲裂斧F就是被製造出來的孤兒受害者,他應該會願意揭露他“神腦計劃”的真相。
她不可能透露給裂斧F他們調查真實意圖其實是所有元老的真名實姓,他們只能用調查‘神腦計劃’所牽扯出的跨國犯罪作爲對真實意圖的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