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帝國,巫師會。
“我得回辦公室一趟。”迷霧醇對駿騏和橘色小丑巫師說,“星錘T巫師被困在G33號巖洞,所有X-CASE基地整體安全戒備等級提升。數據傳輸中斷,如果要拿到完整的數據信息,我必須親自走一趟,沒有別的有效辦法。”
迷霧醇的辦公室就是坐落南非香檳城堡的X-CASE基地。
“可是你好不容易離開那兒,現在再回去,加上X-CASE基地系統安全等級提升,星錘T還潛伏在X-CASE基地G33號巖洞裡,他們會不會很容易發現網絡異常,從而懷疑到你身上?”橘色小丑巫師問。
說實在的,拖迷霧醇下水他認爲自己已經做得有些過分了,如果讓迷霧醇陷入危險境地,非他本意,他無法承受讓迷霧醇遭遇生命危險的後果,這樣他將一輩子寢食難安。
迷霧醇說:“我前往一趟辦公室是升級之後加強網絡安全的正常舉動,我不去他們纔會懷疑我已經跑路了。況且,我去了還能幫星錘T遮掩一番,讓他沒那麼容易被安防系統發現。”
“我同意迷霧醇的方案。”駿騏巫師冷靜的點點頭,“目前情況下這是最優解。迷霧醇,拜託你了,我會派飛行器全天候在香檳城堡附近待命,你伺機而動,如果你想離開隨時可以離開。你的幾位黑客幫手的行程表也安排好了,他們得選擇不同的地點、時間,以不太引人注目的方式撤退。”
駿騏巫師早就聽迷霧醇介紹了X-CASE基地升級後的安防系統的惡毒之處。狗急跳牆之後,安防系統將發起反攻,直接攻擊入侵者的幻具和他們的大腦。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星錘T,他知道星錘T這傢伙做起事兒來一根筋。
星錘T現在孤身一人,被困在系統內部,而系統隨時可能發現他,從而對他的幻具和大腦發起殘忍而惡毒的攻擊。他絕對不想讓星錘T出事兒,否則駿騏將無法心安。
“駿騏,你的人最好靠譜。我和星錘T的兩條人命就寄託在你身上了。”迷霧醇拍拍駿騏巫師的肩膀。“事不宜遲,我立刻啓程。”
迷霧醇和橘色小丑巫師的虛擬身體像氣泡一般碎裂並消失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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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騏巫師獨自一人坐在會議桌前,注視着電腦屏幕。
屏幕上顯示的是星錘T在穀神星安防系統升級完成前給他發來的最後一則信息——他追蹤到了給穀神星發出升級指令的信息幾經網絡節點的跳轉,追溯到源頭,最靠前一個躍遷的網絡節點是科技異度空間的科技倫理委員會的服務器。
這則信息在他眼前的屏幕上跳躍。這簡直是個巨大的諷刺。
顯然X-CASE基地完全無視任何倫理和道德,是現代版的人間煉獄,但是操縱這個人間煉獄的大門鑰匙竟然存放在一個評判和討論科技倫理的嚴肅之地。
科技倫理委員會的最初的發起人之一是伯頓·亞倫,他是裂斧F的導師。這看上去像是一個巧合,但卻不是巧合。
因爲裂斧F在計算科學方面的過人之處和才能在他幼年時就已經顯露頭角,他想要如飢似渴學習人工智能方面最前沿的科技,而伯頓·亞倫是恰好是全世界這一領域最優秀的教授。
優秀的頭腦總是會像磁石一樣相互吸引,在一個不受國別和地域限制的幻影世界,裂斧F成爲伯頓·亞倫的得意門生之一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安排,
也可以說是順理成章,自然而然。
羿曦也曾在網上聽伯頓·亞倫的課,但是比起伯頓·亞倫,他更崇拜的這一領域的專家是艾爾莎·芭芭拉,芭芭拉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可取代。
伯頓·亞倫在裂斧F心中的地位,就好像艾爾莎·芭芭拉在羿曦心目中的地位。
駿騏巫師給裂斧F打了個電話,“喂,裂斧F,現在輪到你出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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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異度空間的科技倫理委員會並不是誰隨隨便便就可以申請入會的。
加入科技倫理委員會有一定門檻,必須是在現實世界有一定成就和話語權的科學家、學者、社會學家、倫理學家、哲學家或者意見領袖等。
另外加入委員會必須要有現任會員三名以上的會員推薦和發出邀請。這些人被邀請參加科技倫理委員會之後,可以設置自己在幻影世界的虛擬形象,隱藏自己現實世界的真實身份,招募自己的意見陣營的人選。
科技倫理委員會平等接納不同的聲音和觀點,對某一問題的討論越激烈,越說明這個觀點可能充滿倫理和道德挑戰。
這個機構旨在對全人類的科技領域的新進步提出監督和批評意見,防止人類在追求科技進步的道路上走上一條不歸路。因此,觀點的多樣化、中立性、不服從權威,可隨心所欲暢所欲言是科技倫理委員會極爲重視的議事原則。
裂斧F(安德烈·波波夫)九歲時迷上了人工智能,他當時選擇的導師伯頓·亞倫也是一位科技倫理主義者。
科技的發展始終伴隨着倫理觀念、社會文化的演變,自人類發明和使用核武器、生化武器開始,科學倫理逐漸成爲一個全世界人類廣泛討論的話題。
起初,委員會探討核戰和生化武器戰爭對人類文明的威脅。委員會的參與者與討論的話題逐步擴大。人環境污染問題、切爾諾貝利、博帕爾等事故,以及臭氧層空洞、氣候變化、克隆技術的倫理爭議都成爲科技倫理的經久不衰的話題。
再後來,基因改造技術、合成生物學、人工智能等新技術不斷試探着倫理的底線,有越來越多的學者專家加入了科技倫理委員會,討論話題則涉及更多人類學、自然哲學和技術哲學層面的更深層次的問題。
儘管衆說紛紜,觀點各異。但總結起來,科技倫理委員會可分爲兩大陣營。
一派是激進派,他們認爲科技的目的是給人類帶來更多的福祉,在人類技術進步和開拓的過程中如果畏手畏腳,則會禁錮人類的思想,從而威脅到人類的創造力、思考力和開拓能力。
另一派則是保守派,他們重視人作爲人的價值——平等、自由、追求幸福,科技不應是爲了成就一部分人的利益而犧牲另一部分人的利益,而是應該有基本的道德底線,如果科學技術探索和應用打破了倫理道德底線,則可能造成道德淪陷,給社會造成巨大危害。
幻影帝國的誕生就是以解放人類的隱私自由爲口號,召喚了人類內心對隱私自由需求的覺醒與渴望。
科技異度空間更是集結了全世界最聰明的科學家,這些科學家們在一起碰撞出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智慧火花。
在創新過程中,誕生的一些黑科技發明數不勝數,但是這些黑科技遊走在道德、倫理和非法的邊緣。至於它們能否轉化爲合法的生產力,在市場上轉化爲產品、服務進行流通並大規模商業化,則需要科技倫理委員會先給出論證和評判意見。
對於那些沒能通過科技倫理委員會評審的科技項目,最終只能小打小鬧,流通在暗夜森林的黑市上交易,見不得光。
總之,在這個時代,科技,無論是能提升社會發展和人類福祉好的科技,還是灰色或者是黑色科技,都以前所未有的程度滲透進人類社會,甚至對政治、文化等產生深刻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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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伯頓·亞倫接到裂斧F的電話,他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我從網絡上得知你失蹤的消息,暗夜森林將你列爲頭號叛逃巫師,我以爲你……”他的聲音中有惺惺相惜之感。
他嚥下了後半句,他以爲裂斧F被暗夜森林的人暗殺了。
“放心,亞倫先生。顯然,我比您想象中的還要聰明狡猾些,也更幸運。神靈保佑,我還沒死。”裂斧F自嘲的語氣打斷了伯頓·亞倫的話。
他約了伯頓·亞倫在幻影帝國見面,他給伯頓·亞倫指定了一款虛擬形象,目的是方便自己一眼就認出他。
裂斧F說:“您在幻影帝國和現實世界都稱得上公衆人物,而我是一個試圖擺脫殺手追殺的黑客,我不想惹上麻煩。所以您得聽我的。”
見面的地點裂斧F選擇在元老阿蘭的地界板塊——一個爲小朋友創造的虛擬數字世界,一個被彩色糖豆和巧克力覆蓋的世界,到處都是巧克力做成的房屋和城堡,湖泊中流淌的是綠色的糖漿,綠色的草坪是抹茶蛋糕,每一腳踩上去都鬆軟無比。
伯頓·亞倫穿着淺綠色的燕尾服黑色的襯衫,帶着黑白條紋的魔術禮帽。墨鏡的鏡片在他的眼前呈旋轉成螺旋狀,如同兩片巧克力奶油相間旋轉的棒棒糖。他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手持一支粉紅和白色條紋相間的柺杖。
一個小朋友上去牽住伯頓·亞倫的胳膊,朝他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他長着淺棕色的頭髮和一雙明亮的眼睛。那雙眼睛聰慧而狡黠,讓他想起了幼年時的裂斧F。
那孩子蹦蹦跳跳將他帶入了一個巧克力城堡。
伯頓·亞倫在裡面跟那孩子坐滑滑梯滑到了最深處,空氣中瀰漫着麪包房烘焙過後的黃油和奶酪的甜香味兒。
他置身在綠色的樹蔭之中,遠處是一個遊樂場,充滿兒童的歡笑。
他的目光從遠處移到近處,樹蔭下的白色石桌石椅上擺着一副黑白棋盤,上面一副殘局棋局,棋子散發出巧克力曲奇和黃油曲奇的味道。他在棋盤邊看到了衝他微笑的年輕人,他用兩撇誇張的鬍鬚作爲自己的僞裝。
伯頓·亞倫坐在年輕人對面,年輕人長了一雙安德烈·波波夫的狡黠的深褐色眼睛。
“對弈一局?”年輕人問他。
他們倆有一搭沒一搭的下着殘局。一下棋,伯頓·亞倫立刻感受到了對方凌厲而富有進攻性的棋風,他現在確認面前裂斧F無疑。
“我是裂斧,很高興認識您,亞倫先生。”裂斧F向伯頓·亞倫伸出一隻手。
伯頓·亞倫難以置信的望着他,伸出手握了握,裂斧F的手冰冷、滑膩而潮溼,如同蛇。
“暗夜森林派出的殺手正四處追蹤我的下落。而我不想給您帶來麻煩。”裂斧F小心謹慎的環顧四周。
從伯頓輕皺的眉頭,瞪大的雙眼和微微張開的嘴,他讀出了他的表情驚詫——心痛——悲哀——開心一系列情感的轉折。
自從伯頓得知自己心愛的門徒裂斧F竟然是給暗夜森林賣命的黑巫師之後,他當時倍感心痛。他們二人之間一度斷絕了聯繫,已經有十年都沒說過話了。
“知道你還活着,真好。”伯頓緩緩開口。
現在伯頓·亞倫知道裂斧F逃出了暗夜森林的魔爪,不由的鬆了一口氣,爲他高興。
“亞倫教授,很多年我都得忍住不聯繫您。一是我知道您痛恨我爲暗夜森林賣命,二是我怕給您惹禍上身。”裂斧F坦誠的說,“不管怎麼說,我得謝謝您,您的科技倫理主義的思潮在我的心裡種下一顆種子,而這正是我反叛的開始。從那時起,我就開始策劃如何擺脫暗夜森林了。”
伯頓·亞倫警惕的環顧四周。開放的空間,林間的空地,碧藍的湖泊和天空,天空中涌動的雲和遠處充滿歡聲笑語的遊樂場,“我們在這裡討論這些安全麼?”
“安全。這是我在正常應用層和基礎層之間創造的一層空間——幼年時的我在這裡建造的一個私域世界。只有我有權限進入。而現在,我邀請了您,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倍感榮幸。”
伯頓·亞倫知道裂斧F說這些意味着什麼。
他幼年時就給自己在幻影帝國製造了一個空間,別的孩子還在天真爛漫的在父母懷裡撒嬌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優秀的幻影世界的建造師了。
他在元老阿蘭的兒童地界上給自己創造了一個私域世界,將外面的世界隔絕在外,獨自在自己的世界裡醞釀未來的計劃。
伯頓·亞倫驚詫得無以復加。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的腦子裡蹦出一堆的問題——裂斧小時候就已經開始策劃逃離暗夜森林了?那他是什麼時候被暗夜森林盯上並且控制的?一個孩子獨自承受和忍受這一切?他怎麼做到的?
“你和暗夜森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伯頓·亞倫凝視着裂斧F那雙泛着笑意和自信的眼睛。
“這件事兒說來話長,我以後可以跟您慢慢道來。但此刻,我要跟您說的是另一件事兒。一件更着急的事兒需要您的幫忙。”
裂斧F簡要講了神腦計劃、X-CASE實驗室的事情,信息量太龐大了。
伯頓·亞倫經不起這些信息的輪番轟炸,他內心如同經歷了一場地震,他驚詫的張大了嘴巴。期間,他數次想打斷裂斧F,因爲他有一堆的問題想問,但是看着裂斧F專注而凝重的神色,他最終忍住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初步溯源顯示,X-CASE基地的所有實驗室的安防系統的控制中樞最終指向了科技倫理委員會。因此我需要您的權限,我和我的朋友要進入科技倫理委員會的主控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