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剛從噩夢中驚醒,他此刻額頭滾燙,半夢半醒。
事實上,他每次和另一個時空的自己傳遞和交流信息都需要耗費他的很多能量。
將信息從未來傳遞到過去,經歷時間躍遷需要耗費不少能量,他所使用的通訊工具會散發出輻射,他每次使用它都需要穿上厚重的防護服。
將信息傳遞到不同的時空的自己,信息和數據越多,所耗費的能量就越大,如果傳遞的數據和信息量過大,超過通訊工具的負載,將對時空擾動過大,很可能會被發現或者穿幫。
如果被未來的時空管理局監測到時空異動,就免不了會派出時空監督員將他仔細盤問一番,探測他的大腦,或者等他回到未來的時候,再跟他算總賬。
將信息通過時空躍遷進行傳遞,耗費能量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更需要擔心的對時間空間的改變扭曲,或者原本應發生的事件進行篡改。
也就是通過利用不同時空的信息差導致本來應發生的事情沒有發生,或者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如同一顆小石子扔進水面,卻導致一片漣漪,從而會衍生出一系列無法控制的事件發生,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直到漣漪平息,水面恢復平靜。
四天前的他和今天的他,通過時空躍遷進行了信息傳遞,今天的他給四天前的他傳遞了操盤手大賽期限內小可篩選的200支股票和自己監測到的每日漲幅最高的股票。
他這些數據信息通過時空躍遷的通訊設備傳遞給了三天前的自己,由三天前的他發給了小可。
現在的黑羽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自己違背了時空警察應遵守的規則和秩序。
從現在時點和未來時點傳遞數據信息到過去時點是被嚴格管制的,極小的數據信息量的傳遞都可能會對過去的時空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性影響,從而影響到現在和未來。
何況,他所傳遞的150多支股票每天的漲幅情況的數據和起漲點和最高點的時間數據,這麼多數據信息量已被時空躍遷的通訊設備監測到超出安全閾值。
但他還是咬了咬牙,還是一股腦把這些信息數據都發給了三天前的自己。
如果拆包發送數據,那就意味着要對時空干擾三次,第一包發送的信息可能會影響第二包、第三包發送的數據,他就必須不停修正數據,那他也許就白忙活了。
對時空躍遷的通訊設備進行操縱時,所發出的輻射也超過了安全閾值,形成了一個臨時的小規模但強效能的能量輻射場,這很危險,他身體中的一部分生物能也會被這個能量場吸走一部分。
他還要清理自己的一部分記憶,避免時空監督員來盤問他的時候,他把自己頭腦中所思所想全部暴露給他。
三天前的自己還生龍活虎。
三天後的自己卻被能量場吸走了一部分生物能,虛弱不堪。
四天前將需求傳遞給現在的自己並不會耗費什麼能量,因爲將過去時間點的信息傳遞到未來不會有太多能量耗損。
就好比你給未來的你寫了一封信,然後放置在某個地點,未來的你前往那個地點,取出了那封信,這個過程中不會損耗更多的能量,不會因爲過去的你給未來的你傳遞了過去的信息,時空發生任何擾動和改變。
而在未來時點,將未來的信息傳送到過去,則完全是另一回事兒,需要巨大的能量,將信息超越時間維度傳輸到過去。
時光逆轉,河水倒流,將打碎的玻璃復原,所需要的能量巨大,是難以想象的。
總之,他被能量擾動和超出安全閾值的通訊設備的高效能輻射場傷到了。
他的身體的溫度急劇升高,大腦思維和意念進入到一種類似神遊的狀態。
他覺得自己本來僥倖可以隱瞞過去的。
但他現在清楚不過是自欺欺人。
任何人只要利用時間維度的信息不對稱做任何行爲都可能被時空監測管理局發現,更不用說是用明顯用時間信息差來套利和賺錢了。金融和股票市場的數據更是時空監測局的重點監測對象。
他和未來的自己、過去的自己,能夠在不同時間節點上自己通過某種特殊的通道交換情報和信息,這是他作爲時空警察的特權。
現在他竟然用這種特權做了違反規則的事情。
他來自未來的地球,對於自己的身世,他時常會困惑和質疑。
但無論如何,他是個時空警察,他折返回地球2035年的時間點調查一些情報。
爲了實現這個目的,他加入了國際刑警。他願意吃苦,在黑幫當臥底,執行沒有人願意執行的任務,讓上級看到自己的能力、功績和閃光點,從而快速晉升,這樣他就可以調動更多資源辦案,獲取更多的信息權限,可以接觸到更高級更隱秘的案件。
他所做的這一切就是爲了深入到國際刑警組織的內部和現實世界國家聯盟以完成他的調查任務。
利用不同時空的信息不對稱來賺錢是嚴格禁止的時空犯罪行爲。
諷刺的是他爲了完成現在的任務,他竟然也破了戒,完成了一次知法犯法的時空經濟犯罪,這將成爲他的人生污點。
他會不會因此丟了工作?或者去時空監獄服刑?
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他只能期待自己能僥倖不被發現或者儘可能晚一點被時空監測局發現,最好那個時候他已經成功完成了他在這個時代的既定調查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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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聲格外刺耳,讓他心煩意亂,他接起了電話。
“喂?”黑羽的聲音急躁而沙啞。
“黑羽,你病了?”小可心臟猛地下沉。
她突然意識到他輕描淡寫的說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傷害其實只不過是爲了安慰她,讓她不會感到內疚。
“哪有?不過我很困,睡了會兒覺倒是真的。”黑羽避實就虛的搪塞道,“你知道,我得養精蓄銳,隨時待命,因爲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會跟元老莫哀見面。”
“你這會兒在哪兒?我來找你。”
“打住,你可千萬別出來了,我可不想讓幻影帝國的盯梢者和狩獵者再盯上你。”黑羽無情的拒絕,他不願意讓小可看見他現在這副虛弱的摸樣,“哦,我還想再睡會兒,如果不耽誤你和元老莫哀的會面的話。”
“我和元老莫哀的會面是在明晚8:30。如果要堵截錢南·理查,你最好研究好他今天、明天兩天的日程。”
“放心吧,卡索會搞定這些的,預祝我們明天晚上成功。”他的聲音飄忽不定。
“黑羽,你當真沒事兒?”
“我好得很。”黑羽不假思索的說。
“不知怎的,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明天晚上的行動是不是可以安排一個備用人選?”小可試探道。
“千萬別烏鴉嘴。你是覺得有人會橫生枝節、暗中阻撓?還是對我的業務能力不放心?”
“當然是前者,不過我們小心一點總不過分,不是麼?”
“你的預感一般有多準?如果準,我會考慮請示一下薩威利先生給我找個替補。”
“一般都很準。”
“讓我先考慮考慮。”黑羽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體表的高溫讓他有些神情恍惚。
“提醒你,截止到明天晚上,你大概沒多少時間考慮了。”小可停頓了一下,“哦,還有,操盤手大賽的收益,我們怎麼分?”
“你確定要在電話裡討論這麼敏感的話題?對不起,我很困,要睡了。”
“那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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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掛掉電話,她知道黑羽在瞞着她,他的身體一定出了狀況。
她從他有些虛弱但卻強撐着故作輕鬆的聲音,還有他急於快點結束電話這幾處細節,能感受到他刻意在她面前隱瞞。
他身體一直很強健,爲什麼會生病?這是不是因爲他的一番操作,讓信息通過時間躍遷進行傳遞,提前得到曠世鑫山金融市場的三天股票行情信息所付出的必然的代價?
她給卡索打了個電話,打聽黑羽的臨時住所在哪裡和門鎖密碼。
“如果你想去找他,我認爲十分沒有必要,他說至少8小時內不希望有人打擾。如果我告訴你,他也許會宰了我。我想他是認真的。”卡索沉默了片刻,果斷拒絕。
“我並沒有惡意,也不會牽連到你的,相信我。”小可死纏爛打。
“我相信不相信不重要,關鍵是是黑羽會不會相信。”
“你也不希望元老莫哀的案子最後臨門一腳功虧一簣,不是麼?”
卡索思索了片刻,說,“你贏了。”他還是給了小可黑羽的臨時住所地址和開鎖的密碼和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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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監督員這麼快就找上門了?
黑羽背靠牆壁,盯着眼前的這個人,昏暗的燈光下,對方戴着一頂黑色禮帽,身穿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他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他的眼睛,閃着亮光,就像一隻狼的眼睛。
這雙眼睛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黑羽,你手頭很緊嗎?”那男人聲音低沉,如同聲帶被撕裂又被修復過一樣。
黑羽先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渾身燙得厲害,嘴脣發白,口乾舌燥,渾身痠痛,腳步虛浮,頭暈目眩,他現在如果跟這個時空監督員動手根本毫無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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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服軟吧,他做錯了,理應受到懲罰,沒必要硬碰硬。
他靠着牆壁,緩緩滑落身體,噗通一聲,坐在地板上,能休息一下的感覺真好,他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瞧瞧你這副樣子,可真讓人心痛啊。”那男人語氣平淡,聽不出是同情還是嘲諷。
“你是個優秀的時空警察,究竟是什麼動機讓你知法犯法啊?”那男人手裡拿着一把外型像槍的工具,但黑羽知道那不是槍,那可能是窺探他意識的某種工具,或者是即將施加在他身上的某種刑罰。
那男人吹了一口氣,吹掉那把“槍”上的灰塵,“讓我猜猜?除非你要實現的調查目標優先級更高。兩害相權取其輕,於是你做出了選擇。”
“說的好像你很瞭解我似的。”黑羽嘴角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笑。
“當然,我比你想象中的還了解你。黑羽,你知道的,任何違反時空管理局規則的行動,無論理由多麼正當合理,都要付出慘痛代價。”黑風衣戴着禮帽的男人語重心長道。
“我願意付出代價,但能不能別現在?過段時間,行麼?”黑羽試圖談條件。
那男人晃動手上的“槍”, 槍口滑過黑羽的喉嚨,黑羽被硌得生疼。
“你想賒賬嗎?你想賄賂我嗎?黑羽,糟糕,你過早暴露你的意圖了,這可不是討價還價的最佳策略。”
黑色禮帽的陰影下,男人的面孔晦暗無光,一副鐵面無私,不爲所動的氣質。
“你到底想怎麼樣?”黑羽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我一般下手很乾淨利落。我也絕對不會浪費時間來第二次的。”
男人舉起了手中的“槍”,紫色的閃電從槍口中射出,在黑羽的身上編織成一片紫色的光網。
黑羽感覺到眼前閃爍細碎的光芒,就像湖水在陽光下反射的粼粼波光。
他的整個大腦似乎陷入了電子黑夜,無法抑制的意識從記憶的碎片中升騰而出,如同小草從石頭縫裡鑽出,而他大腦回路中最活躍意識之草將被除草機割掉,連同石頭縫一起清理乾淨,斬草除根,記憶將變得殘缺不全,抑或將被徹底抹除……
而那臺除草機,由紫色的光網編織得密不透風,悄無聲息潛入他的大腦。
在半夢半醒之間,他似乎看到火車的金屬外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火車隨着汽笛聲呼嘯而來,火車金屬車輪從鐵軌、枕木間叢生雜草上碾壓過去,而他正躺在鐵軌之上,身體被五花大綁,無法動彈。
他的身體隨着火車汽笛的長鳴和鐵軌發出的微弱的碰撞聲震動不停,肌肉顫動的就像賽車馬達。太陽在他的頭頂上被黑暗突然遮擋,周圍一切變得黑洞洞的,而他的頭腦,也變得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