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493686號選手，祝賀你，你從操盤手大賽的五十萬名參賽者中脫穎而出，排名第7，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元老莫哀上下打量她，她目光清澈，不含雜質，如水晶般璀璨耀眼。
他一直在觀察她，被海水淹沒的最後一刻她的目光不像其他人那樣充滿絕望和恐懼，看見稀世珍寶的的那一刻也不像其他入圍者那樣充滿貪婪和渴望。
她就那麼淡漠的靜坐在那裡，一副無慾無求的樣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她的目光閃着只有年輕人才有的那種好奇和樂於探索的光芒。這顯得她和他之前見到過的TOP 10選手截然不同，完全對金錢沒有慾望。
她同時保留着一種神秘氣質，這和他以前那位神秘的參謀在某種程度上有些相似。於是，他的心中點燃了兩種互相古怪而矛盾的情緒——期盼和警惕，期盼她是自己想找的人，可預知未來，警惕她是自己的掘墓人。
也許那個離開他的神秘參謀所預言的能暴露元老莫哀的真實身份的人就是她呢？
“您可以叫我影子。”
小可目前的形象正是現實世界中小可的形象，進行了不少改動。的確，叫影子很合適，她是月影S的影子，也是小可的影子。
影子這個名字讓她更加充滿神秘感。元老莫哀已經看過了她這幾天的操作記錄，這也是他對她感興趣的原因。
操盤手大賽能晉級的選手都是短線操盤的高手，驚人的直覺和預感，獨到的選股眼光、果斷的判斷，堅定的行動，無論是調倉換股，還是止損逃頂，都果斷迅捷。
F493686號號選手，操作記錄不怎麼頻繁，每一次下單都無比篤定和準確，每次下單後都是一次暴漲，然後她每次又能在接近最頂部的時候精準的逃逸。
似乎比賽對她而言不值一提，她只要認準了什麼時候該撒下種子，什麼時候該收割，這一切就會按她設定的精準發生，然後就只是輕鬆等待收穫累累碩果。
是什麼讓她如此篤定？堅信她選擇的股票一定會大賺一筆、絕對不會看走眼？要麼是她對每一隻股票都提前做足了功課，要麼是她有着強大的情報網掌握各種紛亂內幕信息，要麼就她能準確的預測未來。
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後者。想到這兒，元老莫哀又內心有些興奮起來。
“影子，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每選擇一隻股票，就知道這隻股票短期內立刻會漲的足夠讓人眼紅？”元老莫哀問。
“元老大人，我也很好奇，您是怎麼做到每選擇一次重倉投資，就賺得盆滿鉢滿，富可敵國的？”小可並不回答，而是反問，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和元老莫哀不停的說話，糾纏到底。
只要能和同一時刻黑羽在蟻穴對錢南·理查的錄音匹配得上，她就有了足夠的證據證明元老莫哀就是錢南·理查。
元老莫哀寬容的笑了，就像面對一個天真無知的孩子的唐突無禮，“很多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如果你感興趣，幻影帝國關於我的報道不計其數，我也傳授了很多經驗給進入這一行的年輕人，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在這短短的幾十分鐘把時間浪費在這個問題上。反倒是你，如此年輕，卻能創造這樣的成果，我的確很好奇你怎麼做到的。”
“元老大人，但是關於您報道難道全都是真實的麼？”小可微微一笑，欲言又止。
“什麼意思?”元老莫哀臉部的肌肉顯得有些僵硬。
“不值一提，我也是道聽途說，不過完全是小道消息，他們說您能做到這一切完全是因爲背後有高人相助。”小可漫不經心的說。
這幾天操盤手大賽的經歷讓她認清了一個事實，這一切全是靠黑羽、羿曦和尼克·格雷和卡索助力，她的運氣就是有黑羽、羿曦，還有尼克這些人在背後幫她，而她自己的作用可以說十分有限。
羿曦的量化模型預測軟件，加上黑羽和未來的他有溝通的能力，尼克·格雷教給她基本技能、小道消息和一些市場情緒的預測，卡索的賭徒算法幫她賺取了比賽的幻幣，這些疊加在一起，才最終讓她今天能和元老莫哀一起坐而論道。
當然，黑羽的作用最大。
而這一切也突然讓某個埋在記憶深處某個關於元老莫哀的小道消息機警的從腦子裡冒出來，因此，她決定試探一二。
“不過我覺得此話完全不合邏輯，如果您背後有高人相助，那麼這高人顯然比您更厲害，那爲什麼不是他當元老，取代您的位置呢？畢竟元老手中的權力更大，更有吸引力，不是麼？”
元老莫哀的臉上一閃而過的驚疑，儘管只是瞬息之間就消失了，還是被小可看在眼裡。她很確定，那表情更像是被人揭穿秘密之後的大驚失色，而不是被詆譭之後的氣惱。
“說的對。”元老莫哀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緩緩點了點頭，“不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您先別急。相信你已經看過了我這三天的戰果，我只是第7名，您覺得，我有可能從您這兒得到一份工作麼？”小可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她需要讓元老莫哀認定她就是奔着着在曠世鑫山得到一份和金錢打交道的工作來的。
“小姑娘，那得要看我們聊得怎麼樣，如果聊得不錯，那就有可能，但如果你想不回答我的問題，又何談機會和可能？”元老莫哀調侃道。
他看得出來，這個小丫頭在耍滑頭，她一直在試探他，而他正逐步失去對這場談話的掌控權。
“入圍的TOP10，究竟要滿足什麼條件，您纔會給他們工作機會？”
“小姑娘，公平起見，不如我們依次回答對方一個問題。”元老莫哀在逐漸失去耐心。
“可是，如果我回答了您的問題，我也許就得不到工作了。”
“爲什麼呢？”元老莫哀突然有了興趣。
“假設，我只是假設，假如說一個選手能入圍主要是因爲背後有高人相助，如果她說謊，讓您相信她是靠自己的實力入圍的，她很可能會得到夢寐以求的工作；可是如果她說出真相，恐怕您就會對她失去興趣，這場意義重大的會見就只能無疾而終，這麼看來入圍選手選擇誠實的回答就可能讓她和夢寐以求的工作失之交臂，那麼她費勁參加這個比賽做什麼？浪費時間麼？
“這就是赤裸裸的現實，當您問出這個問題，您究竟期待怎樣的回答？一個真誠的誠實但是對面試者不利的回答？還是一個經過粉飾的虛僞的但對面試者有利的回答？這取決您是什麼風格，究竟需要怎樣的人爲你工作，一個真誠的誠實的人?還是一個爲了達到目標可以不擇手段的虛僞的人？您更偏愛哪一種呢？”小可戲謔道。
“我頭一次遇到你這樣的入圍選手敢這樣對我講話。你大膽，無畏，無禮，口無遮攔。”元老莫哀笑了，這次是爽朗的笑。
的確，他向她提出的問題，他永遠不可能期待得到真實的答案。
在這個行業中他遇到的每一位面試者都試圖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那是經過精心粉飾、美化和包裝後的他們最優秀的一面，因爲只有這樣他們纔可能得到工作。
但是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可能永遠聽不到不到最誠實的答案。他自己也是一樣，他背後也曾有高人相助，正因爲那個神秘參謀的助力，他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但是他如果披露這個秘密，在競選曠世鑫山元老的時候就很可能被競爭對手擊敗。
“但我至少不虛僞。”小可那雙靈動的眼睛熠熠閃光，天真無邪。
“那我換一個問題，你爲什麼想從曠世鑫山得到一份工作？不要告訴我你是爲了錢，相信你已經從操盤手大賽中賺了不少錢，加上獎金。”
“那不然呢？公平起見，不如我也換一個問題，當初您爲什麼想當選曠世鑫山的元老？不要告訴我您是爲了創造更多的財富，得到更多的權力。”
“那不然呢？”他調笑道，“金錢是權力的一種形式而已，掌控更多的權力，就可以調動更多的資源，從而定義或改變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這種樂趣你明白麼？”元老莫哀覺得眼前的女孩兒如同蛇一般滑溜和狡猾，她一直在跟他兜圈子，在套他的話，她究竟想幹什麼？她其實並不像她所表現的渴望得到一份工作，他看得出來，她對金錢和權力沒有急迫的渴望。
她更像是在調查他，元老莫哀不由警覺起來。
“我的確不明白，就像我不明白爲什麼X-CASE基地一定要用活人做實驗才能推動科學的發展，爲什麼違背倫理道德的行爲，用真假不明的攻擊外星人的理由作爲擋箭牌，就可以讓科技異度空間相關概念股暴漲？
“我也不明白，金錢遊戲中，通過內幕交易賺錢算不算是欺詐和作弊？我更不明白，這世界的遊戲規則究竟是變得更好，還是更壞？我同樣也看不明白，您年復一年舉辦操盤手大賽，和每一位入圍TOP10的選手促膝長談，究竟是想物色怎樣的人才？”
小可擡起眼睛觀察元老莫哀， 她的每一句詰問都耐人尋味，含沙射影，撞擊着元老莫哀疑神疑鬼的心。
“這沒什麼想不明白的，人性本身就渴望這些東西，金錢、權力，擁有絕對的權力和無盡的財富，就可以享受高高在上，俯瞰衆生，操控和驅使其他人。只要能站在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所謂的道德倫理、正義邪惡、秩序法律、遊戲規則都可以重新定義。”
元老莫哀的一席話聽起來抽象，但似乎可以解決小可剛剛所有的詰問，甚至還可以解釋更多。
它可以解釋元老多米尼克對繼續掌控科技異度空間的權力的渴望，用謊言矇蔽人們的雙眼，通過操控股票讓人們重拾對科技異度空間的信心；可以解釋所有關於內幕交易的欺詐作弊的標準利益既得者可以買通掌權者隨意定義遊戲規則。
可以解釋元老莫哀重金投資神腦計劃的本質是爲了驅使和操控更多優秀的大腦和人心；可以解釋那些有錢人爲了保持自己的健康，延續自己的生命就可以隨意創造克隆人，從而收割克隆人的器官。
但唯獨不能解釋的是，他爲何每年對操盤手大賽如此重視？他和每一位入圍選手面談，究竟是想得到什麼？他是想通過這個方式找到什麼人嗎？
小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遊艇晃動了一下，現在似乎靜止了，她一直能感受到遊艇並不是靜止狀態，雖然遊艇開得很穩，但她能感覺遊艇在隨着水流在晃動和漂移，她甚至可以聽見引擎的嗡嗡聲。
“我們究竟去哪兒？”小可滿腹狐疑的問。